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人贓並獲, 證據確鑿。
顧衍書賴不了賬。
眼看小騙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慫了下去,沈決好氣又好笑:“所以跟誰學的動不動就騙人?把我騙生氣了,你就開心了?”
“沒。”
顧衍書抽回手機, 推開沈決, 坐回座位。
“那你說說你為什麼撒謊?”
顧衍書不說話。
沈決去抬他帽簷, 被他一巴掌打了下去。
沈決又去抬他帽簷, 又被他打了下去。
沈決再去抬他帽簷
顧衍書假裝生氣:“沈決你煩不煩。”
沈決不上當:“所以你為什麼騙人?”
顧衍書:“”
看來這次糊弄不過去了。
沈決的性子一般不愛和他計較, 但是如果真計較了,那肯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躲是躲不過去的。
於是隻能小聲答道,“我不知道你去看了我演唱會。”
“嗯?”
“所以我覺得我吃虧了。”
“”
沉默三秒。
沈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顧衍書冷著臉:“不許笑。”
“好好好, 我不笑了。”
顧衍書臉更冷了:“這還叫不笑?”
“對不起,沒忍住, 我再努力努力。”
顧衍書忍無可忍:“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 就是覺得你可愛。”沈決克製住自己沒有笑出聲,但是嗓音裡藏不住笑意。
他是真的覺得顧衍書可愛, 明明就去看了自己的首映,但因為誤以為自己說話不算數,所以假裝他也說話沒算數, 好像這樣就不吃虧了一樣, 這種倔裡倔氣的小心眼怎麼可以這麼彆扭。
偏偏這種彆扭還是屬於一個在其他人看來永遠保持清冷理智疏離溫和的人,就顯得更可愛了。
而顧衍書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愛的, 手指捏著帽簷邊,往下帶了帶, 聲線保持冷酷:“再笑就出去, 不出去就好好看電影。”
“你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那就回家。”
顧衍書說完真的站起身,沈決連忙把他按回去:“好好好, 不說了,不說了,看電影。”
影廳內總算恢複安靜。
電影開始播放。
這是一部懸疑文藝片,畫麵構圖精美,情節高能燒腦,節奏舒緩有致。
沈決在裡麵扮演的則是一對在孤兒院長大的雙胞胎,從小沒有父母,相依為命,兩個人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約定了要一輩子在一起。
然而後來一對有錢夫妻來了孤兒院,看中了哥哥,不喜歡瘦弱的弟弟,哥哥就跟有錢夫妻走了,從此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麵。
弟弟在孤兒院受儘欺負,就逃了出去,想找到哥哥,可一直找不到,很多次死裡逃生還差點被販賣,最後終於被一個老漁民收養,但沒錢上學,收養他的老人病死了也沒錢醫治,喜歡的女孩嫌棄他窮和彆人走了。
就在生活毫無希望的時候,因為一樁命案,他遇見了一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男人,那個男人什麼都有,卻唯獨說自己從來沒有過一個弟弟。
兩人因為命案糾纏在一起,彼此試探敵對又彼此拯救照顧。
最後結局,表麵上看是哥哥失憶,弟弟鋃鐺入獄。
但很多影評人根據細節分析,又覺得是弟弟失憶,哥哥假裝自己是弟弟,替他頂了罪。
眾說紛紜,足足吵了兩個月,誰也沒能徹底說服誰。
因為沈決詮釋的哥哥和弟弟雖然長相一模一樣,卻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中間也有不少哥哥模仿弟弟和弟弟模仿哥哥的情節,但是具體這個角色是弟弟,還是哥哥模仿的弟弟,觀眾都可以通過其細膩的演技明顯分彆出來。
也正是因為這種程度的演技,沈決才當之無愧地拿下了影帝。
然而最後警察帶走其中一人,他回頭看向另一人時,那一刻的的對視,眼神深刻仿佛他們已經成為彼此,以至於觀眾已經無法分辨。
而導演接受采訪的時候,也隻說了一句,你心裡住著誰,那被拯救的就是誰。
結局就成了懸案。
畫麵定格在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掩蓋了所有痕跡。
兩人走出影院的時候,發現夜裡也下起了大雪。
寒風凜冽地刮過,吹斷了路邊的枯枝,顧衍書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沈決幫他把羽絨服的帽子戴起來:“你在這兒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顧衍書雙手插進衣兜,把下巴往衣領裡藏了藏,輕聲道:“不用,我陪你一起過去。”
“嗯,好。”
沈決也不和顧衍書爭,隻是默默走到靠外的方向,幫顧衍書擋住風口。
大片大片白色的雪花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兩個人肩並著肩緩緩往停車場走去。
腳踩在積雪上,發出窸窣的聲音。
沈決突然開了口:“你覺得結局進監獄的是誰。”
顧衍書答得很快:“弟弟。”
“為什麼?”
