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庫保安被這陣巨響嚇到, 已經紛紛趕往這邊。
見這激烈碰撞後的繚亂場麵,再看另一輛車滾滾而出的鮮血,都嚇懵了,緩過神來, 馬上去疏散在地庫裡已經啟動的幾輛車。
複遙岑雖然沒有百分百篤定車裡的人, 但是作為當事人之一, 他還是發了消息給樓上包廂裡的朋友, 讓人下來給他善後,以及封鎖消息。
朋友們聞聲飛下來時, 也被那紊亂畫麵震驚得無法言說。
複遙岑抱著他家黎記者站在幾米外的車輛後, 借著汽車半遮半掩著身子,女孩子埋在他懷中,縮著小身子。
就這個身影, 說她是戰地記者黎陽,還真有點不敢讓人相信, 看背影妥妥是貌美嬌俏也很柔弱的千金大小姐。
眼見朋友們都給他善後去了, 複遙岑低頭看懷中的小臉, 手掌輕撫著她的後腦勺,“沒事了, 不怕啊, 陽陽。”
“你有沒有事?”她手指貼上他剛剛捂住的胸膛, “是不是受傷了?”
“我沒事,隻是晃了下。”
“為什麼……那車為什麼好像衝我來的?你為什麼好像知道?”
“我聽到了,在樓上聽到安家的人打電話。”
黎陽怔愣了下, 抬頭。
她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再扭頭朝那輛車看去。
安保在將那輛車翻過來。
她不可思議:“安家的人?”
“對,我聽到了, 也確定這輛車是衝你來的,但是,還不能百分百確定就是他們,你在這站著……我去看看。”
黎陽抱住他:“我去,我自己去。我看看有沒有……我們家的人。”
複遙岑猶豫了會兒,但是想想她是黎陽,不是懦弱的人……就還是摟著她一起過去。
一群安保將車子翻過來。
整個車身玻璃全部碎裂,車頭因為劇烈衝擊幾乎被腰斬,車殼翻滾了幾圈後此刻全部扭曲如一張被揉皺的紙。
黎陽拖著虛軟的步伐走到那車附近,聽到保安說車內有兩個人,一個大概已經沒了,一個還有虛弱的心跳。
複遙岑透過那破碎的駕駛座車窗,一眼看清那開車的人赫然就是剛剛在樓上走廊打電話的那個。
他看了黎陽一眼,低聲說:“打電話的。”
黎陽是認識安家的人的,她甚至認出來,這個人是安如佩的弟弟。
她滿臉冷漠地看了會兒,又繞到副駕駛座去。
裡麵的男孩子很年輕,十七八歲的模樣,全身是血,呼吸一抽一抽的,明顯快不行了。
黎陽看清那張在血水中的臉時,咬牙切齒衝上去:“黎旭!從小到大我待你不薄!!”
複遙岑攔住她緊緊抱住。
黎陽怒火衝天,在他懷裡指揮著車裡的人,怒吼:“白眼狼!你們母子倆流著一樣的血,都是冷血的毒蛇!”
車內的男孩子睜開帶血的眼睛,奄奄一息的神態上一雙涼薄的眼神陰狠看著她,說不出話的氣息還拚儘全力喊了句:“我不會,放過你的……”
黎陽冷笑,臉色如冰地嘲諷:“下輩子你都隻能做夢!你們整個安家都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吧!我會好好活著的!我做的事就夠我積好幾世的福報了我不欠你們的!一分都不欠!她安如佩做鬼也不配走到我身邊來!你也休想!”
