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秀秀是靠在屋裡的窗邊在繡花的,忽然窗戶被人擋住了,她抬頭一看,看到了章信鴻的容貌,就心中一顫,手上的繡花針直接戳到了手指,她低低呼了一聲,看到了外麵那孩子看過來。
急急轉過身子,下意識地不讓那個孩子看到自己的狼狽,撩開了簾子,走到了裡間。
方建躺在一張長凳上,單腿高高翹起,口裡銜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草根,雙眼放空,看著斑駁還有黴痕的牆麵。
“建兒,你去外間幫我把窗戶給關上。”
方建翻身起來,看著童秀秀。
作為成年人,首先就發現了在娘親童秀秀的神色不對。“怎麼了?”
不光神色不對,這個要求也古怪得,難道自己不會關窗戶?
童秀秀看著自己穿著補丁的衣裙,她的手也因為給人漿洗衣服,冬天的時候都會生凍瘡,就算是現在沒有凍瘡,手上也留下了斑斑紅痕。
咬了咬嘴唇,在兒子麵前,童秀秀從不遮掩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一股不堪來。
她是不想見到章信鴻的,匆忙一瞥就看到了那孩子衣衫好,也是啊,鄔盼巧能嫁給那麼好的人。
一想到出嫁前的那些事,心中就有一種悲愴,剛開始的時候,她和鄔盼巧是真心交好的,隻是日子久了,就難免心中失衡。
鄔盼巧是蜜罐子裡長大的,而自己則是為了哥哥積累福報留下的,父母重男輕女,非打即罵。
童秀秀自從聽說了讀書人的出息,就盯上了那個方秀才,對鄔大海也是應著,如果要是計劃不通,最後好歹還有一個鄔大海作為退路。
但沒想到自己成功了,卻也被鄔盼巧看到了一切,幸好她說什麼,鄔大海都相信,勉強讓鄔盼巧沒有對外說出去。
童秀秀在和方秀才家裡訂了親,終於放下心來,同時心裡頭又有一種隱蔽的快感。
鄔盼巧不是命好嗎?但是村裡最有出息的人就是方秀才了,她倒要看看鄔盼巧能夠嫁給誰。
誰知道,轉眼間居然被鎮上鼎鼎有名的富戶章家給看上了,章家大兒子是在鎮上做生意的,二兒子是讀書人,學問比方秀才還要好,看上了鄔盼巧的章平,聽說是家裡最得寵的小兒子,被寵得厲害,唇紅齒白生得比方秀才要好得多。
她知道了這個消息,像是萬蟻噬心一樣難受,想到了鄔盼巧的繡活不好,特地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做了繡帕,儘自己全力打扮,到了章平麵前。
婚事還沒有定下來,她也不比鄔盼巧差不是嗎?
誰知道當時章平就和自己保持距離,收下了繡帕沒多久,轉眼就用石頭綁著扔到了她家裡。
一種深深的被羞辱的感覺縈繞在童秀秀的心間,鄔盼巧每次回桃花村裡,從來章平都是陪著的,任誰都看得出來,是把鄔盼巧放在心尖尖。
章信鴻和章平太像了,現在見到了章信鴻,她仿佛受到了當時鄔盼巧的奚落。
童秀秀看著方建不動,本來就心情不好,眉頭皺著,“還不快去!”
方建心中奇怪,不過按照童秀秀出了內奸。關上了窗,看到了外麵那個避雨的人一身好衣衫,甚至腰間還有一塊兒成色說不上很好的玉佩,他心中一動。
這明顯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難道有什麼糾葛?
方建一直在發愁怎麼弄錢,看到了小少爺打扮的章信鴻,立即就打開了門,“外麵很大的雨,你先進來避避雨吧。”
章信鴻的臉上浮現出驚喜,“多謝。”
看他的舉止,應當是讀過書的。方建心中更滿意了,嘴角一勾,“你身上全濕透了,我看年齡你和我差不多,我把我的衣服拿過來,你不嫌棄的話,先穿我的衣服。”
把人請入內了之後,小跑一樣回到了自己的房裡,然後拿出了包括中衣在內的衣裳。
方建把衣服留給了章信鴻,利爽說道,“彆嫌棄,雖然有補丁,但是我娘漿洗的很乾淨,家裡就我和娘,你就在這裡換,我和娘都不過來。”
說完不給章信鴻拒絕的機會,就去了內間。
童秀秀自從聽到了動靜,簡直要被方建的操作氣得半死,尤其是方建不光把人給領回來了,還把自己的衣服都要給章信鴻穿。
“你!”
方建在童秀秀剛說了一個字的時候,就對她擺了擺手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你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童秀秀覺得眼前的方建格外給她挫敗感。
一個月以前方建的那場大病是巨大的分割點,以前的兒子乖巧聽話,現在的兒子很有自己的主意,經常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