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它們好了嗎 “回答孤。”(1 / 2)

攏嬌兒 小禾喵 16285 字 6個月前

曲凝兮的後背嚇出了一身薄汗。

陸家這是在欺君, 還欺騙了全天下人。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欺瞞的原因。

明麵上,陸家是大桓的英雄,他們為這個國家的安寧付出了太多, 揮灑熱血, 以命相搏。

所有人都記著陸家的好, 各個廟裡給陸家供奉長明燈的不知凡幾。

而陛下對陸家的態度也極為厚待, 原本提議過將陸焰花收做皇家義女, 封為公主, 但是太師覺得不太妥當,希望陸焰花能好好將‘陸’這個姓氏傳承下去。

她不需要與皇家攀扯關係, 自身就該享有這一切尊貴待遇。

天慶帝退而求其次, 封做郡主, 還給陸家父子追封了國公與異姓王。

這些舉動,自然是在彌補,但是當時年紀很小的陸焰花大鬨一場拒絕了。

眾人覺得小姑娘遭受了太多打擊, 心氣不順鬨起來也是正常, 最終沒有勉強, 即便沒有郡主頭銜,該給陸家的食邑厚祿都沒少。

這樣看來,陸焰花為什麼要男扮女裝, 他若是男子, 該得的一切沒有區彆。

甚至大臣和百姓們會更加欣慰, 覺得陸家有後, 不至於這般痛心遺憾。

可是他和太子,做出如此大膽的隱瞞,背後必定有人出謀劃策。

這麼多年的偽裝, 不是一天兩天,談何容易,究其原因,必然是牽扯甚廣。

曲凝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陛下。

他們想隱瞞的,想提防想欺騙的那個人——是天慶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敢跟帝王為敵?

曲凝兮不得不懷疑,陸家人的死,或許有些蹊蹺。

大桓和東隆對戰時,她還沒出生,聽說那時候民不聊生,戰爭耗空了國庫,也影響百姓們的農耕商貿。

但是在硬抗的不止大桓,東隆國狀況更差。

木倉幸身為主帥,吃了不少敗仗,他身邊親友不斷折損在沙場上,這個仇結得很深。

按理說,陸家占據上風,豈會輕易被他給報複了?

具體事由,曲凝兮不清楚,或許史官記載都隻是寥寥數筆,因為那場戰爭死了太多人,一具具棺槨送回尚京,伴隨的是東隆國的投降求和。

所有人為此慶賀,戰事結束了,東隆國認輸了。

也為此痛哭,陸家人都是躺著回來的。

……既然打贏了,為何犧牲這麼多?

而且過後大桓與東隆國交涉和談協議,天慶帝對這個戰敗的國家太寬容了些。

當時許多人恨得牙癢癢,巴不得把整個東隆一舉摁死,雖說知道國庫空虛,不得不冷靜行事,但逼迫對方交出木倉幸,令他以死賠罪,都沒能成行。

都說陸家人死在木倉幸手裡,天慶帝追究他的態度並不強硬。

曲凝兮一手捂住胸口,她可能猜到了,木倉幸背負了這個罪名,他和陛下有某些協議,他閉口不言,得以安然無恙。

兩個和談之後,木倉幸不僅沒事,還當上了使臣,到大桓來獻上貢品,被奉為座上賓。

然後,裴應霄偷偷把他給擄走了。

曲凝兮的臉色不太好,陸焰花沒有理會她,徑自到桌旁坐下吃糕點。

他沒有穿尋常女子常見的裙裝,但這套也不是男裝。

因為慣來給人纖細的印象,身前平坦也不至於招來懷疑。

他的麵容,做過柔化處理,再加上年歲不大,若不細看難以察覺。

曲凝兮猛然知道了這麼大一件事,當事人不緊張,她自己就要被嚇死了。

她是個膽小的人,無奈總是被迫接受許多衝擊。

“陸……陸……”叫陸姑娘不合適,“陸焰花,你要換身衣裳麼?我攜帶了未穿過的新衣……”

“不必。”

他拒絕了,嘴裡塞了一塊粉栗糕,道:“可以叫我小名,稚鱈。”

曲凝兮一愣,才知道他有小名,但好像沒怎麼聽人喊過。

不過陸焰花向來獨行,不與貴女們交好,還沒到互相叫喚小名的地步,大家都叫她陸姑娘。

“稚鱈,是哪兩個字,感覺很特彆。”曲凝兮一時想了不少,他既然不是女子,她直接叫小名合適麼?

