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她憑什麼 底氣(1 / 2)

攏嬌兒 小禾喵 19487 字 3個月前

曲凝兮絕不是愛哭之人, 因為安永侯府沒有地方承接她的眼淚。

她是家中長女,有弟弟妹妹。

從小聽到最多的告誡,無非是乖巧聽話, 嗬護幼弟之類的。

她的人生也沒有悲慘到需要以淚洗麵的地步。

不過, 哭完之後,就會發現,發泄一場很舒服。

反正她在太子跟前,早已顏麵無存。

曲凝兮淚汪汪的, 被裴應霄抱到窗子跟前, 往窗台上一放。

他兩隻臂膀撐在她左右, 翻了出去,身輕如燕。

然後單手把她從窗台上抱下來,另一隻手掩上祠堂的紗窗,將它恢複原樣。

過程中行雲流水, 曲凝兮一眨眼, 人已經來到外頭。

她愣了愣,一時忘了掉眼淚, 顫著濕漉漉的眼睫毛小聲問道:“殿下要帶我去哪?”

此刻雖然暮色四合, 但時辰不算多晚,很容易被人撞見!

“孤說有你的親筆書信,豈能作假。”

裴應霄是來拿書信的, 要帶曲凝兮去現寫一張。

她的茴清苑裡有孫嬤嬤和銀杏, 室內點燈也瞞不住屋外人, 所以,直接給帶出府去。

翻窗就算了,曲凝兮第一次體驗了一把翻越牆頭的滋味。

裴應霄提氣一躍而上,七八尺高的院牆, 瓦礫被踏出清脆的咯吱響聲。

曲凝兮睜圓了一雙大眼睛,曾幾何時,她站過這麼高?與那圍了欄杆的可不同樣。

裴應霄未做停頓,上去後立即跳下來,她嚇了一跳,忍不住把眼睛一閉,腦袋埋了起來。

嗅到了他身上的伽藍香,隱隱幽幽。

隻兩息之間,二人安穩落地。

這是安永侯府側邊的一個小巷子,有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在此接應。

曲凝兮緊緊揪著裴應霄的衣襟,直到被塞進馬車,他斂眸看向自己身前:“還不放手?”

她才意識到,她被抱著走了一路。

“……”曲凝兮抿著小嘴,把自己的爪子收回來,眼角餘光瞥見,他的衣襟都被抓出皺褶了。

進入馬車後,裴應霄立即跟著上來。

他身形頎長,坐定後屈起的膝蓋都要觸碰到她的了。

低調出行的小馬車,一駕齊驅,內裡不怎麼寬敞,車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徽印標記。

就連趕車的車夫都是生麵孔,絕不會跟東宮聯係到一塊。

曲凝兮不由生出一種‘月夜私會’的既視感,這般偷偷摸摸的翻牆出去,實在是有些微妙。

馬車沒有駛出金稷坊,兜兜轉轉,停在一座僻靜宅邸的側門前。

裴應霄帶著曲凝兮下車,推門入內。

這附近似乎沒什麼人氣,層層套套的宅院,籠罩在黑暗之中。

也不知是誰的屋子,曲凝兮沒敢多問,甚至不四下張望。

宅子裡伺候的人她都沒見過,或許融月她們被留在東宮守著了,以免被家令官發現太子一行人不在。

曲凝兮被帶到書房裡,外間一張小桌案,備了文房四寶。

裴應霄給她作證說與她互通書信,為了圓這個說辭,她得寫一張給他。

隻是……她坐下來,扭頭看向他:“殿下,我該怎麼寫?”

“這還要孤教你?”裴應霄挑眉反問。

在書房的裡間,呈列了一張寬大厚實的石鬆黑檀木書桌,閒散擺放著書本文冊。

他莫不是會在此處理一些公務?

