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蕭執聲音淡下去,看了眼睡得有些迷糊的時樂,把話又吞回肚子裡。
他憑什麼要解釋呢?
莫懷塵三天後才醒了過來,握著手上的青魚玉佩,不哭不鬨,不言不笑,他的臉上甚至連悲傷都沒有。
越是如此,時樂越是覺得不妥,秋覺心善,同為人弟弟的他可憐失去至親的莫懷塵,為他端茶送水也說話努力逗他笑,奈何秋覺沒有逗人開心的技能,所有的努力到頭來都顯得很滑稽。
而莫懷塵的原配攻葉知行,雖然也儘職儘責的守在師弟身邊,但待他的模式真真是無微不至式的客氣疏離,從他的言行舉止,時樂感受不到真心的焦急和關切,心道這耽美文的主cp算是涼透了……
而葉知行究竟有沒有將事情原委與遭到重創神誌迷糊的莫懷塵說,時樂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他還是信得過男主的人品的。
終於在醒來後的第三日,莫懷塵爆發了。
這日秋覺醒得早,正熬了藥粥給莫懷塵送去,他食盒還沒放穩,莫懷塵就猝不及防的掐住他的咽喉,食盤跌落瓷器碎落一地,秋覺試圖呼救出聲卻無濟於事,脖子劇痛且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莫懷塵指間毫不留情,是真的下了狠手。
眼見秋覺的喉嚨就要被捏斷,聽到瓷器碎裂聲的時樂剛巧趕到,慌亂間他一個越步衝上前來,橫臂探出打掉莫懷塵扼住秋覺的手腕,並順勢將其推向艙外。
秋覺得了自由,涕淚橫流的跪坐在地上咳嗽不止。
“你做什麼?這不關覺兒的事!”
莫懷塵雙目布滿血絲,皮笑肉不笑的姿態如同惡鬼:“他的血不是能讓人起死回生麼?”
一擊不成,莫懷塵抽出懸於腰間的餘閒劍,時樂避其鋒芒赤手空拳的格擋:“莫道長,你清醒清醒,覺兒的血是救不回鬼修的!”
莫懷塵紅著一雙眼,咬牙道:“你讓開。”
他的身形隨著餘閒劍化作一道虛影,朝時樂直擊而來,時樂不甚熟練的用靈力張起屏障格擋,急急連退數步,淩冽的劍意逼得他心口翻江倒海,一股腥甜堵在喉頭。
眼見就要被逼得跌落海中,蕭執身形一閃移至他麵前,探出兩指便捏住莫懷塵的劍刃。
莫懷塵心神激蕩劍氣也不穩,不多久就被蕭執發現了破綻,輕輕巧巧就調轉餘閒劍刃射向莫懷塵,電光火石間,葉知行腳尖一點便將莫懷塵抱走,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已被餘閒劍洞穿。
“蕭公子,留我師弟一命。”說話間莫懷塵靈脈已被葉知行封住。
“葉知行,說這話你就不心虛嗎?把你師弟逼成這副模樣的人是誰?”蕭執遊刃有餘道,不經意間用餘光看了眼時樂,突然皺眉,急了:“彆憋著,吐出來。”
時樂剛將一口腥甜吞回肚裡,佯做無所謂擺擺手,突然胸腔一陣翻江倒海,一口血又湧至喉頭,蕭執毫不手軟的拍了拍他的背,一大口黑血吐在海裡。
吐出來,果然舒坦多了。
葉知行雖抱著莫懷塵,視線卻在時樂身上:“抱歉,師弟他傷了你。”
“我真沒事兒,”時樂抹了把唇角的血漬,過去將咳嗽不止的秋覺扶了起來,看對方眼泛淚光十分可憐,柔聲道:“彆怕,沒人能取得了你性命。”
秋覺點了點頭,像隻小奶貓一樣依靠在時樂身上。
一邊的蕭執抱著破虹劍,冷著臉繼續對葉知行道:“你師弟將我的人打傷了,這筆賬我記著。”
葉知行眉頭輕微的跳了跳,沒說話,秋覺平日裡雖懼怕蕭執,但看對方不斷詆毀葉知行,心中十分咽不下這口氣,捂著脖子喃喃道:“蕭公子,平日裡傷時哥哥最多的人可是你……”
蕭執答得理所當然:“他是我的人,自然隻有我才能欺負。”
秋覺無語,半晌才撇了撇嘴低喃了一聲不講道理。
時樂倒是無所謂,這些話他聽得多了隨他去,蕭大小姐不講道理也不是第一天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莫懷塵精神一直不穩定,秋覺配了各種藥灌其喝下均無用,葉知行寸步不離守了七日,終於在第八日有些失去耐心。
葉知行每隔半個時辰來看莫懷塵一眼,其實外人看來他已算儘心,隻有看過劇本的時樂有些唏噓,原書裡,在莫懷錦死後,葉知行為了讓莫懷塵走出陰霾,可是想儘法子變了無數花樣兒,絕非如此客氣又有距離感的的探望幾眼。
“葉道長,如今依莫道長的情況……你有何打算?”
