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心遠和南澤擠在裝紅酒的木箱子後。
紅酒密封得很好, 可陶心遠卻覺得空氣中好像彌漫著一絲酒味。並不明顯, 隱隱約約的, 像一縷柔軟的蠶絲,漂浮在空氣裡, 有種欲拒還迎的感覺, 惹得人更加迫切地想要去嗅一嗅。
儲藏間的溫度明明不高,為了適合保存食物, 可他卻升起一陣燥熱,按在南澤身上的手像是著了火。
他想, 他可能被這裡的空氣熏得有些醉了。
陶心遠從南澤身上退開, 清清嗓子, 說道:“箱子應該是故意摞這麼高的, 窗戶就在後麵, 被擋住了。”
南澤說:“果然。”
他們此刻位於地下八米深的位置,窗戶自然不會是出口, 從窗戶出去隻會鑽進泥土裡, 跟蚯蚓們碰個頭。
而這件密室也不可能是最後一間密室, 起碼需要找到一個可以上升的機關, 把他們帶回地麵上, 那才是他們合理的逃生思路。
按照原先儲藏間的布局, 窗戶正對麵就是儲藏間的門, 南澤的目光越過陶心遠,往那邊看了一眼。
空空如也,是一堵牆, 一堵真正的起到支撐作用的牆。
想要從儲藏間出去,看來不可能再像剛才的“水泥牆”一樣暴力破開,恐怕需要點技巧了。
陶心遠也看到了,他手撐著地,想要起身,“我們把箱子搬開吧。”
“嗯。”南澤嘴上答應,卻坐在原地沒有動。
陶心遠在狹窄的縫隙裡站起身,他心想可能是他擋著路,南澤被卡在裡麵,才沒法站起來。
他側著站,想伸手拉南澤一把,卻恰好對上南澤的目光。
南澤並沒有要起來的打算。
他伸出去的手就這樣有些尷尬地僵在半空中。
南澤正在看他,手撐在腮邊,微微側過臉,半仰著頭,是一個仰視的視角。
因為身高的緣故,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他仰著頭去看南澤,南澤總是低垂著眼,鳳翎般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情緒。
他沒想到,從上往下看南澤時,那雙眼睛竟然像會說話一般。
陶心遠頓時心頭一顫,他想起南澤說過,活在鏡頭下的人都戴著麵具,隻有眼睛最誠實。
南澤眼裡映出來的一些感情,陶心遠太熟悉了。正因為如此,才更加不敢相信。
陶心遠有些結巴,問道:“怎、怎麼了?”
南澤表情淡淡的,眼裡含著笑,他看了眼陶心遠手腕上的手表。
在信任遊戲失敗的那一刹那,他們兩人手表上的示數都歸零了,沒有人能夠獲得六十年前的那份遺產,這個一開始副導演強調說是唯一能夠隨身攜帶的道具也變成了普通的手表,隻能用來看時間。
南澤說:“離零點還有十秒鐘。”
陶心遠明白南澤的意思,還有十秒鐘就是他的生日。
他的手還保持著伸出去的姿勢,南澤在狹窄的空間裡微微抬腿,不知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樣什麼東西,攥在手心,然後手握拳,搭在了他的手上。
南澤並沒有用什麼力,陶心遠的手還是不由地往下一沉,接著托住了南澤。
陶心遠舔了下嘴角,呼吸都不太暢快,他有一種直覺,他即將要收到南澤的禮物了。
恐怕……會遠遠超過他的期待。
上一次對生日禮物抱有期待,他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
五歲?六歲?
久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跨越過不開心的年少期和青春期,像是熬過了荒寒的長夜,在此時此刻,他遙遙地看到了一束光。
陶心遠鼻頭莫名一酸,明明還沒見到南澤的禮物,他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說我好喜歡。
有了“南澤送的”這個定語,他怎麼可能不喜歡。
南澤見他不說話,便在他手心裡輕輕撓了一下。
“小朋友?”南澤沉聲叫他。
陶心遠似乎從來都不會讓南澤的話落空。
他吸吸鼻子,看著南澤的眼睛,甕聲說:“嗯。”
南澤瞥了眼手表,然後便不再顧忌其他,抬頭專注地看著他。
南澤說:“5——4——3——”
南澤挑眉,在倒計時的間隙輕咳了一聲,不必多說,陶心遠頓時目光閃爍,猶豫又心疼地開始幫南澤倒數。
陶心遠不明所以,機械性地念著:“3——2——”
“1——”
他話音剛落,南澤突然鬆開手,掉下來一樣東西,掉落在他的手心,並不重。
南澤笑了,收回左手,右手還撐在腮邊,姿態放鬆又隨意。
南澤說:“生日快樂。”
“……謝謝。”陶心遠垂下頭,看著南澤送他的禮物。
是一枚銀色的胸針。
明明是金屬質地,卻絲毫不冰涼,帶著南澤的體溫,小小的,溫柔地,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胸針是小提琴的造型,琴弦被虛化處理,琴身上鑲著一顆白色的小珍珠,吊燈的光恰好照在上麵,反射出熒熒的光。
南澤看樣子並不著急從這裡出去,他托著腮,微微笑,看著陶心遠解釋道:“那天我們去吃飯,正好看到,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