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凝拉著一個26寸行李箱過來,黎陽接過,兩人一起出機場去了。
這一趟兩人的行程是俄、烏,繞過黑海再往前,穿過幾個國家最後入境西亞。
在第一個國家待了大約十天,兩人就再次出國。
旅途前方非常順利,玩得很愜意。
一路穿過七個國家到了西亞,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那天是黎陽出門兩個月以來第一次想起錫城的事,因為她們倆在西亞和那一開始在北市分道揚鑣的三個同學碰見了。
大家一起吃飯,席間有個男同學因為黎陽的腳受傷而對她一直殷勤有加,後來回酒店路上韶凝就笑說:“梁以圍是不是喜歡你啊?他對同行的女同學都沒那麼上心。他還不知道我們黎小姐已經名花有主了呢,複公子還在眼巴巴地等老婆回去看婚房呢。”
“……”
黎陽覷了眼韶凝,“你不說,我都忘記複遙岑了。”雖然每天都會看他給的那張地圖,但是真的隻是看地圖,沒想過他的人。
“啊天呐!”韶凝表情誇張地摟著她道,“你怎麼回事?才幾天啊就忘記我們太子爺在外麵釣帥哥了!!”
“……”
黎陽想起複遙岑說過,再開放的婚姻也不能開到三人行,所以點了點韶凝,說:“這話在複遙岑和他朋友麵前可不能說,人家不了解我,回頭真以為我在外麵亂來呢,雖然聯姻的但咱好歹得有點道德,複公子是那種看著很規矩的。”
韶凝失笑:“怎麼可能在他們麵前說呢,我和你是一路的,和他們純純利益,哼。”
黎陽點點頭。
回到酒店房間,黎陽取了兩件衣服去洗澡,這邊灰塵大,感覺出門一趟就渾身臟兮兮的。
韶凝在看手機,斷聯兩個月的沈牧給她發消息。
“那天晚上找你們麻煩的那幾個啊,都是學生,不同學校,主動找你們的那個是錫城雅鹿學院的,另外兩個是錫南大學的本科生,新學期貌似大四。”
韶凝:“!!!同校啊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
沈牧:“你倆在錫南大學?”
“嗯嗯嗯!”
“錫南大學的研究生啊?這麼厲害。”
“是嘛~”韶凝謙虛地笑一笑,“謝謝誇獎,一般般而已。”
“哪兒一般,這是錫城最一流的學校。對了,你們還在國外呢?”
“在西亞。”
“西亞?你們兩個女孩子跑西亞去了?”
韶凝給他發了幾張照片,是從一棟破敗的高樓上看向日出的方向,四麵八方黢黑又殘亂的城市被驕陽覆蓋,有種觸目驚心的宏大與美。
“好看嗎?這種地方也有屬於自己的朝霞,不全是驚懼,沒事的。”
那邊的沈牧打開照片,點入第三張,看著鏡頭中一抹纖細的背影。
她長得跟個未成年似的,乍的一看十八歲不到的模樣,但是這樣的女孩子安靜地坐在黑漆漆的樓頂看著前麵坍塌破落的文明,讓人心裡驀地有些震撼,她比日出震撼多了。
兩人閒著聊了聊,偶爾說到她的學校,偶爾又不突兀地回到她們的行程。
黎陽洗完澡出來就縮入被窩裡小憩。
在這種國家玩確實要處處小心,明明已經避開複遙岑說的所有危險的地方了,但是昨天因為所在的城市和某個危險的城市相鄰,忽然就發生了爆炸。
她們臨時跑到這邊來,沒訂到比較好的酒店,隻有一個單人間的賓館,但總算床還比較大,能住兩個人。
韶凝見她出來了就去拿了藥箱到床邊去給她換藥。
黎陽昨天到後覺得這邊空氣太乾燥,下樓想買點水果吃,同行的女同學說在賓館裡憋得慌,就跟著她出去。
黎陽隻是想買個水果,但被對方拉著在附近逛了一圈。期間女同學走到一條車馬很多的馬路上去,有輛車被鐵釘紮破爆胎,撞到另一輛,電光石火間天空到處散落撞碎的車身,為了拉女同學躲開一塊較大的車殼,黎陽踩到馬路上一塊廢棄鋼板,被劃傷了腳。
昨晚打了破傷風針後,還是隱隱痛了一夜。
剛剛洗澡時黎陽拆開了紗布清洗腳底的血,現在感覺倒是輕鬆了些。
她和韶凝說:“給我上藥就好,不要包紮。”
“那怎麼走路?”