曲凝兮多少有點好奇,瞧上一眼,立即撤回視線。

決定不問他了,自己看著寫幾句。

曲凝兮動手磨墨,凝眉思索,在筆架上挑選出一支毛筆,捏在手中掂量著,一揮而就。

明嫿落水的前兩日,正好她在城外偶遇太子,中途馬車壞了,殿下親自送她回府。

原本沒有交集的兩人,因此通了書信。

合乎情理。

曲凝兮在上麵寫了好幾句感激之詞,順帶把太子殿下誇讚了一番。

她低頭檢查,待晾乾了墨跡,便拿去給正主瞧瞧。

往內室探頭時,卻發現,裴應霄正在展閱一封信件,麵上神色諱莫如深。

他的身上,不知環繞了多少秘密。

哪怕對她一副不遮掩的模樣,曲凝兮也絲毫不敢探究。

或者說,是不願探究。

她已經知道得太多,屬實承受不了更多。

哪怕注定成為東宮後院裡的其中一個,在那一刻到來前,也是不能認命的。

況且,她覺得裴應霄是一個極有邊界感之人,絕對不喜私人領域被窺視。

曲凝兮縮回腦袋,把紙張壓在桌子上,一手支著下顎開始發愣。

她安安靜靜的待著,不好離開書房在外胡亂走動。

伏案的裴應霄抬起頭來,揚聲喚進一個書童,道:“雙嶸,帶她下去歇著。”

“是。”

雙嶸滿臉含笑,朝著曲凝兮一伸手:“姑娘請隨我來。”

去哪歇著?

曲凝兮略有幾分遲疑的站起來,她離開太久沒事麼?雖然侯府沒有人會去祠堂找她,但就怕萬一。

雙嶸以為她不想離開主子,忙解釋道:“就在隔壁客間,姑娘儘管放心。”

“……好。”

曲凝兮知道,太子殿下手頭有事,也不能她剛到就鬨著要給送回去。

便跟這書童去往隔壁。

客房裡桌椅屏風乃至床榻一應俱全。

雙嶸嗓音清亮,話也不少,笑著請曲凝兮在屋裡歇息,“不妨小睡一會兒,天亮前會有人送姑娘回去呢。”

“天亮前?要等很久麼?”曲凝兮沒料到要出來一整晚。

那她豈不是夜不歸宿了?

雙嶸回道:“早朝之前,主子會提前出發的,到時順道,不會耽誤什麼。”

早朝在卯時,算上梳洗和路程花費的時間,天都沒亮,太子還得更早一步返回東宮,以免被人察覺。

曲凝兮似乎沒得選,隻能到點跟他們一塊走了。

雙嶸細致得很,道:“廚房備了不少小食餐點,姑娘可有忌口的?小的撿一些送來。”

“我……”曲凝兮晚間沒怎麼進食,這會兒還真餓了,她一搖頭:“沒什麼忌口,多謝。”

從祠堂被帶出來,到不知名的宅邸裡寫了一張紙,然後就在客房裡吃好喝好,曲凝兮還挺隨遇而安。

不論如何,比一個蒲團好多了。

她就在屋子和衣而眠,小憩兩三個時辰,直到被敲門聲叫醒。

外頭的天還伸手不見五指,曲凝兮坐起來後,兩眼困頓,一臉茫然。

一個小丫鬟打水進來給她擦臉,冰涼涼的井水,一下就醒神了。

曲凝兮不好多耽擱,隨意擦一擦立即出去,裴應霄要回宮了。

還是那輛不起眼的小馬車,行駛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大桓息戰多年,尚京夜裡不宵禁,不過這個時辰,沒人在道旁逗留。

曲凝兮還是第一次看見,黎明之前的金稷坊。

她不禁回頭,看向裴應霄平靜的側顏。

他鼻峰挺直,眉骨優越,昏暗中更顯清俊。

這人……是不是經常在這種時辰,踏上這空曠街頭,獨享寂靜?

把自己的真麵目藏匿夜色之中,無人看見的地方,墨袍加身。

曲凝兮心中微動,被注視的裴應霄迎著她的目光回望過來:“孤好看麼?”

啊……她聞言,張了張小嘴,又緩緩閉上。

“回答孤。”裴應霄催促。

“……好看!”她略顯羞憤一點頭。

說完就不再看他了。

這人怎麼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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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侯府無人知曉曲凝兮在外留宿,天亮後她就被放出祠堂,請往銜菖堂去。

早飯是和爹娘一起用的。

曲轅成唉聲歎氣:“皇後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明嫿落水的消息外泄之後才想著換人的說辭,弄虛作假也就罷了,還被抓住了漏洞!

