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雪頂聽鐘(三) 會是檀問樞嗎?……(1 / 2)

要說上清宗當前最引人熱議的事, 當屬幾日前來自獬豸堂大司主徐箜懷的神品傳訊符。

上清宗弟子大多都猜測自家宗門藏著這種品階功用極強的符籙,但除了少數地位顯要的長老,很少有人見識過, 因此這種猜測便像是風裡飄萍,一吹就散了。

徐箜懷的一紙告誡, 令無數原本無緣得見神品符籙功用的同門開了眼。

原來神品符籙的威力能影響到大半個玄霖域, 原來神品傳訊符並不需要對方手持對應的符籙或法寶, 無需任何媒介。

徐箜懷的傳訊對象是上清宗各處駐地的司事, 那一日公孫師兄手捧道書,像個尋常牧山閣弟子一般坐進蒲團, 正打算重讀一卷黃庭, 手指剛拈上紙頁, 就聽見耳畔一聲輕響。

“叮!”

活像是有誰拿鈴鐺在他耳邊搖了一下, 聽得明明白白, 他悚然一驚,問過周圍弟子, 沒有一個和他一樣聽見了這聲響。

等他霍然起身,打算揪出那個故弄玄虛的家夥,卻見手邊的符紙印出一片模糊字跡:

“子規渡, 有女修化名檀瀲,修為元嬰中期以上, 明鏡台裡紅線遊絲不勝數,不知根底,凡有同門見之, 須審慎盤查。”

落款是,獬豸堂徐箜懷。

宗門授予的司事玉環嗡嗡地響動,與符紙相應和, 證明這一紙文書的可靠。

公孫師兄,一位年紀輕輕身居高位,在牧山閣長老們戀棧上清宗、不願回牧山的情況下,成為牧山司事的元嬰修士,對著這一紙告誡,陷入深深的沉思。

人的名,樹的影,玄霖域沒人不認得徐箜懷,誰都知道獬豸堂大司主鐵麵狠手,從來隻有五域惡徒對徐箜懷聞風喪膽的份,還沒聽說過有誰能讓徐箜懷又忌憚又束手無策的。

這個叫“檀瀲”的女修,怕不是個狡詐狠辣、心思極深的大魔頭吧?

公孫羅特意用傳訊符和附近相熟的同門互通消息,把這事翻來覆去地議論個遍,恨不得扒出“檀瀲”的祖宗十八代,好好看看這人究竟是何方妖孽,能讓大司主不惜代價地示警全域警惕。

與此同時,在最常見的“宿敵說”之外,還存在著一些外門斜道的流派,比如說“因愛生恨說”“助她揚名說”,每一個都能自圓其說,可就是沒人知道檀瀲究竟是誰。

公孫羅把這奇事翻來覆去一論到耳朵生了繭子,一轉眼就拋到一邊,從未想過這則大手筆的告誡內容,居然會降臨在他自己的身上。

“知妄宮來客?”公孫羅重複了一遍,不動聲色地打量麵前的女修,大司主的傳訊符裡可沒提這事啊?

英婸看上去性格粗放豪邁,其實心思縝密,一看公孫羅的反應就覺得不對勁,以公孫羅長袖善舞的脾氣,聽說檀瀲來自知妄宮,早該熱絡地上去招待了,畢竟公孫羅隻是對她陰陽怪氣,卻和有利可圖的遠來客沒有仇。

難道“檀瀲”的身份被發現了?

“公孫師兄可彆高興壞了,怎麼連招呼客人都忘了?”英婸一抬手,看似不經意,實則隱隱隔開了公孫羅的視線,越俎代庖,對著曲硯濃一行人作出邀請的手勢,笑眯眯地說,“讓檀道友見笑了,公孫師兄向來仰慕曲仙君威名,聽說檀道友來自知妄宮,一時忘了形——幾位道友裡麵請。”

英婸和公孫羅的關係不佳,倘若“檀瀲”真是她所猜測的那位,她並不願意讓公孫羅近水樓台先得月,索性先讓公孫羅“高興壞了”。

這一抬手、一開口的官司,懵懂如申少揚還茫然未覺,隻有富泱滿肚子心眼子,隱約聽出來一點頭緒。

曲硯濃從公孫羅眼裡瞥見的思索並非帶著善意,超然如她,也生出幾分好奇——她易容後的容貌並不與任何人重合,公孫羅第一次見這張臉,怎麼會有警惕?

她臉上寫明了“惡人”兩個字嗎?

“慢著——”公孫羅見到英婸的舉動,猜得出後者的想法,心裡暗惱,拖著嗓音,“英師妹,訾議會期間,所有來客都要三問九查方能進入閣中,豈能如此隨便?”

英婸畢竟不是牧山閣的弟子,在牧山的地界,公孫羅用規矩來拿捏,她還真沒辦法,腳步一頓,“我怎麼不曾聽說連參加訾議會的貴客也要三問九查?”

雖說上清宗規矩森嚴,但底下弟子也各有各的辦法,誰還不會審時度勢了?

對於普通修士按規矩反複核查,對於能拿到訾議會邀約函、在五域擁有一定地位和影響力的來客,自然要適當遺忘些規矩,否則惹惱了客人,到獬豸堂去告狀,又或是回了原本的界域大肆宣揚上清宗傲慢欺客,吃虧的不還是他們這些接待者嗎?

公孫羅皮笑肉不笑,“本也沒那麼嚴格的,但獬豸堂最近查得嚴,為了貴客的安危考慮,還是按規矩來的好。”

在上清宗,“獬豸堂”三個字一出,什麼嚴苛詭異的規矩都有了解釋,完全讓人沒有反駁的欲望,因為不管怎麼反駁都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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