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成親的規矩意外的簡單,蕭夕禾總結了一下,就是婚前跟族老們一起吃個飯,再去海邊參加一場類似放河燈的活動,然後就是辦儀式、結契了。
“就隻到辦儀式這裡,結契是不可能的,我不會跟魔尊以外的人結契。”蕭夕禾一邊強調,一邊認真給手上的傷口擦藥。
剛才處理竹葉的時候,不小心被竹葉邊緣劃破了手指,雖然傷口清淺到隨時能愈合的地步,但作為一個無比惜命的人,自然要好好清理創口。
扶空看著她對幾乎看不見的傷口又塗又抹,腦子有一瞬失神,直到她狐疑地看向自己,才麵色如常地點了點頭:“好。”
“辦完儀式,我們就去解除婚約。”蕭夕禾用紗布將手指包好,確定不會滲水滲臟後才鬆一口氣。
扶空:“好。
蕭夕禾並不信任他,見他答應這麼快總覺得有貓膩,於是又忍不住威脅:“你如果再敢節外生枝,魔尊真的會殺了你。”
扶空停頓一瞬:“辦完儀式,魔尊的藥浴也該結束了,我到時候如何還能節外生枝?”
蕭夕禾一想也是,輕哼一聲轉身要走。
“去哪?”扶空立刻問。
蕭夕禾頭也不回:“廚房,魔尊該餓了。”
扶空眉頭輕蹙:“你是他丫鬟嗎?”
“關你什麼事。”蕭夕禾不客氣地嗆聲。因為原身,她現在看扶空處處不順眼,裝都裝不出一個好態度。
扶空自然也感覺到了她的敵意,卻沒什麼反應:“明日晌午,大半個蓬萊的長輩都要來,你早些準備,不要遲到。”
“知道了。”蕭夕禾加快腳步離開。
扶空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轉身走了。
蕭夕禾餘光瞥見他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嘖了一聲。
不知不覺已是晌午,本來一刻鐘前就該把飯做好的,結果被扶空一耽誤,直接耽誤到了現在。蕭夕禾隻能簡單炒兩個菜做個撈麵,急匆匆往生子泉趕。
晌午時分的蓬萊家家戶戶都飄起了炊煙,街道上幾乎沒什麼人,隻偶爾有貪玩的孩童蹲在自家門口,任由家中大人如何呼喊也不肯回去。
蕭夕禾獨自走在路上,經過一道巷口時,餘光突然瞥見一道黑色身影。她猛地停下腳步,遲疑地看向巷口,那裡卻是空空蕩蕩一片。
“誰在那?”她小心翼翼地問。
無人應答。
蕭夕禾心跳快了一瞬,卻還是謹慎地朝巷口走去,路上經過一堆柴火,順手撿起一根棍子。
一步兩步三步……眼看著越來越近,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在衝出巷口的瞬間舉起棍子就要打——
“啊!”
正準備背起竹簍的老人家頓時驚叫出聲,蕭夕禾看清對方的臉後猛地閃身,手中的棍子才打在空地上。
“你是誰?你要乾什麼!”老人驚恐地問。
蕭夕禾忙丟掉棍子:“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說罷,她有點尷尬,“今日又不冷,您怎麼還穿了件鬥篷啊。”還是黑色的,她很難不認錯啊。
老人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還有些驚魂未定:“年紀大了畏寒,不能穿厚點?”
“能能能,當然能,”蕭夕禾忙道歉,“對不起啊老人家,是我太衝動,嚇到你了。”
老人見她態度還算好,總算不再恐慌,隻是心裡還有些冒火:“你確實衝動,我都這把老骨頭了,你要真一棍子敲上來,隻怕命都要去半條。”
蕭夕禾乾笑一聲繼續道歉。
老人心氣總算順了些,正要背著竹簍離開,突然多看了她兩眼:“你是……夕禾?”
蕭夕禾一頓:“您認識我?”準確來說,是認識原身?
“我是你以前的鄰居啊!你不記得我了?”老人見是熟人,頓時又高興起來,“也是,都這麼多年了,不記得也正常,我都沒認出你來,跟十來歲時相比,真是長大不少,也漂亮了。”
沒想到還真認識,蕭夕禾有些尷尬:“是長大許多。”
老人點了點頭,注意到她的手:“你受傷了?”
“哦,竹葉劃了道口子。”蕭夕禾下意識搓了搓手。
老人立刻無情嘲笑:“竹葉劃的口子,也值得這麼鄭重其事的包紮?你還跟以前一樣惜命啊。”
說罷,他歎了聲氣,“也是,你又跟彆的小孩不一樣,惜命點也是正常,不然怎會平安長到現在。”
蕭夕禾一頓:“什麼意思,我以前身體很不好?”
“你不記得啦?”老人失笑,“也不算太差,就是瞧著虛了點,也不愛動彈,如今倒是不錯,麵色紅潤,人也胖了不少。”
“是嗎?”蕭夕禾笑笑。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蕭夕禾便匆匆離開了,等她趕到生子泉時,飯菜都有些涼了。
“少夫人你可算來了,我都快餓死了。”林樊趕緊接過食盒。
“手怎麼了?”謝摘星蹙眉。
“剛才路上耽誤了會兒,你們快吃吧,”回答完林樊,蕭夕禾又回答謝摘星,“剛才被竹葉劃破了,我包了一下,沒什麼大礙。”
謝摘星伸手去摸,結果剛伸到半空便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水珠,眉頭頓時皺得更緊。蕭夕禾見狀失笑,趕緊將紗布拆開:“真的沒事。”
“確實沒事,”林樊看了一眼,“都快愈合了,完全沒必要浪費紗布。”
“吃還堵不上你的嘴,”謝摘星斜了他一眼,繼續問蕭夕禾,“來這麼晚,是因為扶空?”
