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桉問她:“你家貓還怪好玩,聽得懂人話啊。”
“嗯,貓很聰明的,隻是願不願意聽而已。”
他邊邁腳往上爬邊問:“那你怎麼會想養貓的?平時那麼忙了。”
“……朋友送的。”
“你去年剛來錫城就有新認識的朋友送你貓啊?”
黎陽有點好奇:“你為什麼覺得,是新朋友送的?”
韓桉淺笑:“昨天在雲灣雪場,聽韶凝推薦了不少雲灣酒店的風景區,說你們倆初來的時候沒地方住,就一直住在那酒店,所以猜測,你們倆在錫城沒朋友。”
黎陽恍然。
韓桉:“所以這小家夥不是才幾個月嗎?不滿一歲,你總不能是在北市千裡迢迢帶它坐飛機過來陪你讀書吧?”
黎陽點點頭,“不是。”
“是彆人給你的生日禮物嗎?”韓桉問,“我還在尋思著,你生日送什麼好呢。”
“……”
黎陽的生日在八月,恰好在和複遙岑沒有聯係的第一個月,所以沒有收到他的禮物,他應該是不知道她生日的。
所以,這同學好端端的想送她生日禮物?這日子剛過去幾個月。
黎陽道:“我生日在秋天,還遠著,貓如果是生日送的,那它應該不到半歲。”
韓桉笑了聲,“也是,隻是實在想不明白,什麼朋友……男性還是女性,怎麼會送你一隻貓,在你研究生這麼忙的情況下,還是出門在外租房。”
黎陽忽然感覺這句話裡,他打探的信息很多。
而且明顯不是為了想知道送她什麼生日禮物。什麼男性女性,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不由瞥了眼他。
男同學挺高,今天爬山穿著件不算厚的衛衣,剪著寸頭,很顯帥氣明朗。
據黎陽所知,這類男生在學校一般很吃香,本科的時候在自己係裡應該就能被不少女孩子追求。
她有什麼好?固然她不覺得自己長得差,但是她性子冰得很,和韶凝的性情比起來都顯得孤冷許多。
黎陽又裝作無事發生般地收回了目光,假裝扯繩子去拉跑遠的貓:“山寶,不許跑到路邊,要掉下去了。”
“喵。”它飛回來,一步跳到媽媽腳邊。
黎陽被它這調皮的模樣整笑,然後在注意到身邊男同學又在看她時,就不動聲色收斂了起來。
越往上走路越不好爬,而且山上風越來越大。
下午三點多,天開始發黑,烏雲籠罩。
路上偶遇了很多下山的人,不少是爬到一半看天氣不合適繼續爬及時跑路的,不過他們幾個是要今晚在山上留宿的,所以沒什麼要緊。
隻是小貓已經蔫蔫的了,有點累,小身子明顯很難抵擋住這麼狂的風,粉白色的毛發被風吹得像個小金毛獅王。
黎陽把它拎起來放入貓包,放到背後背起來,然後一行人加快腳步向山頂爬去,想去找定好的客棧。
千辛萬苦又頂風爬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到了山上的住處。
下一秒天就砸起了冰雹。
“山上下冰雹,錫城真有你的。”辦好入住手續後,韶凝走到院子裡看風景,忽然被砸得頭疼,忙把衝鋒衣的帽子戴頭上跑到屋簷下。
黎陽正把背包卸下來,貓就被冰雹聲嚇得嗷嗷叫,小小一隻蜷縮在包的角落裡。
韶凝顧不上自己,伸手去把它抱出來放懷裡,心疼哄道:“不叫不叫,在呢在呢,山寶不怕啊。”
小家夥嗚嗚嗚地哼唧,大眼睛躲躲閃閃地瞄著四處,好一會兒才漸漸在乾媽溫柔地安撫聲中聲音漸小。
黎陽有點後悔,不應該帶它出來的,怕它自己孤單過夜,結果在這山上遇到這種天氣,也沒好到哪裡去。
看著韶凝終於把小祖宗哄乖了,她想馬上回房去,但忽然,一陣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其餘四人看著這極端天氣都很懵,其中一個女同學呂悅吐槽,“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有太陽的啊。”
韓桉表示:“預報不準也是正常的。沒事,我們已經到了,走吧。”
大家往住房區走。
“這個客棧,有和沒有感覺也沒區彆。”呂悅又吐槽了一句。
客棧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小院子,占地不大,處在山頂一片餐飲區後,兩層樓統共有十幾間門小房間門,裝修很古樸,此刻雨中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樹木腐朽的味道。
一想到一晚五百,幾個同學是都覺得有點肉疼。
男同學邊看房邊感慨:“怎麼和網上圖片完全不一樣啊。”
