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南,你還想要什麼?”
“……”衡南垂下眼,任憑吊蘭精伸出藤,一下一下撥弄她的發梢。
盛君殊在這片黑暗裡,覺得有點困。
可也無端地覺得放鬆,難怪衡南喜歡往櫃子裡鑽。門一關,一片黑暗,小箱子就是整個世界。外麵的一切紛擾,矛盾,難題,生離死彆……
……都去他媽的,與我無關。
“今天開車走了二十公裡,從公司回家,醫院,派出所,再回來,走了個五角形。我說蔣警官繞路了,他不信。”
“……”
“見了兩個二十歲小姑娘,跟你一樣大,比你更不懂事。”
“……”
“植物精怪離了土,不久便會死。你抱著玩,彆把它□□。”
“房間裡空調很冷。”忽然清冷的,略微沙啞的聲音,小小地響在耳邊。
盛君殊眼眸微睜,狠狠怔了一下。好半天,他緩過神來。壓住呼吸,語氣極平,在黑暗裡聽不出一絲波瀾:“……今天你的喜糖,發得真不錯。”
“盒子裡的巧克力,不太好吃。”
“你喜歡吃什麼味道?”
“酒心。”
盛君殊的拇指,輕微地蹭過下唇。平時心跳得極快時,他會這樣暗示自己,慢一點再慢一點。
“今天的裙子很漂亮。”
衡南垂下眼,細長的眼角驕傲地彎下:“小百合幫我夾了睫毛。”
盛君殊默了半晌,才辯出“小百合”是誰。隨即詭異地想到,是了,衡南如果還是衡南,這一千年的光陰,鬱百合在她眼裡,可不就變成“小百合”?
“衡南……陪師兄吃晚飯?”
“……”驟然沒了回應,盛君殊手心滲汗,後背冰涼,有些後悔。
半晌,一隻細白的手,將櫃門猛地推開,所有的光回歸雙眼,盛君殊眯了一下眼。衡南穿著過膝的棉布睡裙,懷裡抱著千葉吊蘭,赤足站在地板上,葡萄似的一雙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鬱百合貼在門口聽了足半個小時,裡麵一絲聲響也沒有,心裡正貓爪子撓一樣的納罕,門忽然被推開,懟得她後退數步,站穩了,捂著額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兩人。
衡南眼睫垂下,安分分地讓盛君殊牽著,正盤條理順地站著,沒哭,也沒打瞌睡。
不睡……啊不不不不,不戰而屈人之兵?
“忘記說了。”盛君殊的目光微有疑惑地掃過她額頭上的紅印,“我今天在家吃飯。晚上你休假吧。”
“好的!”鬱百合一躍而起,一路跑到了廚房。
晚飯上桌時,差不多已經七點,裡麵有衡南喜歡的珍珠糯米丸。
“老板,太太,慢用。”
夢想了三個月的同框畫麵達成。鬱百合拿手機拍了張照,眼淚汪汪地一鞠躬,回到房間,圍裙解開,工服脫下,換上高跟鞋,快樂地去shog。
兩層樓的複式彆墅,頓時變得空蕩安靜下來。盛君殊按遙控器,把餐廳牆上的投影儀打開,回頭問衡南:“有沒有想看的節目?”
衡南筷子上還戳著糯米丸子,看了盛君殊一眼,搖了搖頭,繼續戳丸子。她已經將近四年沒有係統地看過電視了,於現在流行的節目和明星,也漠不關心。
盛君殊征詢:“我拷了監控回來,看嗎?”
衡南沒甚所謂地點了點頭,把丸子喂進嘴裡。
餐廳富麗的水晶吊燈照耀著餐桌,色澤誘人的牛排、法式鵝肝、牛油果沙拉和焗蝸牛背後,擺著一盆千葉吊蘭,藤蔓擺動著時不時地從衡南筷子裡卷走一粒玉米。
盛君殊一麵吃飯,一麵目不轉睛地看著青白模糊的監控錄像。
牆上貼著一張符紙,盛君殊語氣冷淡,卻不是對衡南:“凝神,把那團煞氣吐出來。”
擺在桌上的千葉吊蘭,葉子微微一抖,葉片卷起,驟然抖動起來,好似被狂風吹動。半晌,一片葉子“啵”地落下來,漂浮在空中,其餘枝葉氣喘籲籲地頹然耷拉下來。
衡南的指尖遲疑地摸了摸精疲力儘的紐扣藤,藤尖兒昂起頭來,卷起她的手指蹭了蹭。
這一邊,葉片懸在盛君殊指尖,讓他輕輕捏住,一碾揉,刹那間變成顆綠色的汁液凝成的水珠。盛君殊指法飛速變換,輕輕一彈,那顆水珠如同利劍,“嗖”地朝符紙飛去。
撞在符紙上的瞬間,破碎開去,由上到下,凝成三個圓點,重重點在符頭。
“滋滋……”錄像似受了乾擾,先橫條花屏了一陣,旋即,再度清晰起來。
盛君殊拉動進度條粉,畫麵一幀幀倒回。粉色裙子的李夢夢從小區一路退回了水果鋪,一顆一顆放下橘子,盛君殊指尖微頓,畫麵暫停。
那天下了小雨,李夢夢就站在水果鋪棚子下,棚外雨水沿著塑料布滴下,地上聚了一攤積水。
積水不斷放大,再放大,水麵上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而這人影沒有隨著畫麵放大而變得模糊,慢慢地,輪廓清晰起來,昏暗的顏色也跟著鮮明起來,一個佝僂的、藍色上衣的老嫗的背影。那藍色外套的形製,乍看上去,確實很像普通電梯工、水暖工的藍色工服。
衡南的勺子懸在空中,一雙貓兒眼,直勾勾地盯著畫麵一動不動。
盛君殊心裡一沉,忍不住問:“怎麼了?”
衡南的指尖,正點在藍上衣背後的白漆玉蘭花上:“舞蹈鞋。”
“什麼?”
她跳舞十年,不知穿廢了多少雙軟底舞鞋。壓腿練功,穿鞋脫鞋,低頭時總會看到的……
“芭蕾舞鞋的商標。”
作者有話要說: 盛·欣慰臉·君殊:我師妹還是很乖,很懂事的。
弓:你是我寫過的最天真的一個男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647377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