蕭夕禾抬頭,對上他視線後笑笑:“嗯,他剛才找我了。”
“陰魂不散。”林樊替自家少主說出心聲。
蕭夕禾笑笑,突然想到什麼:“林樊,你等一下吃完飯,幫我診個脈吧。”
謝摘星立刻看向她。
“少夫人你怎麼了?不舒服?”林樊忙問。
蕭夕禾微微搖頭:“就是想若你幫我看看,是否有什麼舊疾,不是什麼要緊事,你先吃飯。”
“行,我等會兒給你診脈。”林樊說罷,便繼續吃飯了。
謝摘星蹙著眉頭,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確定不像生病之後才繼續吃飯。蕭夕禾安靜地在旁邊坐著,時不時幫謝摘星添點湯,明媚的光線從樹葉間隙中落下,在地麵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一刻鐘後,林樊放下筷子,第一件事便是幫蕭夕禾診脈。
雖然不能用靈力看診,但對行醫經驗豐富的林樊來說,也不算什麼大事。他沉心靜氣搭上蕭夕禾的脈搏,不出片刻便得了結論:“沒什麼舊疾。”
“可用心診了?”謝摘星不悅。
林樊無奈:“自然是用心了。”
蕭夕禾頓了頓:“那倒奇怪了,我剛才遇見一個老者,是原身以前的鄰居,他說我小時候與尋常孩童相比,頗為虛弱來著。”
“那多正常,”林樊頓時樂了,“你可是全陽體質的女子,就跟少主是全陰體質的男子一樣,是有違陰陽逆天而行,能活下來就不錯了,虛弱點又算什麼,反正你如今也算修煉有道,早些年的虧空都彌補回來了,不像少主,還得受陰寒之症的苦楚。”
謝摘星聞言,蹙起的眉頭頓時放平。
“你的意思是,我如今身子已經大好?”蕭夕禾試圖總結。
林樊失笑:“自然,隻怕從你開始修煉開始,便已經大好了。”
蕭夕禾驀地想起扶空那句‘泡泉對你身體好’的叮囑,她心頭一動,抬頭看向林樊:“我身體大好,跟我修煉的功法可有關係?”
林樊愣了愣,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糾結片刻後遲疑開口:“也許吧,合歡宗功法特殊,是專門針對女子的修煉之法,且裡頭都是女子陰氣旺盛,你全陽體質,在裡頭待得久了,多少有些益處。”
蕭夕禾皺了一下眉頭,沉默了。
林樊見她沒有彆的問題了,便識趣拎著食盒離開。蕭夕禾輕歎一聲氣,一低頭便對上一雙好看的眉眼。
“魔……摘星,你今日如何了?”蕭夕禾假裝自己沒有叫錯。
謝摘星掃了她一眼:“叫不慣名字就算了。”
“……不生氣?”蕭夕禾試探。
謝摘星輕嗤一聲:“有用?”
“當然有用,”蕭夕禾討好地握住他濕漉漉的手,“摘星。”
“彆扭,還是喚魔尊吧。”謝摘星麵無表情。
蕭夕禾:“好嘞!”
謝摘星唇角勾起,朝她伸出手:“下來。”
“好。”
樹影斑駁,泉水叮咚,日頭漸漸向西落下。
蕭夕禾頂著一張心不在焉的臉,陪著謝摘星在水裡泡了一下午,總算在傍晚之前結束了今日的藥浴。
謝摘星上岸換下濕透的衣裳,一回頭就看到蕭夕禾還在水裡泡著,細白的肌膚被泡得白裡透紅,臉上也浮著喝醉一般的紅暈,如一枝泡了水的玫瑰一般鮮豔欲滴。
謝摘星默默欣賞片刻,才開口:“再不走,天就黑了。”
蕭夕禾回神,就看到他已經穿戴整齊,頓時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沒叫我?”
“我叫了,你沒理我。”謝摘星平靜地回答。
蕭夕禾頓時一臉歉意:“對不起,我沒聽見。”
“不用道歉,因為我是騙你的。”謝摘星麵色如常。
蕭夕禾:“……”
“下一次,要麼就彆走神想其他男人,要麼就彆被我發現。”魔尊大人一如既往的小氣。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上岸:“我就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錯怪扶空了,也許他沒我想的那麼惡劣。”
“他惡不惡劣都不關你事。”謝摘星見人過來了,順手把她扒了個乾淨,用大棉巾將人裹住搓了搓。
蕭夕禾本來還想說什麼的,結果被他搓來搓去搓得沒了脾氣,隻能就此結束這個話題。
兩人回到住處時,天已經徹底黑了,隨便吃了點東西湊合一頓便躺下了。
燈燭熄滅,寢房裡又黑又靜。
片刻之後,謝摘星開口:“要摸摸小孽畜嗎?”
“……你能不能給他換個名字?”蕭夕禾無語。
謝摘星:“不能,賤名好養活。”
“那也不能太賤吧?”蕭夕禾歎氣,“而且總感覺把咱倆也一起罵了。”
“你要不要摸?”謝摘星不想與她掰扯這個。
蕭夕禾自然不會拒絕,於是黑暗之中一陣窸窸窣窣,接著一隻溫熱的小手便貼在了腹肌上。腹中孩兒察覺到她的靠近,當即動了動以示回應。
蕭夕禾也親昵地摸了摸會動的地方,隨即關注點就偏了:“你每天吃那麼多,為什麼還有腹肌?我飯量都沒你一半大,肚子卻還是軟耙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