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26.
幾天後。
常春路商業街街角,岑芙之前兼職的那家咖啡店內。
小楊手捏著吸管搖晃著塑料杯裡還剩下一半桃子果茶,冰塊隨著旋渦攪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他低頭嘬了一口冰茶,喟歎一句,然後瞥坐在自己旁邊喝咖啡的胖猴。
他問:“哥,咱今天晚上不是約了硯哥吃飯麼。”
“待在這兒乾嘛。”
“嘖。”胖猴左看看右探探,嘟囔:“沒想到這麼快就走了。”
“誰走了?”小楊納悶。
胖猴握著杯子牛飲似的灌了口咖啡,略帶嫌棄地看了眼手裡這個。
媽的,感覺真沒頌宜妹妹做的那個好喝啊。
最近有點事兒,他看上個新項目,可惜啟動資金有點不夠。
雖然許硯談每次入股出錢都痛快,但總得在他這兒找點樂子才算情願。
胖猴左想右想,幾乎想不到有什麼還能讓許硯談那個b高興的事。
他不缺穿不缺吃的,學業上那些事兒更是胖猴根本看不懂的高深玩意,幫不上忙。
他思來想去,忽然想起個人。
準是能讓許硯談見著就高興的人。
把小妹妹帶過去,許硯談沒準一樂嗬,他那點事也就不叫什麼事了。
結果誰知道一打聽人早就不在這兒打工了。
胖猴沒成想撲了個空,說實話,他也沒想到許硯談會看上那麼個女生。
唯唯諾諾的,看上去就一點脾氣沒有,一推就能摔一屁股的小軟妹。
誰知道能不能受得住許硯談那狗玩意。
還是人岑頌宜的妹妹。
畜生啊……
胖猴嘖嘖兩聲,然後歎了口氣。
“到底誰啊,哥。”小楊問。
胖猴看了眼手機新來的小心,放下咖啡,拍拍兄弟肩膀,“走,還得跟我去趟彆地兒。”
偶遇妹妹去。
……
恰逢要周末了,又趕上月末,店裡今天萬聖節要舉辦活動。
聽說缺人手,所以岑芙下午四點鐘上完課就跑去書店支援。
這份兼職岑芙很喜歡,雖然工作量不小,可氛圍很好,店長和其他同事都很照顧她。
有時候店裡人少的時候,她還可以在書店裡看書自習,什麼都不耽誤。
複古風格的小書屋經過裝飾物的加持,瞬間有了萬聖節詭誕又可愛的感覺。
晚上六點四十左右,岑芙終於做完了所有活兒。
本來今天也沒有她的班,但是萬聖節書店裡都是變了裝的年輕人,特彆熱鬨,所以岑芙圖新鮮又在書店裡待了會兒才動身回學校宿舍。
雖然是周末,但她不想回家。
岑芙邊背上小背包邊推門出了書店大門。
室外呼嘯的風一下子吹亂她的劉海。
崇京的換季交界時間常常伴隨著望無止境的大風,好似是這座城市的脾氣,從沒有溫和柔順的換季,每一次的時節更迭都伴隨著強勢又凶狠的風。
等風過了,冬就來了。
感覺好像一大把塵土隨著風撲到了自己臉上,她眯起眼摸了摸臉蛋,搜羅著附近的共享單車。
這個天兒,騎單車真的是好選擇嗎。
站在風裡,岑芙不知怎的,忽然往某個方向望去。
強風肆意吹亂她的軟發,視線被發絲一陣又一陣的遮擋。
她愣了好一會神,直到雙腿感到寒冷時才緩緩回身低頭。
落寞和複雜的眼神被下斂的睫毛遮蓋。
沒人看得見。
……
最後還是選擇了坐公車回去。
搭上公車三十分鐘後她從崇京大學站下車。
就在她站在學校入口刷卡識彆的通道前,翻騰自己的背包找學生卡的時候,從一邊突然竄出兩個人來。
嚇了岑芙一跳。
岑芙看見胖猴和小楊,鬆了口氣。
好久不見他們了。
胖猴抬手:“哈嘍妹妹,是我,還記得麼。”
她戴上自己外套的帽子抵擋大風,扯著音量問他們:“你們…有事嗎?”
胖猴在心裡打了打算盤,然後往前探了一步,故作很急的模樣:“我是來接你的,等你半天了,你姐讓我帶你去吃個飯!”
