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災難對他沒有實感。隻要父親不死,他可以一直掏錢,他們家最不缺的就是礦山。他坐在自己開著冷氣的辦公室裡,又聽不到醫院病房裡徹夜的哀叫。
他發郵件谘詢過盛君殊:應該把挖出來的母親的骨灰盒挪回家中祭拜,還是埋進它本該在的高級墓園?
當時盛君殊在洗澡,衡南替他回複了一條:“埋進老屋。每年你們去那裡燒紙,說不定還能聊兩句:)”
黎浚再也沒回過郵件,估計被嚇壞了。
“……你有那個過嗎?”黎沅悄悄地問她。
青春期的小女孩,對“那個”真是好感興趣。
“你有麼?”衡南眼睫微動,斜眼睨著坐在旁邊的人十指紛飛地打鍵盤,也用包好的手掌將手機屏幕遮擋,又一字字刪掉,“沒有。你想給我什麼建議嗎?”
“天啊,你們都結婚了還沒有啊。”黎沅驚歎,同情心泛濫,“其實我也沒有……但!我在網上找了一些攻略,可以給你參考。”
衡南冷漠地發了個勾手指的表情。
“女上比較容易,那個。”
“?”
什麼意思。
“比較容易到。你可以試試。”
到?哪裡?
衡南幾乎把小氣泡盯穿,這輸入法吞字嗎?
“衡南……”盛君殊一叫她,衡南心差點跳出喉嚨,瞬間將手機麵朝下扣住。
盛君殊側眼過去,在她指下死死按著的手機走過一遭,“怎麼了?”他垂下眼,“跟誰說話?”
緊張成這樣。
“你又不懂,你忙你的。”衡南鎮定地說。
盛君殊又看了看師妹欲蓋彌彰的小臉,按捺住心裡異樣的情緒,平和地轉過頭去,平靜地麵對著電腦,滿眼的數字,有點看不進去。
她這個年紀,資曆尚淺,比較容易被吸引,聊聊天應該是正常的。
隻要不出格……不出格,都是可以容……等一下,什麼叫做“出格”?
他立刻打斷自己偏離的思路。
這樣胡亂揣測師妹真的很不好。
說不定真的是和朋友在討論一些專業上的問題,設計,或者舞蹈,他真的不懂。
這完全有可能。
——問題是她之前不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所以她被他打斷之前是不是原本對著屏幕在笑?
……想不起來了。
他閉了一下眼,開始抄送郵件,細細核對冷靜地按下發送。
郵件“嗖”地飛出去。
到底勾沒勾嘴角?
衡南小心地地將手機屏從被子上揭起來,斜著眼看,黎沅已經已經發了一大堆過來。
進去的時候要往外推?
出去的時候要往裡收?
這他媽是什麼意思。衡南抓住頭發。
“枕頭很關鍵。”
衡南摸了一下自己不太健康的頸椎曲線,所以睡眠不好,會影響很多的方麵。
“女生可以穿得hot一點,注意氣氛的烘托。”
hot一點……這個懂,女生穿厚一點。
黎沅暫時想不出來彆的了:“對了,你們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那個過?”
衡南仔細想了想:“他有點緊張。”
“緊張?是興奮嗎?”
“不,緊張。”
“……”如果這句話的主語是一個十幾歲高中生,黎沅還可以接受,但盛君殊在她心裡,是一個拿大刀砍鬼麵不改色的成熟穩重、優雅矜貴的男性。而且他很有錢,有錢的男人,不應該都很會玩嗎?
“那你要小心!如果你都主動了,他還是沒反應,或者表現得不自在、很緊張的話,你要小心他的性向!”
衡南如遭重錘。
雖然……兩次。
但黎向巍也很金耀蘭生了兩個兒子。
通靈時候被澆下一頭冷水的感覺曆曆在目。
是誰?肖子烈?
……不可能。
等一下……張森?
也是一直帶在身邊的秘書……
……她快得秘書PTSD了。
衡南臉色複雜,迅速把提到盛君殊的幾條消息全部刪除,關閉手機,一雙黑眸看著天花板,胸口起伏。
過了一會兒,她坐起來問:“師兄,你剛叫我乾什麼?”
盛君殊立即轉過來,這十分鐘,他一直在心亂如麻地等衡南聊完叫他。
終於等到,他神色反倒更平淡:“叫你喝水。”
兩個人都一臉平靜,目光在空中交彙的瞬間,似乎隱藏著很多秘密。
盛君殊覺得眼前這雙漆黑的貓兒瞳似乎變成了雙麵鏡,裡麵現出幾許冰涼的戒備。這表情讓他有點……他壓下胸中上湧的不快。
怎麼聊十分鐘,就把這麼多天的日子都忘了。
但他馬上覺得自己很狹隘。做師兄的,對師妹好難道不是應該的嗎。為什麼非得求個回報?
衡南的心一路下墜。
看他的眼睛,還是古井無波,甚至看著她的時候,還有點隱約壓抑的不高興。
沒必要。她從來不當彆人的包袱。
她猛地站起來,將盛君殊嚇了一跳。然後他看著衡南氣勢洶洶地拉開箱子,開始翻衣服,“衡南?”
他有點懵了,這就要離家出走了?!
但他猜錯了,衡南隻是從箱子裡找出了一件很厚的外套,套在睡裙上麵,仰起脖子把拉鏈拉到了頂,然後揣著口袋坐回了床上。
盛君殊稍稍放下心:“冷嗎?這房間。”
“有點。”空調開得很足,衡南穿著帶兔毛領子的外套,臉頰熱得發紅,彆開他的目光。
這個氛圍夠了嗎?
空調暖風吹著盛君殊的背,盛君殊看了她一眼,摸她的腦袋:“是不是生病了。”
“師兄。”她直勾勾地看著他說,“我想要。”
盛君殊沒摸到她發燒,稍稍放下心,倒是摸到一手汗,順口道:“想要什麼?”
他垂眼摸了摸她的頭發,不過是倒著摸的,把她劉海全擼了起來,衡南慍怒地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
盛君殊還沒反應過來,衡南就拽著他的領帶跨坐在他的皮帶扣上,貓一樣前後蹭了蹭,雙臂撐在床上,半是迷離半是窺視地睨著他:“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