“因為他不會舍得讓他哥幫他頂罪,不然在海難的時候就不會拚命救他了。”
“可是他想過殺死他哥,而且隻要他哥幫他頂了罪,他就可以以他哥的名義享受他哥擁有的一切。”
短暫的沉默。
風呼嘯而過。
顧衍書淡淡開口:“他沒有真的想殺死他哥哥,他也不是嫉妒,他隻是難過了。”
沈決偏頭看向他。
他沒有看沈決,隻是低垂著眼睫,看著地麵上的斷枝,說得很輕:“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在意約定的時候,其實真的會很難過。”
沈決停住了腳步。
顧衍回頭看向他。
風雪越來越大,在兩人之間咫尺的距離裡肆虐著,有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到了顧衍書的頭上,遲遲不肯化去。
良久,沈決緩緩歎了口氣,然後伸手替他拂去頭上的落雪,低聲道:“對不起。”
顧衍書沒太明白。
沈決的聲音在夜色的風雪裡顯得格外低沉而溫柔:“對不起,我不該什麼都不告訴你,我沒想到你會這麼難過。”
當顧衍書說出那句“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在意約定的時候,真的會很難過”時,他才明白顧衍書不是在鬨彆扭。
隻是像顧衍書這種從小到大都沒有安全感也沒有人可以依靠的小孩,會把每一句承諾都像珍寶一樣認真地放在心上,然後認認真真地去履行,但同樣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他又會小心翼翼地等待反饋。
因為他可以失去的太少了,所以一旦覺得自己的信任和希望有可能落空的時候,他就會建立起一個冰冷強硬的防禦機製,把自己那些柔軟脆弱的心思藏起來,好像這樣他就不會失去什麼。
這是他的自我保護。
而這種自我保護的意識已經到了即使喝到斷片也不敢表達出他的喜歡的程度,那他這麼多年是經曆了多少期待,多少失望,和多少難過。
可是即使是這樣,在自己什麼都沒有解釋的時候,顧衍書依然選擇了再次接納他的親近。
所以是他做得不夠好,是他當時還不夠強大,也是他沒能夠早點察覺到顧衍書的心思,才讓顧衍書難過了這麼久。
他揉了揉顧衍書的腦袋:“以後不會讓你難過了。”
他說得溫柔。
顧衍書卻受不了這種溫柔,他怕矯情,於是直接偏開腦袋,躲開沈決的手:“我沒難過,你彆自作多情了。”
語氣冷冰冰凶巴巴的,隻是轉身的一瞬間,帽簷下露出了微微泛紅的眼角。
就是嘴硬。
沈決輕笑一聲,語氣恢複慣有的憊懶:“沒難過那你今天生什麼氣?”
顧衍書死鴨子嘴硬:“我沒生氣。”
“你都打我了,你還沒生氣?”
顧衍書理不直氣也壯:“那是因為你搶我手機,不尊重人。”
“哦,這樣啊。”沈決恍然大悟,柔聲道,“這件事確實是我錯了,那我給你賠禮道歉行不行。”
他說得格外誠懇。
顧衍書忍不住頓足,回頭看向他:“你打算怎麼賠禮道歉?”
沈決認真思考三秒,答道:“我可以免費指導你拍一組類似的劇照。”
“”
“一對一服務,包教包會。”
“”
“親自上陣示範也不是不行。”
“”
“如果想兩個人一起的話我也不介”
“閉嘴!”
“你好凶哦。”
“你要點臉!”
“我怎麼不要臉顧衍書你居然拿雪砸我!膽子肥了是不是?”
“啊!沈決你放開我!一個大男人就知道撓癢癢幼不幼稚啊!”
“那你拿雪砸我就不幼稚了?”
“哎鴨,你放開我!”
“哎呀,你怎麼一著急就冒奶音啊?”
“誰冒奶音了!”
“大街上就兩個人,你說誰?”
“你好煩,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