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跟我回國。 這不是世界的儘頭。……(2 / 2)

複蘇 Fuiwen 11153 字 9個月前

複遙岑:“哪怕求到最後,我隻答應她三年婚姻,”他放下報紙,“所以,您也不知道,她18年就離婚了。”

黎岸生目光怔愣地望著他,現在是22年,她18年就已經離婚了?

“你們,離婚了?那你這幾年還固定去北市?現在還在這?”

複遙岑笑了聲,迎上他不可思議的眸光:“不是所有人都不愛她的,爸。也有人想她好好為了自己活著,哪怕離婚,我願意成全她的所有,隻要她開心。”

黎岸生臉色如黑夜降臨,仿若被冰冷的利箭穿過胸膛,他一個字一支箭,讓他心頭碎裂。

“您知道那晚她為什麼打的您的電話,而不是我的?”複遙岑目光如炬,“因為我要她不能出事,為了我保重。所以她不想讓我知道她出事了,所以她最後還是選擇打了您的電話。就這個電話,讓她身中兩槍。”

黎岸生低下頭,呼吸紊亂。

複遙岑:“您要不要再聽一下,她的遺言?這裡麵沒有您,她讓趙記者在她死後跟我說,她很好,她還在西亞,隻是她不想回國。您看看,她至死想的是已經離婚的我,而不是那一刻親手殺了她的父親。”

“遙岑。”黎岸生啞聲喊,身影飄搖,仿佛他的話是一場暴風雨,每一秒都在擊垮他的邊緣,“我不是有意的,如果我能接到那個電話……拿什麼換我都會立即答應,隻要陽陽平安。”

複遙岑淺笑:“是嘛?這又得說到我了,實話說,我這幾年一直和黎家還保持聯係,是因為你們要分家,我想的是,哪怕她死了,該是她的我一分不少地會給她拿到手,陪葬也行,就是不能白白送人。”

黎岸生微微抬頭。

複遙岑站起身:“等我回國,我還是那個意思,送她上死路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到病房時,黎陽醒著,龐慶來看她了,趙玉磊也坐在輪椅來看她。

他比她早蘇醒半個月,醒後也沒有再陷入昏睡,所以比她提前近二十天的恢複期讓他現在精神還不錯,除了手傷和腳傷打到骨頭,讓他必須坐輪椅出行,身上的槍傷已經恢複得不錯,能承受他坐直起來。

看著他包裹的手掌,再看龐慶陰鬱的臉色,黎陽心情似乎也鬱鬱,她想努力安撫他們,但是她自己也精神不濟,總是噩夢連連,夢中一直是那晚的畫麵,所以她心理很差的情況下,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龐慶,也無法去直視趙玉磊廢掉的手掌。

反倒是趙玉磊已經看開了,“隻要你活著,就算我一雙腿都廢了,這輩子隻能待在輪椅上,也是值得的,黎陽,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

黎陽囁嚅唇瓣,眼睛猩紅。

龐慶難得笑了笑,跟趙玉磊說:“彆說了,你越安慰她越受不了,你們還是都好好的,不然,我也受不了……”

黎陽扭頭看他:“龐大哥,我下車和你下車有什麼區彆?你不要這麼想。”

龐慶點頭:“誒,沒事,等你們都出院了我就安心了。”他自我安慰。

黎陽自認為是她害得趙玉磊中槍且廢了一隻手的,而且,他後來還覆在她身上不要命地又為她擋了兩槍;

龐慶則一直懊悔他下了車,三個人裡隻有他幸免於難,他難以接受這樣的自己;而趙玉磊,他愧疚於自己的大意,上了那輛車。

幾個人都各有各的痛苦。

看到複遙岑來了,他們倆簡單再聊兩句就告辭了。

複遙岑送趙玉磊回病房後,再回到黎陽的房間。

她睜開眼時他已經到她床邊,坐下,拉高了被子蓋到她鎖骨處,再捧起她的臉頰低頭親了口。

黎陽早上醒來,中午又睡了一覺,這會兒傍晚了。

幾次清醒下來她才想起兩人離婚了,但是複遙岑見到她就親……可以知道他最近會出現在這,是他這幾年感情顯然一片空白,但是……黎陽還是會下意識恍惚,他們原來還有再見麵的日子,還有這樣親密的日子。

但她這會兒並沒有精力去和他說太多,她隻是很安心地躺著,問他一句:“你來了,那小貓呢?”