“不走,我就在這床上過日子了。”
韶凝大笑。
給她小心翼翼地上好一層藥,正要聽她的放下不包紮了,但忽然伴隨著窗外一陣爆破聲,整個房子震了震。
這種聲音從昨天開始,她們倆已經逐漸熟悉了。
韶凝一臉驚恐地看黎陽:“不是吧……不是說這座城不會有爆炸嗎……”
黎陽已經掀開被子翻身起來,動作迅速地去拔在充電的手機,打電話給了賓館老板。
確定附近發生爆炸後,她馬上讓韶凝給她的腳包紮,不到半小時她們就乘車走了。
空氣很渾濁,帶著一股嗆人的味道。黎陽靠著車身疲憊地喘氣,手不小心碰到一頭卷發,那剛洗好的頭發又簌簌掉落好多灰。
她在盤算著下一站的安全性,身後同行的女同學問她:“你回國也和我們同行嗎黎陽?”
黎陽出神沒及時回複。
“黎陽?”
韶凝困惑地向身後看去,問那女同學:“你怎麼不問我?我們一起的啊。”
女同學瞧了瞧她,略尷尬地道:“哦,我忘記了。那你們要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不知道。”
“……”
“來時也沒一起來,走就更不知道了。”
“可西亞不是你們最後一站了嗎?然後要回北市了?”
“不是,我們還要去錫城。”
“錫城?你們來時臨時改變行程不就是去錫城了嗎?怎麼還去啊?”
韶凝停滯了兩秒沒說話,顯然不知道怎麼說,能不能說。
黎陽這時出聲配合道:“剛好遇上台風了,還沒看學校,準備再去一趟。”
“哦。”她朝黎陽笑,“這樣啊,那隻能有機會再一起玩啦,我們不去錫城。”
她好像挺開心的。
韶凝和黎陽對視一眼,但是她們都無所謂,不同行更好,她們更自在,人一多分歧就多,比如前麵住的那個賓館已經是眼下條件的極限了,但是這位女同學一直嫌棄不肯入住,最後被同行男同學好說歹說住了。
而住下了也不安生,拉著黎陽在外麵逛了一圈無形又害得她受傷。
車子顛顛簸簸地開了好幾個小時,連續穿過了兩個城市到了首都泰多羅,且一路往最繁華的市區去。
周邊的小城市在爆炸聲中沉浮,但首都泰多羅仿佛不在一個國度般,它置身事外歲月靜好,要住什麼豪華五星級酒店都有。
這一趟統共在車裡待了七個小時,下車那會兒黎陽覺得渾身筋骨都廢了,腳底受傷處也一陣陣疼得發麻,總的來說就是整個人比爬一夜的山還要筋疲力儘。
匆匆找了家酒店辦理了入住後,她一到房間衣服都沒換就倒在沙發裡睡覺。
也不知到了幾點,感覺全世界的喧囂都在她舒服至極的美覺中平息下去時,耳邊響起簌簌雨聲。
一開始以為真的下雨了,那聲音讓睡覺的人更舒服了。
但是漸漸的,將醒未醒的黎陽發現這雨時來時停,不均勻,跟人工似的。
黎陽終於睜開了眼睛,一瞧,發現是她手機在響,來電話了。兩個月前在雲灣酒店風鳴河邊看雨時,覺得那雨聲很好聽,她錄了一段當鈴聲。
還真是人工雨。
“唉…”黎陽感歎了下自己腦子不好使,隨即摸來電話,“喂……”
“黎陽?”
黎陽停三秒,才拿下手機看來電名字——複遙岑。
剛剛竟然沒注意到是他打來的就聽了。
火速又放回了耳邊,黎陽應道:“嗯嗯,是我。怎麼了?”
“你沒事吧?”
黎陽搖頭:“沒事,我剛剛在睡覺。”想到已經兩次因為睡覺而錯過他的電話,她懊惱道,“不好意思,又沒聽到你電話。今天坐了七個小時的車,骨頭顛散了,一到酒店就睡了。”
“沒事就好,隻是看新聞,西亞最近爆炸頻發,你們小心點。”
“嗯,好。”她說她已經完全避開了他標注的城市了但是沒想到還真的有意外。
複遙岑:“嗯,炮火瞬息萬變,很正常,不然也不用找你。”
黎陽知道複大公子真情實意在擔心未婚妻,所以笑一笑說謝謝,又隨口問,“但你怎麼知道我現在還在西亞呢?”
“沈牧說的。”
“沈先生……”他又怎麼知道的?韶凝跟他說的?
估計是吧,不然怎麼會知道。這倆倒是神奇,她和複遙岑都沒聯係過,他們倆倒先聯係上了。
不過,難得聯係,她怕婚事還有什麼變故,就問複遙岑:“你有其他事嗎?”
“沒。”
“…所以,你隻是擔心我嗎?你怕婚還沒結,未婚妻就先死了?”
“……”
電話裡一陣沉默,半晌,一記清越的“嗯”傳來。
黎陽:“……”
她腦子一熱,說:“我一定會活著回去見你的。”
複遙岑:“……”
這對話頗有些十年前的淒美影視劇味道,自從認識她,複遙岑這個煙癮瘋長。
想了想,好像電視劇裡一旦說了這種話,必死無疑。
抽了兩口煙,複遙岑說了句:“你最好是活著出現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