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呐喊(2 / 2)

在初雪時見你 銀八 6892 字 6個月前

每個周六的清晨,湯蔓總能被陳翼騷擾:“小豬,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不起來?說好了一起寫作業的。”

湯蔓咕噥一聲,拉起被子蓋住腦袋。

知道叫不醒湯蔓,陳翼會直接從她家樓下上來。外公外婆早習以為常,他們兩家就隔了一堵牆,二樓的陽台與陽台之間隻有一堵極腰的牆壁,都不需要翻牆,跨個腿就能越過去。兩家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比親人更甚。

有好多次湯蔓和陳翼鬨彆扭,她會鎖上自己這邊陽台的門,不讓他進來。

為了防止狡猾的陳翼從樓下上來,湯蔓還特地叮囑外公外婆鎖好大門。

陳翼彆無他法,隻能跨越陽台,守在她的玻璃門前可憐兮兮地喊:“蔓蔓,我在陽台這兒。彆生氣嘛,開開門好不好?”

為什麼鬨彆扭……湯蔓想不起來了。她隻知道,自己最後一定會打開那扇門。這不怪她,隻能怪陳翼太狡猾。

台風天,窗外狂風呼嘯,樹葉沙沙作響,他故意激她:“沒事!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好讓我們家蔓蔓解氣。”

下起雨,刮起風,他背靠在她的陽台門前,雙手抄兜,繼續沒個正行:“哇!對麵的樹被大風刮倒了!這台風可真厲害!不會把我刮飛了吧?”

湯蔓無語,打開門,罵陳翼:“你神經病啊!”

陳翼不生氣,反而賠著一張笑臉。

他愛穿純白色的T,皮膚不算白皙,笑起來雙眼彎成月牙,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像夏日裡一杯加了野青檸的解膩氣泡水,還冒著咕咚咕咚的氣泡。

這些記憶片段就像是藏在酒窖裡的陳釀,越放越珍貴,入口能辛辣得人淚水直流。

湯蔓不想再想。

拉開窗簾,陽台的門被湯蔓打開。謝肅站在光影裡,隻穿一件單薄的毛衣。

山上的氣溫比山下低很多,尤其夜晚,冷風呼呼,刮在臉上似刺骨的冰刀。

“你怎麼把自己鎖外麵了?快進來。”

謝肅並不打算進來的意思,他側頭望向隔壁,看著那棟早就空無一人的房子,問湯蔓:“這裡沒住人了嗎?”

其實這個問題他下午就想問了。

湯蔓誠實回答:“好多年前就沒住人了。”

她甚至沒往那邊看一眼,刻意回避。

陳翼離開沒兩年,他的爺爺奶奶也相繼離世。這棟房子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空著。

頭幾年陳翼的父母還會每年回來一次,隨便打掃打掃房子,住上個一兩天又很快離開。後來他們隻是間隔一年到山上的墳頭燒點紙,來去匆匆。

謝肅似乎對那棟空房子尤為好奇,他看著與湯蔓房間比鄰的那個房間。兩邊的格局似乎差不多,不同的是,那一邊多了一分破敗,窗戶被砸了一個大洞,裡麵黑漆漆,什麼都看不清。

但謝肅僅僅止於好奇,即便近在咫尺,他也沒有翻越過去一探究竟。察覺到湯蔓不願意多提,他便不再多說。

*

夜晚入睡,謝肅躺在左側。

一米五的床,兩個成年人在上麵實在不寬敞,尤其謝肅一米八八的大高個。

湯蔓的這張床不算老舊,大概十年前換的,全床都是實木結構,用料紮實。她一個人睡的時候覺得非常空曠,多了一個謝肅後,隻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捆綁住的魚,彆想提翻身。

謝肅能夠明顯感覺到,自他在陽台問過那個問題後,湯蔓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她像是將自己封鎖在貝殼裡的小蛤蜊,若是感受到外界的刺激和觸碰,越是將自己緊緊封閉起來。

這是她的一種自我防禦機製。

兩個人沉默無聲地各躺一邊。

床實在小,隻要稍微伸展四肢,就能觸碰到對方。

湯蔓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右側,背對著謝肅。她閉上眼,腦子裡卻無比清醒。

有一道鋒利的聲音在強烈地指責她:她背叛了陳翼。

湯蔓陷入一種矛盾的、自責的、愧疚的情緒當中,眼角的淚水無意識地滑落,仿佛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周圍一片漆黑,低頭就是深淵。

他們曾經那麼相愛,宣告對方是彼此的唯一,不離不棄。

可是現在,她卻和另外一個男人結婚,和這個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做著情侶之間才有的親密事情。

身體似乎在這個時候不斷下墜,心臟懸空,找不到一個支撐點,也無法解救自己。

她想嘶吼,可聲線卻像是被水泥牢牢堵住,怎麼都無法發聲。

沒有人能夠聽到她無聲的呐喊。

不知何時,湯蔓感覺到背後有一道溫暖將她裹挾著,緊接著,一隻有力的臂彎圈住她的腰,將她按進懷中。

他的溫柔貼心,似乎一點點將她堅硬的外殼融化。

謝肅無聲地抱著湯蔓,抱著微微顫抖的她,將自己身上所有的溫暖傳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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