往日不知道也就罷了,以後可怎麼相處呢?

陸焰花麵無表情,道:“是一種深海裡的魚,原先要給我叫什麼珊瑚珍珠的,我不同意。”

“這樣啊……”又是海魚又是珊瑚珍珠的,莫不是他家長輩喜歡大海。

還有他的名字,許是源自於那句‘燧火開新焰,桐花發故枝’,總感覺,意有所指。

陸家早就沒人了,曲凝兮並不追問,以免勾起他的傷心事。

陸焰花吃了點東西,就去帳篷裡睡覺了。

此時天際微亮,泛起魚肚白,營地駐紮在城外,尚京裡的狀況如何還不清楚。

曲凝兮在馬車上睡了不少,這會兒不怎麼困,便守著等候。

沒多久,日頭從山邊攀爬出來,紅光映耀了半邊天。

營地裡生火做早飯了,炊煙嫋嫋,井然有序。

不僅駐紮留守的人要吃,等定宣大將軍收拾完皇城,大部隊還得回來此處用飯。

城裡沒有那麼多地方容納士兵。

天光大亮之後,曲凝兮喝了一碗米粥,昏昏欲睡,終於等來了城內的消息。

蒙天石父子二人,帶著裴靖禮趁夜撤離了,定宣大將軍率眾將尚京各處掃蕩了一遍,重新整頓好皇城守衛。

眼下人事雜亂,天慶帝病倒在床,還得儘快擬旨捉拿裴靖禮,至於是用何種罪名,就看陛下自己怎麼選。

而太子,回宮後儼然要成為眾人的主心骨,他太忙了,無法出宮,隻派了身邊的鳴恩前來,護送曲凝兮回府。

鳴恩是太子跟前第一人,可想而知他手頭有多少事情,但還是被派出來了。

大家隱約察覺到這位未來太子妃的重要性,不過目前正事要緊,倒沒怎麼留意曲凝兮。

曲凝兮作彆了陸焰花,返回安永侯府。

*******

自從傳來太子出事的消息,而後二皇子把控皇城,期間足足半個月餘,安永侯府大門緊閉。

胡老夫人隻說兒孫去鶩岡奔喪了,家裡沒人,閉門謝客。

昨晚上尚京亂了一夜,胡老夫人徹夜難眠,曲皇後是她女兒,二皇子是她外孫,謀圖大事,哪能不叫人心驚肉跳。

無奈她一個老婆子,什麼也摻和不了,更遑論勸阻。

二皇子生在皇家,他姓裴,終歸是各自的選擇,誰也說不得。

大小姐率先回來了,門房跑腿的小子知道輕重,腿腳利索跑得飛快,立即稟報老夫人。

院子裡的大丫鬟們,這會兒顧不得嗬斥什麼穩重了,忙問侯爺與夫人。

“不見侯爺與夫人,隻大小姐一人。”

