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分明是企圖兩頭討好,左右押寶,這種行為,最是令人不齒。
此類的惡意猜測,不絕於耳,除了一些本就對曲氏一家不喜之人,還混入一部分渾水摸魚的。
他們惡語中傷,就是為了阻止太子的婚約。
太子妃人選,不少人在盯著呢。
周氏一合計,家裡如今沒有了靠山,說什麼也得把這個太子妃之位給留住了。
便按住曲轅成,讓他彆折騰著探視曲皇後了。
後位尚未廢除,隻是打入冷宮,她還掛著皇後的頭銜,能有多大事兒?
不如多琢磨一下自家,往後可怎麼辦。
曲轅成很快就聽進去了,他和曲皇後姐弟哪有多深的感情,一切不過是因為利益牽扯。
外人某種程度上沒有說錯,安永侯就是牆頭草,兩麵猶豫,在曲凝兮的堅持下勉強押對寶罷了。
曲轅成這會兒還慶幸呢,當時沒有急著趕回京跟裴靖禮拉進關係,正因為不在,好險逃過一劫。
曲凝兮都懶得看爹娘二人變臉的模樣,配合著老太太,一道決定了曲允邵的求學之路。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但可以決定未來要走的方向。
繼續把小弟放在他們跟前養著,眼看就要廢了。
祁北這個機會來得正好,送遠一點去,夫婦二人鞭長莫及,避免折騰出幺蛾子。
這事若是曲凝兮一人開口,多半不成,因為雙親從來不會聽從她的建議。
許多時候她也不想開口,白費唇舌。
這回,有胡老夫人出麵,作為侯府輩分最高的人,一舉拍板,年後曲允邵勢在必行。
因是太子幫忙牽線,曲凝兮先行寫了一封信給他。
從裴應霄那裡得到回複,拿到親筆舉薦信,曲轅成就沒得反悔了。
誰敢辜負太子一番好意,也太不知好歹了!
他不得不立即聯絡祁北,給魏崧先生打招呼,趁早知會此事,以免年後沒有名額。
周氏掙紮一番,便坦然接受,早早安排一份年禮,以及年後的拜師禮。
為了兒子的前程,她一咬牙要丟下整個侯府,跟著去祁北。
就這點掌管中饋的主母權力,怎麼能跟她的三郎比較?不如就丟給葉姨娘去管好了。
她倒是滿腹決然,但曲凝兮告訴她一件事。
祁北的書院規矩森嚴,學子入內不得擅自外宿,而且一個月出去幾次都有規定,得跟夫子請假。
如此一來,有效‘斷奶’,杜絕了一些溺愛孩子的家長,走哪跟哪的行為。
周氏一時間難以接受,她家的寶貝三郎,小小年紀,要獨自出遠門?
這如何使得?!
周氏為此憂慮了好幾日,但全家一致同意的事情,太子都寫信了,容不得她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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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侯府上下就跟個篩子似的,有心人一探聽,就知道他們在準備拜師禮,對象是魏崧先生。
事情很快被傳揚了出去,一時間眾說紛紜。
立即激起不少為太子鳴不平的聲音,認為侯府不堪為配,曲轅成沒有大才,連他兒子都平庸蠢笨,他家閨女,想來就是臉蛋能看,徒有其表。
終於,有人在朝堂上遞了折子,懇請陛下收回賜婚,另立太子妃。
這話一出,附和者不少,一致認為有更適宜的人選,比如說此次立下大功的陸焰花。
因為她拒絕過成為郡主,這回的封賞不外乎金銀珠玉,姑娘家不似男兒換取功名,不若就給她一樁好親事。
至於曲姑娘,可做太子嬪,兩不耽誤,雙喜臨門。
聽上去有理有據,但座上天慶帝和底下太子均是一臉不虞。
天慶帝沒有彆的原因,他就是不樂意看到姓陸的進入皇室族譜。
再看太子,他斂去麵上慣常的那一絲笑意,拱手道:“聖旨已下,豈能更改,這不僅迫使父皇失信於天下人,也是陷孤於不義。”
經他提醒,叫大家想起曲凝兮不僅在圍場以命相救,於撫陽城時,還不顧艱險去尋找太子下落。
種種付出,他若還另娶他人,著實是忘恩負義,叫人齒冷。
身為太子,自然要一諾千金,且陛下親口頒布的旨意,豈能朝令夕改。
這件事在朝堂上被當場駁回,上折子那人還遭受了訓斥。
且裴應霄維護曲凝兮之舉,立即傳揚了出去,驅散了這幾天日漸熱鬨的小道流言。
婚約不存在變數,曲凝兮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
那些暗中觀望的貴女們,簡直羨慕壞了。
太子殿下清醒睿智,以德報德,處處皆好,可惜已經有主了。
即便裴應霄不是太子,身為已經定親的未婚夫婿,及時站出來表態,製止外人惡語中傷,這本身就是有擔當的表現。
得他維護之人,該有多麼幸運,都說曲姑娘好福氣。
然後眾人便眼睜睜看著,曲姑娘的福氣不止於此。
前段時間,欽天監對照過裴應霄與曲凝兮的生辰八字,相互匹配,而後挑選了良辰吉日,呈交由陛下過目後確定婚期。
正式定盟,而後便到了納征這一步驟,流水一般的聘禮從宮裡押送出來,一車車駛入了安永侯府。
宮廷製造之物,無不精美細致,巧奪天工,寶山似的堆滿一屋,直叫人眼花繚亂。
胡老夫人一早給了幾個得用可靠的婆子,協助曲凝兮,對著冊目清點入庫。
東宮給的聘禮之富足,叫人驚歎,誰敢說太子不是認真的呢?