韓桉:“那是人家開業時拍的,現在都開了十年了。”
其他人:“……”
韶凝忍俊不禁,笑了聲。
“就這,一天五百。”呂悅臉色難看,很是嫌棄,“要是天氣好我肯定露營去了。”
韓桉:“將就吧,山上就幾個客棧,都是這個價。”
黎陽看了眼那位不是很想進房間門的呂同學:“隻住一晚。”
黎陽和韶凝對環境的要求很低,畢竟她們曾經在西亞臨時住過的賓館不比這豪氣,紛飛的炮火下感覺窗戶都在振動,下一秒就要碎,曾經為了逃命打了七個小時的車連跨兩座城市,坐得骨頭都散了。
也曾在北歐森林裡露營時頂風冒雪,帳篷都快被掀翻了,覺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埋在雪山下長眠。
所以眼下的環境,她們倆都覺得,山上這條件不算賴了。
六個人訂了三個房間門,都在一樓。
韶凝推開咯吱咯吱響的房門後,裡麵的床上看著還不錯,一整套酒店通用的雪白被褥映入眼簾,挺乾淨。
其他幾個人見了屋子裡這情況,也沒再要求這山頂有什麼自行車了,大家都拖著疲憊的步伐回了各自的房間門。
黎陽把貓從韶凝懷裡接過去放到一張竹製沙發上,放了點貓糧和水給它,“寶寶自己吃東西,我去洗個澡。”
反正今晚也沒法出去看星星,黎陽就乾脆想去洗個熱水澡。
韶凝把自己帶來的被單被罩枕頭套什麼的,全都給鋪好,末了趴在床上玩手機。沈牧看到她早上發的朋友圈,問她去爬山了嗎。
她這才有空回複:“是的!爬山。”
沈牧彼時正準備下班了,收拾好東西看到消息,臨時在辦公椅又坐下,抱著手機回複:“昨天去高級賽道滑雪,今天還能爬山,看上去技術挺厲害啊。”
“你怎麼知道我昨天去滑雪了???”
“看到了,你和黎陽。”
“嘿嘿嘿,確實是我們。畢竟我會滑,我不跟你謙虛了。”
沈牧對著手機一樂,不過轉頭又問:“這天氣,你們下來了嗎?”
“沒呢,今晚在山上過夜。”
“哦。”沈牧恍然,點點下巴,“已經到了嗎?沒淋雨吧?”
“沒有,已經安全到客棧啦~今天天氣太差了,本來還想看看雲羅山的日落怎麼樣的呢。”
“錫城冬天偶爾會有這樣極端的天氣,明天也許又是豔陽天了。看日出的話在山頂朝東麵就能看到,還可以看到整個錫城繁華的市區。哪兒一塊都能看,不要聽網上的一些攻略跑太遠,去什麼絕佳場地,沒必要。不過在雲羅山就看不到古城了,距離很遠。要是天氣不好的話,沒有日出也有雲霧可以看,很漂亮。”
“哇!!是嘛,和雲灣酒店那兒一樣嗎?”
“對,而且雲羅山的雲霧更近,基本就在你腳下,但早上出門記得穿厚點,溫度很低,一身濕了會著涼。下山你們也要注意,小心腳滑。雲羅山一些小路挺複雜,你們儘量走大路,不懂跟著指示牌或導航,實在不行可以問我,我知道每一條路。”
“好啊好啊。”韶凝回複完,看著他發的這一大段文字,感動地又加了句,“你對錫城真是熟悉啊沈牧。”
那頭的沈公子看著這話,笑一笑,“我是錫城人啊。”
韶凝:“我知道,我很多年前在網上關注了一個錫城本地人,那人就總是對錫城各地風土人情娓娓道來,什麼都懂,好厲害。”
沈牧盯著這話,微笑,抽了兩口煙,狀似隨意問:“就是你之前見麵時說的,你們去牡丹河街吃飯,是看的一個網上的攻略?”
“對,你還記得呢。”
“我知道這個人。”
“你知道?”韶凝驚訝,“他都好久沒更新了。”
沈牧笑:“嗯,我也刷到過他,很多年前吧,上學那會兒閒著沒事時看到過。”
“哦!對,就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是不是很厲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錫城幾百年前的事他都知道,好牛。”
“……”
沈牧低笑,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伸手點了點煙灰。
不過再發過去,小姑娘沒回消息了,估計是去忙。
沈牧瞅了眼外麵的天氣,市區雨小了一些了,他趁著天氣好點,忙起身下班。
韶凝切號去看群消息了,爬山的幾個人昨晚臨時拉了個小群,此刻有人在群裡艾特她和黎陽,讓她們過去韓桉他們房間門商量一下晚上吃什麼。
韶凝起身。
正在吃晚餐的山寶回頭看她。韶凝走過去摸了摸它的腦袋,說:“山寶好好吃飯哦,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啦,晚上媽咪給你搞好吃的當宵夜!”
