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2)

淩晨的夜裡淅瀝的下著雨,濃雲蓋住了月光與影子。

燈火通明的房間寂靜異常,盛景鬱無聲地比劃著,一雙眼睛平直的注視著程辛。

這是程辛跟盛景鬱這些年交際中,從沒見過的她對自己露出的表情。

這種沒有感情的目光生冷的像是窗外的雨水,浸透了她的肩膀骨子,讓被看著的人於心不安,尤其是本就心中有鬼的人。

儘管如此,程辛還是強撐著自己的平靜,對盛景鬱問道:“要聊什麼?”

而盛景鬱沒有回答她。

她腳上踩著醫院統一購置的拖鞋,邁開的步子輕輕的沒有一絲聲音,就這樣路過程辛往房間外走去。

關門聲“哢噠”一下,隔絕開了病房與走廊。

程辛看著盛景鬱的背影,看著她披散的長發,在她背後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阿鬱,你有沒有事啊?”

話音落下,盛景鬱的步子也停下了。

她轉身看向程辛,視線在她身上遊走,灰銀色的瞳子平靜卻也深邃:“你這麼問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程辛心覺自己暴露了,依舊維持著麵上的淡定,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我能知道什麼啊,我就是聽說你來醫院裡,所以過來看看。”

也不知道心虛還是試探,程辛說到這裡,便笑了一下,拿出她跟盛景鬱的關係反問盛景鬱:“阿鬱,你這麼晚來醫院,怎麼不找我啊?”

盛景鬱麵色很冷,反問道:“你會儘全力救治鹿昭嗎?”

這話問的直白,一下戳在了程辛心虛的點上。

那臉上掛著的笑猛地一頓,她笑的勉強,反問也問的沒有底氣:“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了……”

“特效藥是什麼時候送到我家的,為什麼事先你沒有告訴我。”盛景鬱徑直問道。

淩晨的醫院住院部安靜到了極點,盛景鬱的眼神帶著一種慍怒的質問。

此刻在她麵前的不再是多年老友,這個無數次將她從死亡線上來回來的可靠醫生,好像背著她做了些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

程辛有一瞬的心慌,用她一開始做這件事就準備好了說辭的解釋道:“我當時以為你在家的。”

可準備好的供詞漏洞百出,盛景鬱站在程辛對麵,毫不留情的揭穿:“你知道我今天要去見我爸爸。”

程辛抿了抿唇,又道:“我……我以為你沒有那麼早就走的。”

聽到這個解釋,盛景鬱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程辛,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說實話嗎?”

中央空調的冷風一波一波的落在程辛的手指上,盛景鬱看向她的表情實在不能歸為平常。

程辛兀的搞清楚了現在的氣氛,這不是她們好友間平等的交流,而是盛景鬱對她的問責。

盛景鬱在為了鹿昭的事情,問責自己。

緊緊的程辛攥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很是用力的點了頭:“對,是我有意讓鹿昭知道這件事

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盛景鬱問道。

也不知道是真心話再也忍不住了,還是破罐破摔了,程辛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因為我想讓她離開你!”

“因為你不想離開鹿昭!”

醫院裡維持安靜是基本要求,程辛的聲音用力又低沉,悶悶的砸到了盛景鬱跟前。

肉眼可見的,那平坦的眉間蹙起了一座小山。

盛景鬱眉頭皺得很深,卻也不知道裡麵寫著的是不解,還是什麼彆的更加複雜的情緒。

“阿鬱,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我之前約定的事情,為什麼隻過了這些日子,你就變了呢?”

程辛再也忍不住的說出了自己這些日悶在心裡的不安,一下挑破了盛景鬱這些日不同以往的表現:“你遲疑的太明顯了,每次我跟你談論起我們之前的計劃,你都在回避,你根本就不是在按照我們的計劃走。”

“我知道所有的計劃都是隨著發展不斷變化的,一開始定下的計劃等到結束再看的時候會有一定偏差,可唯獨這個計劃我不想讓它有任何偏差。”

“為什麼。”盛景鬱不解。

“因為……”程辛頓了一下,“因為我沒有辦法接受你跟彆的Alpha在一起。”

她目光直直的看著盛景鬱,看上去分外坦然。

可沒有人知道,她在頓下的那一下裡想說的是“我喜歡你”。

“我才是最先來到你身邊的Alpha,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都是跟你最親密的那個人。”

不甘壘疊成高高的尖塔,一句一句的通過程辛的排比說了出來。

她對鹿昭始終都算不上什麼正麵的看法,說出的話裡也是不屑:“那個鹿昭根本什麼都不是,她連你的過去都不知道,她聽到我講述的事情,臉上全是愕然,甚至還要挾我,說要徹底標記你,就是這樣一個卑劣的人她憑什麼……”

“你錯了。”

程辛的詰問沒有說到最後,就被盛景鬱抬起的手打斷了。

她終於明白鹿昭為什麼會一遍一遍的喊自己“騙子”,那被努力收斂著的海風又一次順著冷風刮過了她的後背,荔枝粗糲的殼子擰在她的心口。

盛景鬱對程辛失望的搖了搖頭,陳述道:“鹿昭沒有你想的那樣卑劣。就算是在易感期,她還在拚命的控製自己的信息素。”

程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願意相信鹿昭是這樣才住進的醫院,滿眼愕然:“不可能,不應該啊……”

“你做的這些才是真的不應該。”盛景鬱道,“程辛,你是我的醫生,保護病人的隱私是你的基本操守。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這些不止是不道德,還違反了醫生的職業條例?”

從聽到鹿昭的事後,程辛就有一種自己輸了的感覺。

她那向來驕傲的眼睛泛上了頹敗,語氣也帶著自嘲:“所以你要大義滅親向上麵舉報我嗎?”

盛景鬱不然:“這件事我會反饋

給你父親的,

到底怎麼處理他自有定奪。”

“阿鬱。”程辛聞言脫口喊著了盛景鬱,

眼睛裡全是難以置信。

再說出“大義滅親”前,程辛心裡已然十分清楚自己的安全性。

就算盛景鬱真的這樣做了,她這個給信息素研究界做出了巨大貢獻的人,是不會被上麵怎樣處理的。

可若是她的父親,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他是老醫生,在南城有名,全國藥師協會的會長,是向來最嚴苛執行規則的人,他從小就告誡自己要遵守醫生的準則,是絕不允許她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而盛景鬱跟她從小青梅青梅,是親眼看過自己高中還被父親用戒尺打手的人。

更是最知道這一切的人。

程辛從沒想過有一天盛景鬱會拿這個來懲罰自己。

她一直以為她跟盛景鬱這些年的交情,她永遠也不會這樣做的,她該是替自己在父親麵前遮掩的那個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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