其他人都沒到,她莫約是跟隨太子的軍隊返回。

胡老夫人片刻都坐不住,忙不迭起身往外迎,她不敢貿然派人去苻丹宮,對昨晚的事情一無所知。

曲凝兮快步入內,便見不遠處,老人一臉擔憂,眼底青黑,多半沒怎麼休息。

“祖母……”尚京亂了,她獨自在家擔驚受怕,容易胡思亂想。

“晚瑜,晚瑜你沒事吧?”老太太急著上下打量她,不住的問其他人是否安好。

“祖母彆急,我們都沒事。”曲凝兮連忙攙扶她,進入屋內再說。

外麵冷颼颼的,屋裡燒了地龍,全然是兩個天地。

映楚幫忙解下她的鬥篷,自有老太太身邊大丫鬟沏上熱茶。

祖孫二人坐到矮榻上說話,閒雜人等自覺退了出去。

映楚讓銀杏先把小姐的行囊送回茴清苑安置,還得鋪床燒水,待小姐梳洗後休息,昨晚都沒合眼,快要熬不住了。

曲凝兮跟隨太子一行人回京,隨行的隻帶了銀杏,沒讓孫嬤嬤同行。

孫嬤嬤自己也知道,並無異議。

她是曲皇後派到侯府的,如今鬨成這樣,沒有把她綁起來就不錯了,雖然她也沒做什麼探子的事情,但總歸來處令人防備。

曲凝兮知道老太太在擔心什麼,低聲道:“祖母,我聽說二皇子逃了。”

胡老夫人很怕聽到他死亡的消息,驟然鬆一口氣:“好歹還活著……”

這種事情,向來是成王敗寇,不死不休。

有蒙天石父子相助,連羽林軍都倒戈了,二皇子贏麵很大,沒想到最後還是沒成。

因為突然湧出的陸家舊部,誰也不知道他們原先藏在哪裡,京中戒嚴了,還能無聲無息迅速集結百來人。

胡老夫人立即想起來當年陸家的威望,猶如日中天,一呼百應。

她忍不住垂淚:“你姑母這輩子,錦衣玉食的,臨到頭還要冒這種險,她在外頭哪能習慣……”

老太太多少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成日慫恿她與陸皇後掐尖冒頭……”

她們母女二人,不斷的爭,爭來爭去,最後成為贏家了還不滿足。

坐上皇後之位,又掂量起其他的,想要太子之位,想要帝王之位……

老太太覺得自己老了,爭不動了,才會這樣舉棋不定,可結果證明,二皇子的勝算就是很低,他們都不過太子。

“陸皇後是怎麼死的?”曲凝兮問道。

“她自己福氣薄病死了,”老夫人收了淚,道:“你隻管做你的太子妃,曲家沒有暗害先皇後。”

她理直氣壯,以前頂多是相互較量鬥氣,或是拿著對方的宮女太監做筏子,雙方不對付,可不能因此胡亂背負殺人的名頭。

曲凝兮若有所思,她對祖母的話信了大半。

倘若陸皇後真的死在姑母手中,以裴應霄的手段心計,哪會容忍姑母和她的一對子女安然無恙。

他失去了母後,害人者一家齊全共享天倫?不可能。

裴應霄都不搭理曲皇後,也沒有暗中報複,可見其中沒有深仇。

宮裡還偷偷流傳著曲皇後害死陸皇後的說法,焉知不是給誰背了黑鍋?

就跟木倉幸一樣……

曲凝兮心裡陡然一驚,莫非是天慶帝……

“晚瑜?晚瑜你怎麼了?”

胡老夫人見她小臉發白,不由擔憂:“這種大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小小侯府無權無勢,能乾什麼呀,你彆想太多,跟我們沒關係……”

她歎了口氣,道:“頂多是陛下收回侯府爵位……”

指不定怎麼處置皇後與二皇子呢,這點下場對比起來算什麼呢,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否則被連坐也是正常的。

“祖母,我沒事,”曲凝兮回過神,朝她笑了笑:“侯府也平安無事。”

裴應霄,他背負了太多東西,對比陸家的冤屈,血海深仇,一個安永侯府哪值得放在心上。

甚至,姑母在太子眼中,也是無關緊要,不值一提。

不過他路途中遇到的一粒灰塵罷了,掃開便是。

二皇子雖說撤離了尚京,但這事兒還沒完呢,或許,好戲才剛剛開始。

定宣大將軍是太子的人麼?多半是的,他是陸家舊部。

如今尚京空虛,全被太子掌控了,他想怎麼做?直接對付天慶帝麼?

曲凝兮無端添了許多心事,安撫好老太太,就回去歇著了。

她太困了,暫時拋開雜念,一覺睡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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