複遙岑將她帶走,到角落裡去安撫她。
其實今天晚上告訴黎岸生的時候,他說他會再去警告安家的人的,但複遙岑沒想到今晚他們就按捺不住了,想必是等黎陽來北市等了很久。
黎陽則是幾乎沒想過這事真的沒完,一想到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因為安如佩的關係而針對這個弟弟,對他還是儘所能地照顧客氣,如今下殺手的是他,她就覺得這些年留的情麵白瞎了,他肯定知道安如佩當初在電話裡間接殺她的,他知道他母親在背後對她下死手,可他竟然還想給她報仇。
黎陽恨得牙癢癢。
驚懼又急氣攻心,剛剛又磕到了膝蓋和額頭,黎陽整個人犯暈難受,站不穩,靠著複遙岑說累。
複遙岑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朋友見此,親自去開車送他們。
黎岸生是在淩晨十二點下飛機的時候聽說這事的,他站在萬裡無雲的機場夜空下,怔愣了好一會兒。
他身邊的隨從早就知道隻是不敢告訴他,此刻看這神色也不敢貿然開口,因為出事的是他自己的一對親生兒女……
黎岸生其實早就警告過兒子,讓他好好在國外待著,這輩子都彆踏入北市來,敢記恨黎陽如他母親一樣傷害她,他自己也不會放過他。
而安家他也早就如實相告當初離婚的理由,警告過他們最好安分守己,他黎岸生做的決定很公平,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他的女兒也不是他們想下手就能下手的。
一直以為幾個月過去,那兒子和安家都相安無事,這事是過去了,未曾想在這一個黎陽來北市且他出差的日子,那一家人真的出手了。
“安家出來的人,一個個如嗜血的禽獸一樣,沒有一丁點的人性。”黎岸生說,聲音沉重,“沒有。那個混賬留著安家的血,也是一個十足的禍害,黎陽向來對他好!他怎麼敢!和他母親一模一樣,心如蛇蠍,為了錢毫無人性!”
隨從連連點頭。
因為聽了他這些話,隨後在去醫院的時候,身邊的人就自作主張開去了黎家那位記者所在的私人醫院,和肇事者兩個去的不是同一個醫院,那甚至是送出城外去的,不在北市。
黎陽其實知道自己沒大礙,隻是一時氣血上湧頭暈,大部分還是嚇到的。
複遙岑做了個檢查,讓他輸個液他說他沒事,隻是撞擊力度太大而暈眩了一陣,又被氣囊震到,就算傷到也休息兩天就能好。
醫生看了檢查報告也說他大概率沒有內傷,休息一晚上應該會正常了,她就沒再強烈要求他住院。
黎陽坐在病房沙發,自己手上插著針在輸液。
複遙岑屈膝半跪在她麵前,在給她按手。她說完全沒力氣,甚至有些抽疼。
明知道休息一晚上也會好起來的,但是他為了讓她舒服點,還是給她按著。
“複遙岑……”
“嗯?”
“如果你出事了,怎麼辦啊?”
“我知道出不了事。”
“我好怕。”
“沒事,最多就是受傷,輕傷重傷都無所謂的,”他看她,淺笑,“我隻是在想,你也許懷孕了呢,我絕不會讓孩子死在這樣的意外裡,我們不欠,誰也休想來讓我的孩子抵命。”
黎陽眼眶乾澀生疼,似乎想看清楚他一點,但很疲憊無力:“你在想這個……所以你很擔心吧。”不止要擔心她,還怕孩子因此出事,那他該多悔恨,痛恨,明明不欠他們的卻還要多葬送孩子的一條命。
她簡直無法想象複遙岑在啟動車子衝過去的那幾秒裡,心口在經曆什麼樣的風暴,恐懼吧,很恐懼。
複遙岑雲淡風輕地安撫她:“沒事,不想了,以後絕對沒有了,這次在來之前也算在預防之中,以後絕不會再需要擔心了,不怕。”
“醫生說,沒檢查出孩子……”
“嗯,是沒有,不是沒了,不難過啊,乖。”
“我是難過啊,我想要的。”
“……”
複遙岑和她悠悠對視,“我不想。”
“……”
她撲哧一笑。
複遙岑輕歎口氣,抱著她的腦袋輕輕吻了下,“不想這事了,以後我們確定好了再生一個,隨時能生,我們陽陽從此以後,都是豔陽天。”
黎陽眼睛一刹那濕透。
…
黎岸生趕到醫院的時候,黎陽睡著了,吊針裡有安定藥物,她一晚上都在劇烈跳動的心不知不覺平緩了下去,又進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淩晨一點,複遙岑在病房門口見到了他。
“陽陽怎麼樣?”他神色極差,似乎比當初她在西亞出事時還要難看。
複遙岑說:“打了針睡著了,除了摔倒磕到額頭膝蓋,沒有其他傷,主要是嚇到了,她一晚上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