他不無埋怨,同時衝著曲凝兮怒目而視:“你何時跟王公子有聯係的?還與太子傳信!”

曲凝兮早已準備好一套說辭,道:“那日在蓮花湖偶遇王公子,閒聊了兩句,而後回程中馬車壞了,太子送了晚瑜一程,答謝幾句。”

馬車這事曲轅成知道,他咬牙恨恨道:“太子特意出言替你作證,就是想給皇後難堪!”

他成功了,現在到處都在看皇後和公主的笑話。

曲凝兮道:“誰知那樣趕巧,就是同一天呢,姑母非要我來頂替,若是爹娘一起拒絕,也不會弄巧成拙了。”

周氏皺起眉頭:“這是心裡在埋怨我們呢,說這種風涼話?”

“晚瑜的意見無足輕重,幾句風涼話又有什麼妨礙。”

曲凝兮擱下筷子,起身道:“爹娘慢用,女兒先行告退。”

曲轅成難以置信,滿臉不悅,長輩尚未停筷,她就離席走了?

周氏看出她心中還憋著氣,搖頭道:“這下好了,她不僅怨上了皇後,還與我們離了心。”

“她敢!”曲轅成吹胡子瞪眼的,“我們還不是想給她找個好婆家!”

周氏卻道:“按理說,毅遠侯府條件那般好,怎麼皇後如此推拒?蒙世子都十八了還沒定親?”

有的成親晚,女方家多留孩子兩年,但定親都挺早。

兩人皆是後知後覺的腦子……這會兒開始轉動了。

而宮裡,曲皇後被天慶帝責罵了一通。

皇室顏麵都被她給丟儘了!

公主落水是一場意外,也沒鬨出什麼不雅的描述,傳出去大家嘀咕幾句就完了。

非要說弄錯人,那不是公主,是借穿了衣裳的曲姑娘。

聽著就跟胡鬨似的,旁人可不就來勁了!

再加上後續冒出個王錦意與太子作證,證實曲姑娘當天沒進宮,眾人徹底嘩然,當做一場笑話來看。

實際上就是一場笑話。

天慶帝惱怒又失望,一國之母做出這等糊塗事,不僅愚蠢,還不慈。

“你那侄女是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你自己想想,外人會如何說!”

養了這麼久,又是親姑侄,說是半個女兒也不為過。

結果要被推出來頂替落水之事,任誰聽了都要唾罵一句偽善了。

而朝中大臣們,心裡明鏡似的,哪能不知道皇後想用侄女聯姻?

事情廣為流傳,天慶帝無法裝聾作啞,狠狠罰了曲皇後。

命她交出協理六宮的權利給麗妃,勒令於苻丹宮禁足一個月。

金口玉言一出,曲皇後和明嫿兩人一左一右,哭哭啼啼。

天慶帝到底不忍心逼迫閨女,道:“既然你不想嫁給蒙弈淮,就先拖著。”

拖字訣傳出去不好聽,但是好使,沒得平白綁一對怨偶。

那蒙弈淮能待多久,他把人趕回西北去。

有天慶帝這句話,明嫿立即不哭了,忙道:“兒臣不怕遭人議論,就是不想嫁給他!兒臣早已心有所屬……”

“什麼?”天慶帝從未聽說過此事,“是何人?”

明嫿一把撲到了天慶帝膝蓋前:“求父皇,求父皇給兒臣和王錦意賜婚!”

“王錦意……”王家那個即將入仕的小兒子。

皇帝一搖頭,看向明嫿和曲皇後,道:“他,你們就彆想了。”

“父皇?”明嫿又要哭了。

天慶帝已經不想再聽,站起身一揮袖,“此事無需再提。”

陛下擺駕離去。

曲皇後對這個結果半點不意外,王家不願意尚公主,陛下也不會同意。

她咬牙暗恨,這次因為太子和王錦意的介入,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堂堂皇後,被禁足一個月,顏麵何存!

明嫿也正在想這件事,她怒上心頭:“母後,王錦意為何會給曲凝兮作證!她憑什麼!”

她的心上人,幫著其他女子來錘自己!

她怎能不恨!

曲皇後道:“此事症結所在還是太子。”

定然是他幕後出手!

至於晚瑜,往後還能不能為她所用,已經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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