“給沈牧和你朋友帶了。”

黎陽輕輕點頭,然而忽然,她想起剛剛龐慶他們跟她說的,他那天晚上就出國了,可他怎麼到的?

“你那天就來了,你怎麼能夠……”她望他。

複遙岑:“我有簽證。”

“你怎麼會有這兒的簽證?”

“從你出國那天開始,就一直有。”

黎陽怔愣了好一會兒沒回神:他從她出國那天,就做好了來這的準備?他就擔心著有一天她會出事,連這份萬一他都準備了。

而她這幾年還一直試圖疏離他,讓他放棄等她。

複遙岑雲淡風輕地淺笑:“想什麼?不用想。跟我回國嗎?”

黎陽撩起眼皮。

兩人對視了須臾,她抿抿沒什麼血色的唇,輕聲開口:“我不是為你回去的…”

“我在乎你為什麼回去的?”他坦然道,“我隻要你回去就好了。”

黎陽眼中覆上炙熱的濕意,“可能我也已經不是一名合格的記者了,我沒那麼英勇無所畏懼了…”

複遙岑摸著她的臉,“你隻是被我從閻王麵前搶過來而已,你不活過來,三十四天前,我就把身披紅旗的你帶回去厚葬了。”

黎陽定定看他。

複遙岑:“懂嗎?你隻是已經足夠了,做夠了,可以離開這個環境了,不是你不再配。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才配身披紅旗嗎?你知道如果不是我叫人給他們下死令要他們不遺餘力地搶救,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我帶著你的棺木回去的時候,你也會帶著犧牲兩個字登上你們新雲網報,你知道你所在的單位隸屬什麼嗎?在這上麵發訃告,不是誰都有資格的。”

黎陽眼眶徹底發紅,她聽龐慶剛剛說了,說他來醫院的當天就說,救不過來,他帶她回國。

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有不支持過她的工作,她的理想對他來說是毒藥但是他欣然觀賞,讚揚……

甚至最後千裡迢迢來西亞,做好了帶她的棺木回國的準備。

“對不起。”

“你再說。”

“……”

黎陽第一次笑,醒來後第一次笑。

複遙岑知道她有些心理創傷的症狀,醒來這半天也總恍惚,甚至他清楚她這幾日昏睡中也不安穩,可能總夢見那些槍在身上響的畫麵,她總是眉頭深皺,有時候手會下意識地顫抖,他緊握過她的手好幾次,抱著她在深夜裡讓她漸漸安靜下來好幾次。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笑。

多年以後,他總算在她身上看到過去的黎陽的影子,那個屬於他的北方長公主,微微活過來了一會兒。

醫生來例行查房。

複遙岑送人時在門口順便問了一句:“大概什麼時候能出院?”

醫生有些意外:“她今天才算是真正的蘇醒。”

“我知道,我還是想大概什麼時候,至少能下床,能上飛機。”

醫生微微望著門口長廊,眼底放空尋思了起來:“如果要說康複起來像正常人,至少還需兩個月,如果要說下床,乘坐飛機,那一個月內應該是可以恢複得差不多,就像趙記者一樣,不過……”他看複遙岑,“據我所知你們是要回中國,那飛行時間太長她腹部的槍傷基本無法支撐她長時間的坐立。”

“我知道,她在機上躺平睡覺呢?”

“那沒問題。”

複遙岑點點頭,送走醫生,他順便聯係了航空包下了一個月後今天的飛機回國。

進屋時她一個人看著自己的雙手手腕,呆呆沒動。

那雙纖細的手腕上是已經結痂的傷疤,是複遙岑看一次都要心痛一次的勒痕,被解救出來的那天,她手上粗重的繩子浸泡著她自己的鮮血,緊緊勒著她細若無骨的雙手,勒得她雙手發青,無血色,再晚一點,甚至這雙手都保不住。

複遙岑走過去,她抬起的眼神有些惶惶不安,見是他,她眸中閃爍的光芒才漸漸緩和下來。

複遙岑打開了病房所有的燈,把屋子全部點亮,再去把幾扇百葉窗全都拉上,讓屋子恍若白晝,和那個夜晚的黑完全區分開來。

他坐下,俯身拉近和她之間能拉近的所有距離:“不怕,我在呢,永遠在。我訂好飛機了,很快我們就能回國,回錫城了。”

“錫城……”

“對,馬上我們就回到那座你喜歡的煙雨城市了,永遠遠離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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