這個隊伍裡唯一做主的人不發話,他就算是求遍諸天神魔也不管用。
“我聽說本宗為了這次訾議會下了血本,上麵那些長老是真心想大辦,購置了許多寶物。”無計可施也得硬著頭皮施,獬豸堂修士搜腸刮肚,“隻說從我們子規渡轉運的寶物就有許多,前段時間送走的頂級留影鏡、追溯狐,還有最近送來的忘川石。”
“據我所知,等到訾議會結束,假如參會的賓客想要借去一兩件,宗門也是會答應的。”獬豸堂修士就差直接說“不參加訾議會損失重大”了,半是誘惑半是哀求,“道友,你接下來若是有什麼看中的寶物,儘管報上我的名字,我以子規渡的名義為你申請借用,借期不敢往長裡說,但一兩年是能保證的。”
在什麼都要重重規矩的上清宗,借用寶物,當然也是有自己的流程的,雖說宗門規定了訾議會賓客可以在會後借用寶物,但申請借用是需要有人擔保的,若非至交好友,誰敢為彆人做擔保啊?獬豸堂修士真是舍血本了。
可惜,這樣優渥的條件能打動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唯獨打動不了曲硯濃。
她什麼也不缺,想要的會自己去拿。
曲硯濃神情依舊淡淡的,充耳不聞。
她也沒有刁難獬豸堂修士、讓對方卑躬屈膝的意思,就是做了決定輕易不改變而已,無論對方究竟如何惶恐、悔恨、卑微,都與她無關。
人潮湧動,已不知多少人看到了獬豸堂修士誠惶誠恐的樣子,他已麻木,全顧不上了,分明無話可說、無計可施,卻隻能繼續徒勞。
前方人群裡,有幾個剛築基的修士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塊一人高的巨石,推著四平八穩的車向他們走來,望見陪在曲硯濃身側的獬豸堂修士,七嘴八舌地說,“師兄,宗門來接忘川石了,我們馬上送過去。”
獬豸堂修士微微一點頭,感覺自己又找到話可說了,“道友,你看這個忘川石就是我說的寶物之一,它能映照出一個人的真正麵目,所有的偽裝、易容,甚至於是奪舍,在它麵前全都無所遁形。它隻有一個弱點,質地太脆弱,稍微劇烈一點的靈氣波動都會讓它碎裂,送過來的時候保護它的封印恰好壞了,我們隻能用最笨的方法挪動它。”
曲硯濃神色淡淡。
忘川石她見過,這世上少有她不曾見過的寶物,隻是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忘川石,有些稀奇罷了。
世上萬千奇珍,哪有什麼是無可比擬的?這世界太大,哪怕是世無其二的東西,放在一也已多如牛毛。
她步履平穩,與龐大的忘川石擦肩而過。
色晦暗亮的巨石上,模糊身影交疊,映照出背後洶湧的人潮、誠惶誠恐的獬豸堂修士、亦步亦趨的四個小修士……
在所有的身影前,她神魄如冷火,煢煢獨立,孑然一身,天然一股無情淡漠、與世同疏,好似誰也無法靠近。
然而,鏡中照出的不隻有她,儼然還有另一人——
一道高大虛妄的身影站在她身側,微微伸出手環住她,將她擁在懷中。
——可她身側分明沒有人!
忘川石擦肩而過,那一瞬的畫麵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幾個小修士推著車,一路向前跑得頭也不回,除了曲硯濃,誰也沒看到那個多出來的人。
曲硯濃驀然回過頭,望著越來越遠的忘川石,忽而低下頭,凝視手腕上的纖細觸手。
“我要忘川石。”她開口。
獬豸堂修士驚喜,“您要是想借用的話,我可以為您申請!”
“不能直接給我?”她問。
獬豸堂修士以為自己聽錯了,“呃,這個,肯定是不太可能的……據我所知,隻能借,不對外出售。”
曲硯濃買不到的東西,不一定非要買。
她可以直接拿。
不過絕大多數情況下,她還是會先商量一下然後給錢的,實在商量不來,就直接給錢拿。
“可以借多久?”她語調平淡,隨口問,“一千年能借嗎?”
獬豸堂修士膝蓋發軟:一千年?這和直接拿走有什麼區彆?還不用付錢。
她把他賣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