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馮, ”他低聲道,“今晚陪我吃飯吧, 你不是想離婚?興許吃了這頓飯, 我心情舒暢,就答應你了。”
馮清輝明知道這個“興許”沒多少誠意, 但還是勉為其難答應, 看出顧初旭想不鹹不淡吊著她,她一時也沒彆的招。
法國西餐廳,格調溫馨高雅,他訂了靠窗的位子, 馮清輝跟他坐下,刷一下拉開白色落地窗簾,手支著臉看窗外,燈火通明,正對麵是某某大酒店, 進出皆是西裝革領的商務人士。
顧初旭經常出沒的那等場所, 庸俗的地方。
侍應生拿著兩本厚重的,圖文並茂, 裝幀精細的黑色點單薄, 清洗餐具。
馮清輝低著頭翻看菜單,她看不懂上麵的法文, 也看不太懂名詞過於專業的英文, 不過看得懂圖畫, 以及牛排圖文一旁的三個英文字母“RMB”。
於是她直接翻到最後, 隻參考價格的方式,點了一份黑鬆露Wagyu Sirloin和牛西冷,飲品點了加奶油雲頂的原味經典奶茶,又要了一份十寸的水果披薩,三色藜麥蔬菜沙拉。
她抬眼看看顧初旭,把菜單遞給他,其實吃不了那麼多,但對芝士披薩有執念,來這種餐廳喜歡點一個,然而並不愛吃。她一直期待的口味,應該是甜甜的,可至今吃到的芝士,從未滿足她的口感。
沒多久飲品端上,她咬著黑色廣口吸管嘗了嘗,跟超市3.5¥一瓶那種價位的塑料瓶裝阿薩姆奶茶一個味道,換了個檔次高的地方,價格翻十倍不止。
紅酒與牛排是最佳搭檔,馮清輝明顯偏愛奶茶,他開著車,更不喝。
“我想知道你怎麼想的,單純覺得跟我在一起枯燥無味,想要結束這段婚姻,還是覺得我在省外有一段糾葛,欺騙了你,不夠坦白忠誠?”
馮清輝還沒說話,牛排被侍應生端上桌,顧初旭接過她那份,神色如常地幫她切成肉丁,一邊切著,時不時抬頭看看她,等待答案。
她垂著眼眸說:“我覺得這是沒有意義的問題,我不想關注什麼原因,隻想要結果。”
“對我而言有意義,”他起身把盤子放到她手邊,“判一個人死刑,在法治社會要有理有據,那些被殺害卻不知道為何被殺害的人,會死不瞑目。”
馮清輝簡短概括:“感情破裂。”
他動作頓了頓,細細品味著“感情破裂”這四個字的深層含義,馮清輝抬眸看著他,雲淡風輕的問:“你為什麼選擇跟我結婚啊?”
顧初旭無奈地攤了攤手,“因為想。”他喉結上下動了動,低著頭管理情緒,“有天晚上我幻想你穿上婚紗嫁人,假如新郎不是我,結果會怎樣……天亮我便跑到東嶼市跟你求的婚。”
馮清輝眼眶瞬間濕潤,她偏頭看向外麵,視線挪到樹蔭下,被風吹日曬雨淋後,底座逐漸生鏽的歐式路燈,“我從來沒聽你講過。”
“你知道我並不太擅長說這麼煽情的話……我不在意你會不會做家務,會不會同媽媽搞好關係,就像我一開始保證的,你們不合適可以少往來。”靜默兩秒,深邃的眼神,靜靜地與她對視,“床事上,我們可以再協調。時間上次數上,我都可以按照你的需求配合……你從未GC這種話,說的有點不負責任。不過我知道女性堵氣的時候,喜歡用全部否定的語氣來表達不滿,比如‘你根本不愛我’‘你一點兒也不在意我’‘你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
馮清輝低下頭,用力切了一塊牛排放入嘴中,她不斷咀嚼,空蕩蕩的腦子在美食刺激下又重新運轉,“我們的問題好像不是床事,不是跟你媽的事。你在本末倒置,轉移我的視線。”
“她已經是過去式了,”男人皺眉稍許。
“怎麼過去?她曾讓你充滿成就感,讓你忘我銷魂……你們在我跟你滾床單的地方滾過床單……你捫心自問,你跟我上床的時候,就沒有一次想過她?”
“沒有,我做/愛的時候不習慣思考問題。”
“你當然會說沒有。”
顧初旭沉默了會兒,“05年的時候某位女士從拍賣公司買了一副吳冠中先生的畫作,吳冠中先生本人鑒定該畫作是假的,緣由是他從來沒畫過此畫,但一審二審都敗訴,其中一個理由是,畫家本人並沒有鑒賞資格……這跟我說我沒有想過她,你卻認為我撒謊如出一轍……”
>>>
兩人從西餐廳一前一後出來,門口服務員已經幫顧初旭把車從地下車庫開到門口,馮清輝剛才餐桌前吃了憋,絲毫不想打理他。
顧初旭等她係上安全帶,輕輕行駛到主乾道,側頭看她一眼:“對不起,出門前我還自我保證今天什麼都順著你,討好你。”
“討好也沒用,我對你早就沒了小鹿亂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