“喵~”
韶凝笑了笑,又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跟黎陽說自己要出去一會兒後,就關了門走了。
她走了一分鐘,外麵有人敲門。沒人應,呂悅試著轉動門把手,發現門開了。
這客棧的門很古老,屋裡鎖門靠插銷,屋外有鑰匙,但是此刻屋中有人在,韶凝離開時就不好在外麵鎖門。
因此呂悅就輕鬆推開了整個門,隨即又進去了。
還在進食的山寶聞聲回頭。
破破爛爛的屋子裡,也就它像個樣,是個能看的東西,呂悅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笑著走了過去。
“山寶,你媽媽呢?”她伸手一幅要摸它的模樣。
小家夥豎起毛,沒有吃飯了,眼神戒備地看著她。
呂悅想到黎陽說摸它它會咬人,又收回手走到它對麵的椅子坐下。
一安靜似乎聽到了浴室的水聲,知道有人在洗澡,她就準備等等,以為韶凝還沒去。
對麵的貓直勾勾看著她,實在是太可愛了。呂悅沒忍住,坐了不到兩分鐘又起身去摸它。
小東西一臉害怕地縮了縮身子,又慫慫地在她的手摸到頭時躲了躲。
呂悅看出它的膽小,根本不會咬人,就膽子大了起來伸長了手一把將它舉起,“山寶,給姐姐抱抱嘛,姐姐可稀罕你了。”
它一陣掙紮扭動。
呂悅看它揮舞的爪子上雪白雪白的指甲鋒利如鐮刀,生怕被抓傷,嚇得鬆開手。
小家夥掉到地上,下一秒爬起來跑向門口。
“哎,你彆出去啊,外麵下雨。”呂悅忙走過去。
它一看她,馬上就從門縫鑽出去跑到外麵躲。
呂悅開門時,已經見它跑到雨中去了。
她不由大喊:“你回來啊。”
她越喊小家夥跑得越遠。
“山寶!”
浴室門打開,裹著羽絨服的黎陽朝她走來,“呂悅?你怎麼在這?”在浴室裡就聽到她在喊了,“你喊什麼?”
“你家貓跑出去了。”她指著外麵。
黎陽心一突,轉頭看屋子裡那沙發,上麵果然隻剩下沒吃完的一小角貓糧和一碗水,沒有貓。
黎陽馬上回頭,邊看外麵的瓢潑大雨邊問呂悅:“你看到它跑出去了嗎?”
“對啊,我就是小小……摸,摸了它一下,它就跳下來了,跑出去了。”
黎陽眉頭深皺,一邊去行李箱找雨衣一邊說:“你摸它乾嘛?!我說了好多次它不喜歡被人摸,不喜歡被人抱。”
呂悅語氣低低:“不好意思啦,它不是不怕生嘛,就以為在屋子裡摸摸沒事。”
黎陽套上雨衣,穿上鞋直接過去拉開她堵在門口的身子衝到雨裡去。
呂悅慫慫地在屋簷下跟她指路:“它往大門跑了,往我們來時那路走了。”
不過看著外麵雨那麼大,女孩子還是有點心虛,畢竟她不是隻摸了它,而是抱它了。
要是找不到貓那豈不是回頭被人戳脊梁骨,韶凝是最不會憋氣的人,之前還聽說剛到錫城就在酒館裡和彆人鬨了不痛快,轉頭她就把人掛到了網上,人家是錫城豪門大小姐都隻能氣呼呼地吃啞巴虧呢。
一想到這,呂悅就回去,在黎陽來不及闔上的背包裡又翻出來一套雨衣,披上出去一頭紮進雨裡。
“黎陽,你等我一下。”
韶凝從韓桉房間門裡和其他兩個同學商量好晚餐吃雲羅山菌菇火鍋後,快樂地跳躍回了房。
看到房門大開,她以為是黎陽為了通風。
“陽陽,山寶。”
一進屋,人和動物都不在。
“人呢??”韶凝困惑地裡外找了一圈,沒看到,好奇地邊給黎陽發消息邊出去。
遇到客棧那六旬老板娘,問:“阿姨,你看到和我同行的那個女孩兒沒有啊?”
老板娘指了指下山的路,“找貓去了,你們家貓跑下去了。”
韶凝愣住,晴天霹靂,哦,不是晴天。
她看著眼前被積水覆蓋得看不清地麵顏色院子,心裡荒涼一片,這麼大的雨,貓丟了。
韶凝馬上回屋想找雨衣,結果怎麼也沒找到,“靠,誰拿我雨衣!!我明明帶了兩個的。”
她繼續給黎陽發消息,問她走哪裡了。
發完見微信上有沈牧的新消息,她點進去頹廢地回複,“不說了,我要去找貓了。”
沈牧那會兒正在等紅燈,見看新消息,好奇道:“你們帶貓爬山了?”
“對,怕它自己在家過夜害怕,帶來了,結果跑丟了TAT。”
“那你找人幫你,彆自己一個人孤身出門啊,小心危險。”
“黎陽去找了,我去幫她找。”
說著她就把手機揣兜裡,出門找老板借雨衣去。
沈牧退出來切號問複遙岑下班沒。
他說:“下了。”
重新看了眼韶凝的號,她沒回複,他又切到複遙岑那兒:“誒你女兒丟了。”
複遙岑:“發錯了?”
沈牧:“不是,你老婆和韶凝去爬山,帶著貓,結果貓不知道為什麼跑出客棧了。”
複遙岑眯起眼看著手機:“沒找到嗎?”
“還沒呢,風雨這麼大,你老婆冒雨去找貓,韶凝火急火燎地要去幫忙,我給她發消息她也沒回我了。我怎麼有點擔心呢,那山上一下雨就跟發洪水似的你也知道。”
“什麼山?”
“雲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