“我姐?”岑芙蹙眉,發出質疑聲。
岑頌宜怎麼會突然找她吃飯,難道是要問找人的事。
畢竟自從上次她讓自己找和許硯談曖昧的傳播係女生到現在,她也沒告訴岑頌宜什麼。
胖猴隱藏自己那幾分不自然,摸了摸鼻子,“啊對,害,妹妹一塊吧,熱鬨熱鬨,大萬聖節的。”
“對啊,一塊玩吧。”小楊也邀請她,雖然不知道為啥,但是跟著胖猴哥的就對了。
岑芙想了想,就怕真的是岑頌宜要求她去,自己要不去反而要惹到她。
畢竟她們姐妹倆平時幾乎不會微信聯絡,誰知道岑頌宜是不是早就把她屏蔽掉了。
等岑芙上了出租車,車子啟動。
她才恍然意識到——
她敢這樣和胖猴並不算熟悉的陌生人走。
隻是因為,胖猴是許硯談的朋友。
光是這一點,就給了她毫不懷疑的信任和安全感。
岑芙抬眼望了一眼坐在前麵副駕駛的胖猴,然後投眼到窗外。
許硯談給予她的影響,早已滲入了她的皮膚肌理,牢牢地融於一體。
多麼恐怖。
……
岑芙被他們帶到蘭亭湖酒吧街,這邊在萬聖節這樣的節日是最熱鬨的。
穿著各種cos服裝的年輕人們紮在酒吧裡,街道裡,還有不少駐唱歌手直接到店外麵表演。
南瓜燈掛著每盞路燈之下,印著酒吧萬聖節活動的傳單在漸漸休止的風中飄蕩尾端。
隨處都是熱鬨的聲音。
胖猴攢的這個局也是個變裝局,她一走進寬敞的大平層包間時,就被裡麵穿著奇裝異服唱歌喝酒的陌生人驚到了。
從歐美影視到日韓動漫,扮什麼的都有。
包間裡大概有二三十個人,各種嬉笑嘈雜交織在一起,吵得岑芙耳朵發蒙。
她忽然有些後悔過來了。
“妹妹,這邊。”胖猴給她示意,去前麵那個包間裡的小包間。
她跟著他過去,開門踏進去的瞬間感受到了裡麵相對舒服的寧靜,下一秒抬頭,卻在毫秒間楞了楞。
岑芙的眼底印上了窩在沙發裡小憩的許硯談的側臉。
他一半的臉被陰影隱藏,挺直的鼻梁骨骼走向被光線勾勒,滑到嘴唇,往下到喉結。
鬼斧神工般的比例和線條。
許硯談聽見胖猴的聲音,緩緩睜開眼,偏頭的同時開口,語氣略有些不耐:“這麼久,死外麵了?”
“哎呀我這不接人去了麼!”胖猴不知道許硯談和岑芙前兩天剛鬨了冷戰,現在還以為自己乾了好事,急著跟許硯談擠眉弄眼,似乎在邀功似的。
岑芙始終望著許硯談,站在原地渾身發僵,雙手背到身後攪在一起。
她沒想到許硯談也會在…不對,她怎麼能想不到呢。
而許硯談卻隻是草草瞥她一眼,然後起身去撈放在茶幾上的酒杯,連句話都沒有。
小包間裡一下子陷入一片死寂。
岑芙緩緩垂眸,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胖猴一看許硯談這態度也明顯不對,正納悶呢。
這時候,穿著紅絲絨裙子從外麵進來的岑頌宜正正好好看見了岑芙。
她先是皺眉,然後偷看一眼氣定神閒呷酒的許硯談,然後小聲問岑芙:“你怎麼來了?”
語氣裡的不滿很明顯。
岑頌宜一問出這句話,岑芙瞬間就知道胖猴在說謊。
岑芙略帶埋怨地瞪了胖猴一眼。
胖猴心虛,直接裝傻跑去跟許硯談坐。
包間小,這個時候又沒人在用k歌係統,所以誰說句什麼話都能被所有人聽的一清二楚。
胖猴這一舉措直接把岑芙丟到兩難的尷尬境界。
手指捏著衣角,岑芙眼神暗了暗,再抬頭時換上那副無辜的表情:“是胖猴哥帶我來的呀。”
“他說今天有聚會,邀請我來。”她直起背,雖然是麵對著岑頌宜,下一句話卻是有意無意說給某人聽的:“我們是朋友,對吧胖猴哥?”
胖猴對上岑芙那雙明澄澄的鹿眼,不知為啥突然後脊背起了層雞皮。
小姑娘的眼神無辜又單純,可是他就是莫名感受到了一股脅迫。
好恐怖……
“哈哈,對啊,是我帶著妹妹來的。”胖猴邊倒酒邊打哈哈。
“你倆啥時候成朋友了。”岑頌宜輕叱一聲,也沒管,揮揮手打發她:“這兒太亂,你先回家吧,誰都不認識你在這兒玩什麼啊。”
這句話簡直成了免死金牌,岑芙心裡鬆了口氣,笑臉相迎:“好,那我就…”
話沒說完,小包間裡響起另一道聲音——
“認識認識,不就都熟了?”
岑頌宜和岑芙齊刷刷看向許硯談。
一口氣憋在胸口,許硯談一句話,直接把她從安全區再次拽入了危險的地域。
岑芙慌忙的目光在暗處晃動了。
視線筆直望去。
他俯著身,手肘支在膝蓋上,單手指腹摩挲著古典琉璃杯的雕刻紋路。
澄黃色的威士忌在杯裡搖曳。
許硯談掀眸對上她視線,緩緩勾唇。
岑芙記得這抹笑,腦子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