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2.23(1 / 2)

折腰 蓬萊客 6511 字 8個月前

西河郡與上郡、湟水、涼州的交界一帶,涼州刺史馮招、燒當羌、卑禾羌等羌人勢力犬牙交錯,往北可交通匈奴,形勢複雜,時有混戰。

從去年奪並州開始,魏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陳兵於西河之野,建設寨柵,交通二十裡地,又留張儉李崇魏梁三人鎮守,可見他對平定此處的決心何等之大。

原本形勢已經得到控製,去年中至年底,這一帶各方相安無事。不想今年年首,燒當羌率先發難,騎兵襲擊上郡。因一直戒備,當時很快被阻退,也未造成大的損失。但疑背後牽涉涼州馮招,是以魏劭從幽州親自趕來坐鎮局麵。

前幾天,他在西河布防事畢,想先回一趟晉陽。臨走因記掛,隻帶了一小隊親隨,又去靖邊的長城一帶勘察地勢,意外遭遇數百的馮招人馬,一時箭矢駢集如雨。

魏劭恐同行的公孫羊有失,護他撤退為先,自己卻不慎被毒弩傷了臂膀。回來後就躺了下去。

這一躺,七八天就過去了。

入夜,西河兩岸原野漆黑,營柵裡肅殺無聲。隻有巡邏士兵行走在護牆上踏過腳下木板而發出的單調的腳步之聲。

魏劭的營帳中,燭火通明。

前來探視的張儉李崇魏梁等將已經離去。魏劭臉色比起平常,要略顯蒼白,但精神很好。也沒躺著,此刻端坐於案後,依舊在與公孫羊秉燭而談。

他麵前的案上,鋪開了一張三尺見方的羊皮精繪地圖。

魏劭的目光落於地圖之上,隨著公孫羊的侃侃而談,眼前再次浮現出了一副可期的關於這塊地方的明日地圖。

滅掉向來為幸遜爪牙的馮招,平河西,如此,西可以通玉門,打通和西域的往來之道。

最重要的是,往北,能夠隔絕羌戎與匈奴的交通聯係。

從軍事意義來說,這才是重點。

隻有消除了後方的隱患,他才能無所顧忌地往南用兵。

“……涼州兵馬何以悍勇?當中有兩萬便是被誘惑充征的羌胡兵。”

公孫羊侃侃而談。

“三十年前,李公為護羌校尉之時,燒當等諸多羌種之人,慕規李公之威信,相勸而降者多達數十萬。隴西也得平安數十載。可惜李公後被奸佞中傷,冤死於朝廷牢獄之中。史也有言,‘羌貴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財貨,為所患苦,及奐正身絜,威化大行’,可見羌胡本慕忠勇,敬廉官,然而內徙之後,習俗既異,言語亦是不通,與漢人格格不入,本就相互各有防備,朝廷所派的護羌校尉,自李公之後,也空有護羌之名,非但無人能履持節領護之責,反而挑唆離間,貪殘無厭,這才致衝突劇烈,時起反叛,乃至聯合起來寇掠郡縣。”

魏劭一直凝神細聽。

“主公當務之急,便是平定邊境。羌人若可招撫,當以招撫為上,歸心方為正本。隻要羌人歸心,馮招不足為懼。去了馮招,沒有涼州兵可借用,幸遜如去一邊爪牙,何足懼哉!”

公孫羊又道:“羌胡如今以燒當、卑禾二族為大。燒當兵強,卑禾族長卻德高望重,湟水一帶的羌人,無不知悉敬其名。上月襲擊上郡者,乃燒當,卑禾並未參與。主公可從卑禾入手。若主公信我,我願擇機代主公去一趟卑禾,傳達主公懷柔之意。隻要卑禾首先歸附,其餘婼、參狼、鐘等羌族必定群起而效仿。剩下燒當,即便不降,如何能擋得住主公之兵鋒?”

魏劭立刻搖頭:“先生此計甚好。隻是先生不必親去涉險。我另派使者便可。”

公孫羊道:“主公為羊之賤軀,竟至舍身,幸而主公吉人天相,否則公孫羊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不過是代主公走一趟湟水,費幾句口舌罷了,有何涉險可言?旁人去,我不放心。主公大計為上,還請應允。”

魏劭遲疑著的時候,公孫羊又笑道:“日後若收服了羌胡,主公可委信靠之人擔當護羌校尉,持節行領護之責,理怨結,問疾苦,則西境何愁不定?西境平,則圖謀大事,乃至日後張國臂掖,主公威信,遠達西域,也非不可期!”

魏劭雙眸之中,隱約若有精光閃動,笑道:“如此,則勞煩軍師了!”

公孫羊道:“本就是我佐責所在,何來勞煩之說!”

魏劭心情有些起伏,雙手按於案麵,霍然而起,說道:“若招撫能成,我記軍師一個大功!”

他話音未落,忽然感到微微暈眩,身體晃了一下,雖動作極小,很快也就穩住了,繼續談笑風生,卻早已落入公孫羊眼中,慌忙起身相扶,說道:“也是不早了。主公病體尚未痊愈,宜早些安歇為好。我先告退了。”

魏劭推開他伸過來要扶自己的手,笑道:“我又不是女人,吹個風都能倒,不過受了點些微的皮肉傷罷了,何況也養了多日,先生何至於如此!我早就好了,隻是你們總愛大驚小怪,不許我做這個,不許我做那個……”

他忽然像是想了起來,說道:“這裡既然暫時無事了,我明日還是動身回晉陽吧!若有急事,流星快馬來報便是。”

見公孫羊仿似又要開口,擺手打斷道:“軍師不必再勸了。我自己的身體如何,我最知道。何況這裡到晉陽,路上也是方便。明日一早我便動身。”

君侯那日中了毒箭回來,起頭躺了三天,從能下地走路開始,就惦記要回晉陽。

公孫羊自然拚了老命地加以阻止。

他也略通醫道。知以君侯如今體況,最大忌諱便是長途奔走,苦勸他靜養為宜。

好容易將他安撫了下來。見此刻又提要回晉陽,已經按捺不住似的,忍不住在心裡暗歎了口氣,說道:“有件事,我說了,主公莫怪。”

魏劭望向他:“何事要怪?”

公孫羊道:“主公負傷養傷,身邊宜有細心之人照料,如此方能儘快痊愈。營房裡並無合適照顧之人。我知女君如今應當已經到了晉陽,便自作主張,幾日前派人往晉陽送去了一封信,告知女君君侯近況,請女君前來侍病。倘若女君收信之後動身,我料一兩天內,應當也就能到了。君侯還是不必回去了,耐心等等。免得女君到了,又與君侯相互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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