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看著孟允棠,正色道:“彤兒,你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孟允棠收拾一下情緒,重新垂下眼瞼道:“當時我就是覺得,他根本就不喜歡我,贈我玉佩時,他八歲,我五歲,知道什麼是喜歡?他每次來找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捉弄我。掐著我的臉說我胖嘟嘟,我辛苦繡了幾個月的團龍荷包被他說繡得像毛蟲吐絲,就連送我一隻鸚鵡,說的都是‘小豬小豬胖乎乎’。他明明對我不好,堂姐妹們卻還因為他來找我而嫉妒我排擠我,我早就受不了了。
“那日,阿弟回來告訴我,說聽見他對雅安雅欣她們說最討厭女子穿紅色,豔俗得很。 我忍無可忍,第二日便帶了那枚玉佩偷偷出門,去衛國公府找他。我把玉佩扔在他身上,叫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嫁給誰都不會嫁給他。
“他沒有接住玉佩,玉佩掉在了地上。我轉身走,卻看到街角那邊大批的禁軍向衛國公府湧來。我被他們的氣勢所懾,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他把我推到路旁,自己轉身跑回了府中。等我回過神來去找那枚玉佩時,發現早就被馬蹄給踏碎了。”
孟允棠說完,房裡一時陷入了靜默之中。
良久,孟礎潤期期艾艾地開口:“阿姐,你就沒有想過,他對堂姐們說討厭女子穿紅色,女子穿紅色俗豔,是因為你喜歡穿紅色。他這樣說,以後府裡發衣料的時候,她們就不會跟你爭紅色的料子了。”
“事後諸葛亮,你早乾嘛去了!現在你知道我是如何得罪他的了,以後看見他彆湊上去,最好避著走,否則被遷怒,可不怨我。”孟允棠道。
孟礎潤唉聲歎氣地撿起肉丸子。
周氏安慰孟允棠道:“賀家出事那年,你才十一歲,又是無心的,他未必會較真追究。若是他真的心裡過不去,要來找麻煩,有阿爺阿娘替你扛著,彆擔心,啊。”
“嗯。”孟允棠點點頭,心裡卻是明白,他若真要報複,彆說阿爺阿娘,就算是現如今的綏安伯府,那也是扛不住的。她也不會讓他們替她扛。
孟礎潤悻悻道:“原本還指望靠著賀六郎讓你脫離苦海,這下也指望不上了。”
周氏道:“你就彆操心了,你阿姐已經同晏辭和離了。”
孟礎潤一雙丹鳳眼瞪得老大,驚訝地問:“離了?真離了?什麼時候離的?”
孟允棠道:“昨晚。”
孟礎潤瞟著她道:“阿姐,你嘴上說著不嫁賀六郎,行動卻很誠實嘛!你看你和晏辭成婚三年,一直沒和離,今日賀六郎回長安,你昨晚就和離,你敢說不是為了他和離的?”
“我上哪兒知道他今日回長安?!叫你不要胡說八道,不打你一頓你不長記性!”孟允棠火冒三丈,起身就要去掐他。
孟礎潤一下跳到地上,鞋子也不穿了,就穿著襪子滿屋亂跑,口中還道:“你就是口是心非,口是心非!”
孟允棠氣得在坐床上跺腳,對周氏道:“阿娘,你看他!”
周氏伸手揉額角,蹙著娥眉道:“你倆能不能彆一見麵就掐,安生吃頓飯行不行?”
……
孟允棠出嫁時祖父綏安侯還在,所以她是從綏安侯府出嫁的。兩年前祖父過世後,大伯父降等襲爵成了綏安伯,眾兄弟分家。
他們一家搬到這個宅子時,孟氏夫婦給孟允棠留了一間屋子,下午周氏就帶著孟允棠收拾布置這間屋子。
待到天色將晚,屋子布置得差不多時,孟允棠的阿爺孟扶楹和弟弟孟礎潤一道回來了。
孟扶楹年未不惑,身材修長麵如冠玉,頜下留著短須,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他現任西市署丞,剛從西市回來,身上還穿著青色的官袍,就迫不及待地來到孟允棠的屋前。
“阿爺!”孟允棠在窗口見了他,高興地跑出去。
孟扶楹伸手接住她,高興道:“乖彤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以後想嫁才嫁,不想嫁就不嫁,讓你弟弟養著你。”
原本在一旁笑嘻嘻看著他們父女團聚的孟礎潤一聽就變了臉色,叫道:“我才不養,她那麼能吃,脾氣還那麼大!”
“逆子,叫你養你就養,哪兒那麼多廢話?敢不養看我不把你腿打折!”孟扶楹斥道。
孟允棠聞言,得意地朝孟礎潤一抬下巴,皺了皺鼻子。
“你自己生的女兒,憑什麼讓我養?”孟礎潤不服氣道。
孟扶楹一撩官袍下擺,作勢要踹他。孟礎潤扭頭就跑,結果卻一頭撞在玉蘭樹上,看得孟允棠和一眾丫鬟樂不可支。
笑鬨一回後,一家人來到內堂,正準備吃飯,有仆人來報:“阿郎,夫人,閔安侯世子晏大郎君求見。”
孟扶楹與周氏麵麵相覷,繼而一道向孟允棠投去目光。
孟允棠有些惴惴不安。昨晚晏辭給她寫放妻書時是半醉狀態,此時找來,該不會是晏夫人回來知道了和離之事,責他過來討回放妻書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沙雕弟弟日常作死。
晚上九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