葉知行沉吟片刻,冷靜答道:“此處離朝露城不遠,我有位舊友居於城中,可暫且讓莫師弟留在朝露城調養數月。”
眾人嘴上不說,心中都明白如今的莫懷塵已成了負累,不便再帶他上路。
時樂簡直以為自己耳朵壞了,葉知行看他怔愣著,皺眉道:“前輩覺得不妥嗎?”
“可是如此……葉道長放心麼?”時樂儘己之力,瘋狂暗示。
葉知行溫和一笑:“前輩放心,是值得信任的朋友,莫師弟在朝露城定不會受委屈。”
時樂遲疑的點點頭,既然男主已經這樣說,他再沒有反對的理由。
於是,與原書劇情差了十萬八千裡,攻受的感情線也崩得一塌糊塗,一行人將船駛向朝露城。
葉知行曾對朝露城許家有救命之恩,他拜托對方暫時收留師弟,許家自然歡喜應下,四人在朝露城住了一宿,留下神誌不清的莫懷塵,船繼續南行。
一路上秋覺鬱鬱寡歡,心裡有個化不開的疙瘩,總覺得這般待莫道長很不仗義,可又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三日後,船從朝行海進入晚霖江,四人抵達晚霖城地界。
“晚霖城……”蕭執將這三個字默念了幾遍:“可是白三公子他家?”
秋覺一聽這名字打了個寒噤,一年前,笠州歸燕樓,正是那位白三公子欺負了他們,還險些害了時哥哥性命。
“正是,”時樂答得輕描淡寫,而後轉過身來深深的看了蕭執一眼:“此次我們有事在身,你彆胡亂生事端。”
蕭執抿了抿唇,不答,一臉左耳進右耳出的放肆。
時樂繼續提醒:“我曉得你有能耐,可這是人家地盤,輕舉妄動容易吃虧。”
誰知蕭執不耐煩的望過來,不以為意道:“上次被傷的人是你,我自然無所謂。”
“你有數就行。”時樂有些尷尬的抽了抽唇角,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這夜,晚飯時葉知行收到了信靈,他就著燭火讀信,麵色沉了幾分,皺了皺眉就將信折好湊近燭火燒了。
秋覺看葉知行胃口了了,便小心翼翼問道:“葉道長,可是浮餘山出了什麼事兒?”
聞言,葉知行又恢複那副溫柔款款的姿態,莞爾:“沒有,不過是一個舊友,遇上了些事兒。”
“葉道長需要去幫忙麼?”
葉知行笑著搖頭:“無需掛心。”
其實秋覺很想問一句,為何直接把信燒了,又覺得自己沒立場多嘴,他看了時樂一眼,時樂心思卻全不在這兒,正和蕭執爭盤裡魚頭,誰都不肯讓對方占便宜……
秋覺苦笑,他算是發現了,沉穩可靠的時哥哥一遇上蕭公子,就變得有些……倔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