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行不動聲色:“前輩無事便好。”
蕭執則看向那位無事的時前輩,冷冷道:“時樂,在葉道長麵前,把衣服穿好。”
如此說著,他竟彎下身打算替時樂攏緊衣衫,時樂嚇得忙自己將衣服裹緊:“……彆惡心,我自己來。”
葉知行在一旁臉都青了,蕭執看他臉越青就越歡喜。
“前輩,隨我回去早些歇息吧,明早還要趕路。”葉知行忍耐功夫一向了得,青著臉語氣也能溫和有禮。
蕭執卻阻攔道:“彆著急,這洛青子如何處置,時樂,交給你了。”
“……?”時樂奇怪的看著他,一臉好端端的你又把鍋甩給我乾嘛的無奈。
“蕭公子,這是你塗煞宮自己的事,於前輩無關。”葉知行看出時樂的不樂意,很體貼的維護道。
“葉道長,你可能搞錯了,時樂也是我們塗煞宮的人。”
時樂是真的困了,反而無所謂道:“蕭執,你想怎樣吧?”
“你去殺了洛青子,我就給你解藥。”
“……哈?”時樂困惑,解藥,方才蕭執不是嘴對嘴喂他服下了麼?
還未等他回應,蕭執又繼續補刀:“若你舍不得這老情人,就等著浣滅毒發身亡,也隨你。”
“不是,解藥你方才……”
時樂一句話未說完,一旁不動聲色的葉知行早已抽出無楓劍,手起刀落,被釘在牆上的洛青子轉瞬身首異處,鮮血濺在一旁的牡丹畫作上,妖嬈又詭異。
時樂驚呆了,蕭執也有些驚訝,反而是葉知行麵不改色,冷靜得駭人的望向蕭執:“解藥呢?”
蕭執微微眯起眼,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目光望向葉知行:“解藥,先前我喂時樂吃過了。”
“……”一抹戾氣從葉知行眼中閃過,轉瞬即逝。
“方才,多謝葉道長替我殺了洛青子。”蕭執很是得意。
葉知行已經變回冷靜克製的翩翩仙君模樣:“嵬國鬼女,人人得而誅之。”
言下之意,你也一樣給我等著。
時樂看著葉知行擦掉無楓劍上的血漬,一瞬間,他覺得這個男主很陌生。
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先前有好幾次,不經意間,他似窺見了男主款款溫柔下的另一張麵孔。
這張麵孔,似乎比蕭執更冷厲無情。
“前輩,隨我回客棧吧,方才在燈會走散,秋公子十分著急。”
“啊是……”時樂被拉回現實,正要同葉知行離開,蕭執又不樂意了——
“我隨你們一道兒住。”
一聽這話,時樂就無比頭疼:“蕭大小姐,我們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我身上沒銀子,無處可去。”
聞言,時樂一臉懵逼,你無處可去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身上的錢,不都被你拿走了麼?”
蕭執理所當然道:“用光了。”
時樂委屈:“……我現在身無分文,住店的錢都是葉道長付的。”
“多我一個不多。”蕭執繼續他的歪理邪說。
時樂反駁:“可少你一個也不少。”
蕭執擺出一副你活膩了解藥不要了的神情,冷聲道:“彆廢話。”
時樂真的,腦仁疼:“我都說了沒錢,要住店,你問葉道長同不同意吧?”
“我隻問你。”蕭執篤定道,不容商量。
“……”
蕭執莞爾:“無需單開一間房,我同你住就成。”
“我不成。”
“沒你反駁的餘地。”
時樂腦袋都要炸了:“行行行,你愛咋咋的,我困了回去睡覺了!”
葉知行站在一旁看著拌嘴的兩人,默默垂下了眼,一雙背在身後的手,指甲幾乎掐進肉裡。
……
秋覺從葉知行的神色裡覺出了不尋常,也顧不得正月風寒露重,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守在客棧門外,過了子時,看到街儘頭走來三個人,組合十分詭異,一位紅衣散發的姑娘走在最前頭,身後跟著一位吊兒郎當的公子,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長走在最後……
待看清後,秋覺愣住了:“時哥哥,你怎麼把花魁拐回來了?”
“拐?趕都趕不走。”
秋覺眨了眨眼,盯著時樂姹紫嫣紅的臉喃喃道:“難道……你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麼?”
時樂漫不經心的揉揉太陽穴,有氣無力:“覺兒,你看這花魁眼熟不。”
聞言,秋覺定睛一瞧,捂嘴驚詫道:“蕭公子!”
頓了頓又笑道:“蕭公子是專程來給前輩送解藥的吧?”