忙活了兩日,才把聘禮安置妥當。
曲凝兮恍然驚覺,越來越靠近年底了,距離她大婚的日子,不剩多少。
過年時候會很忙碌,時間過得更快,壓根抓不住,一眨眼就溜走了。
以前,她對進入東宮一事抱有恐懼,一些不太好的預見。
此刻,隨著和裴應霄日漸親密,倒是減輕了那份不安和不樂觀。
不過,她依然無法確定,自己婚後的日子會過成什麼樣。
想來不會太差的,因為太子是講道理之人,她也會用心去經營自己的婚姻。
隻是太子妃不同於尋常人家的宗婦主母,她沒什麼底氣,一定能勝任。
曲凝兮略有些發愁,或許每一位出嫁前的小娘子,都會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忐忑。
孫嬤嬤從外頭進來,順手帶上了房門。
她半低著頭,是來投誠的,笑道:“小姐年後就要去東宮了,懇請把老奴的身契一道帶走吧?”
孫嬤嬤在宮裡待了大半輩子,從青蔥小宮女,熬成老嬤嬤。
她沒什麼向上爬的本事,也不懂得討主子歡心,不過因為老實周到,年歲大後漸漸得到信任。
孫嬤嬤的身契在皇後手裡,她本可以到了年歲後消去身契出宮嫁人,但那時已經不小了,宮外也沒什麼親人,她不想去操勞一輩子的柴米油鹽。
最終,孫嬤嬤熬老了資曆,被委以重任,派到安永侯府教導大小姐。
教導是真的,這些年教了不少規矩,尤其是那些宮規。
大戶人家閨女,不見得個個都能得到宮裡嬤嬤的教導。
同時,她還兼任眼線一職,光明正大地把侯府姑娘的情況彙報給曲皇後。
不過那會兒曲凝兮年紀小,也沒什麼好說的。
總而言之,她就跟尋常的教導嬤嬤沒兩樣。
而現在主動投誠,是因為皇後進了冷宮,孫嬤嬤沒打算回去了,她不想離開自己熟悉的小主子。
曲凝兮沒有立即答應,她不知道能否信任孫嬤嬤。
她看人的眼光不怎麼樣,禦下之道跟裴應霄更是不能比,看看銀瓶就知道。
銀瓶與她這麼多年的主仆情分,還是自幼相伴,說變就變。
而孫嬤嬤不同,她一開始就不是她的人,甚至也不屬於安永侯府。
她本是個過客,現在卻決定停留。
“嬤嬤,容我再想想。”
孫嬤嬤沒有勉強,很快就退了出去。
屋角下的藤敏聽見了這些動靜,她見曲凝兮猶豫,笑著出聲:“小姐何愁沒有人使喚。”
東宮大把的人,老嬤嬤也多,不缺這一個。
藤敏這麼一說,曲凝兮立即決定不帶孫嬤嬤了。
並非懷疑嬤嬤彆有用心,隻是她沒有資格去賭。
裴應霄身上那麼多的秘密,他不做保留讓她知道了,萬一她身邊人出現錯漏,後果不堪設想。
不知有多少人,會因為這一個小小的失誤而死去。
她不能賭孫嬤嬤的人品,這完全沒必要。
曲凝兮低聲道:“嬤嬤是位好嬤嬤,給她多備些銀錢養老吧。”
藤敏抱著手一點頭,“感情用事,兵家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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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鬨出來的事情,徹底過去了。
尚京逐漸從驚嚇緊張的氛圍中解除,大家重新樂嗬起來,滿懷興致地談論賞梅花打冰球,還有一些湖麵冰釣等玩趣。
天慶帝也不例外,往年,他入冬後必定要抽出一段時間,帶上嬪妃去玉泉山莊小住。順道賜下熱湯給親近大臣,以示恩澤。
今年卻是不行了,他有心玩樂,禦醫也不允許。
大病初愈,需得靜養,就不去玉泉山莊來回折騰了。
天慶帝想了想,大手一揮,讓太子帶上他的未來太子妃,以及諸位大臣前去。
因為往年就有賜下湯浴的慣例,一點也不算突然。
曲凝兮的名單赫然在列,她不得推辭,隻能收拾了行囊,再一次踏上去往玉泉山莊之路。
上回去還是不久前,她與丁雪葵趁早體驗了一回,這期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回想起來仿佛過去許久。
那次還有雅平郡主糾纏不休呢,現今這位郡主已經跟隨她的父兄遠走,興許再也不會回來。
此番跟隨大部隊抵達玉泉山莊,當然不能住進太子的五仙居,曲凝兮被就近安排了一處小院落歇下。
她讓映楚去打聽了一下,丁雪葵和陸焰花都沒來。
或許是泡過一次溫泉,不想動了。
“陸姑娘定是不想打擾你和殿下,”映楚一邊歸置籠箱,一邊道:“小姐雖說沒有住進五仙居,但就在邊上呢。”
“莫要胡言。”曲凝兮皺眉,泡溫泉又不是賞花,何來打擾一說?
難不成她還能和太子一塊泡著?
等等,她似乎忘了些什麼事?
前不久,好像在裴應霄的威勢之下,胡亂用一些話搪塞了他……
是一些哄人的話語,她很快就忘了,現在有點想不起來,隱隱隻覺得不妙……
曲凝兮坐不住了,揪著眉頭站起來,肅著一張小臉蛋冥思苦想:她該不會答應過殿下,與他共浴……?
沒有吧?
有這回事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