“不是。”
“不是。”
時樂蕭執異口同聲,兩人對望了一眼又移開視線,氣氛十分詭異,虧得走在最後的葉知行雲淡風輕道:“我們碰巧遇上了蕭公子而已。”
說實話,這說辭秋覺是不相信的,好端端的時前輩在圍觀花魁時莫名其妙消失,再出現時滿臉胭脂印子,怎麼想都不簡單。
修羅場。
“覺兒,彆胡亂想了,外邊冷兮兮的,快回去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
葉知行進了客棧,不動聲色的同掌櫃又要了間客房,時樂住在走廊的最東麵,而他給蕭執定的這間房則在最西麵。
蕭執冷眼看著葉知行的一舉一動,冷聲道:“讓葉道長破費了,記在時樂賬上吧。”
葉知行麵上溫和的笑,眉宇間卻似凝著千尺寒冰:“我與前輩,不會如此見外。”
蕭執微微眯起眼,莞爾:“葉道長真大方。”
“過獎。”
“隻不過,你們浮餘山,未必有我嵬國富裕。”
“……”葉知行斂了麵上的笑:“蕭執,你現在已經不是蕭宮主了。”
蕭執的眸子裡冷厲之色儘顯:“葉知行,你也還沒當上浮餘山宗主,彼此彼此。”
葉知行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什麼,蕭執冷聲道:“我的人,你彆想動。”
“各憑本事。”
葉知行蕭執說話的功夫,時樂已經沐浴完畢躺在榻上了,麵上沾染的脂粉都洗淨,清清爽爽十分舒坦,奔波數日積攢了不少勞累,他頭一沾枕巾就陷入黑甜。
即使困,但出門在外時樂並不敢深睡,夜半,他被一陣極細微的聲響驚醒,睜眼之際瞧見窗邊立著個人影,立刻警惕的彙集靈力。
那人散著發,被月色勾勒出一道修長挺拔的剪影。
看時樂醒了,蕭執才走到榻邊坐下,他換回了男裝,身上彌漫著新浴後的青草香。
兩人對望一瞬,都沒立刻言語,蕭執此刻對著窗,月光正好打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細長的眸子盛著月色,有那麼一瞬,時樂的心跳快了幾分,他似乎從這雙總是冷鷙陰鬱的眸子裡看到了滿天星河與款款溫柔。
短短一個多月未見,這小子又長大了幾分。
“蕭大小姐,你怎麼偷摸著來了?”失神隻是片刻,很快時樂又恢複了原本漫不經心的語調調侃蕭執。
“偷摸?”蕭執輕微的皺了皺眉,微不可察的勾唇道:“我來你這裡需要偷摸麼?”
如此說著,蕭執竟伸出了手貼在時樂裸露的脖子上,指腹細細摩挲,似確認先前自己留下的傷痕。
這一係列動作引得時樂汗毛直立,他微微偏過頭嫌棄道:“誒,彆這麼不見外,兩個大男人三更半夜摸什麼摸。”
蕭執冷哼一聲:“看先前的傷愈合得如何了,若好了,我再給你咬一口。”
憶起上次被吸血後氣若遊絲躺了一天一夜的痛苦,時樂打了個激靈:“你彆,明兒還要趕路呢,上次被你吸了血,我躺了得有三天三夜。”
他故意誇張了說,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又開吸。
可蕭執似越發來了興致,整個手掌覆在時樂的脖子上,另一隻手攬住他的腰,將彼此的距離縮短到極限,幾乎是鼻尖碰著鼻尖。
時樂不動聲色的聚起靈力,想著若對方來強硬的,自己好歹也反抗反抗一記靈力炸過去。
“彆想著做小動作,你鬥不過我。”
“我曉得,但也不能坐以待斃不是?”時樂儘量讓自己顯得有底氣,尾音卻沒控製好有些抖。
蕭執輕笑:“你怕我?”
“不至於。”
蕭執越發來了勁兒,掐住他的咽喉道:“怕我就對了。”
時樂摸著了規律,這蕭大小姐很喜歡掐人脖子,而他也不會真的把自己掐死,想到這一層就釋然了,反而佯做出一副正經模樣調侃:“你那日吸了血,為何突然不告而彆?”
蕭執的神色頓了頓,沉默一瞬才不悅開口道:“我想去哪兒還要與你說?”
本能反應,企圖用怒氣掩蓋心虛與慌亂。
時樂也不是心思細膩之人,自然沒覺察到這層,無所謂道:“自然不用,我就隨口一問。”
頓了頓又道:“所以今晚你出現在我房中,是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