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舊影(二)(2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6485 字 9個月前

她拿濕巾,小心地把混雜在傷口中的沙礫剔去。

背後的觸感冰涼,師妹的動作過分小心,一點不痛,反倒弄得他有點癢,背後沁出了一層薄汗。

一陣熱氣貼近耳畔,原來的她小心地繞過他的傷口,輕輕環住了他的脖子,她的指甲修剪成光滑的橢圓形,印著他的皮膚,細微的刺痛,指腹卻冰涼柔軟。她竟然在撫摸之前那道舊的疤痕。

摸得極其小心,迷戀,好像觸碰一塊昂貴的玉石。

“衡南。”盛君殊忍不住按住她的手。

如果師妹故意拿他玩笑,他還能一本正經拒絕。

可他受不了這種自然流露的喜愛。

這讓他膨脹太過,進而心生惶恐,好像偷竊了彆人的東西,總有一天要還回去。

盛君殊猛然閉眼,睫毛一顫。

她咬在他後頸上,橫衝直撞的,生澀的而熱烈的痛。

衡南咬完了,坐定,想找塊乾淨的布包紮一下傷口。

目光逡巡,盛君殊這件衣服他肯定不可能讓她撕了,她想了想,想起自己也穿了件貼身的襯衣。

窸窸窣窣地脫去外衣,然後是起著靜電的寬鬆毛衣,裡麵一件閃光材質的襯衣,扣子扣得很近,領子是兩個小小尖角。

還沒解開扣子,他驟然轉過來,猛地揪著她的領子一提,坐在他腿上。

衡南仰著脖子,能看見他的發頂。低頭,他正用手指好奇地撥弄領子的尖角,似乎覺得很可愛,然後壓著她的脊背,吻住了領子上那一小塊脖頸。

篝火亂晃的山洞裡,衡南攀著他的肩膀,手指蜷起,忙亂低頭,地把唇湊過來,忙亂的接吻到一半,盛君殊停了,再三隱忍,轉頭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尖:“差不多了……一會兒沒地方給你洗。”

衡南不肯下去。

盛君殊覺得這樣抱著師妹倒很暖和,她也不冷,索性單手抱著她,拉過衣服往她身上一蓋,撫摸她的頭發:“累了就睡。”

衡南不認床,隻認他,伏在他懷裡,讓他摸了兩下,不一會兒便呼吸勻沉。

他將衣服鋪好,把師妹放下,自己也躺在身旁。

閉上眼睛,心頭沉沉卻地壓著很多事情,毫無睡意。

張森做他的秘書有一千年了。

這樣算來,他和張森在一起的時間,比他和師弟師妹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得多。

一千年朝夕相對,都不足以讓張森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而身邊的人早就心中含怨,這些年來,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他做人,眾叛親離,是否太失敗了?

白雪麵容浮現在眼前。娃娃臉,杏仁眼,一派天真的相貌,息怒哀樂都掛在臉上。他心中有愧,無數次回憶起這張臉,他總想把這張臉銘刻在心裡。

——師兄對不起你。

可是這份記憶,還是漸漸地模糊了。

過了太多年,說過太多次對不起。年輕氣盛的驕狂是最大的無知,事實上他總是很無力,比如白雪觸柱,衡南墜崖,子烈半途而廢,簡子竹殞身,牌坊碎裂,垚山傾覆。

除了徒然留下一條命,這些沒有一樣他能阻攔。

他的文學武術根本隻學了個半吊子,短暫的練功生涯就結束了,師門都不在了,他存在的意義究竟又在哪裡。

他花了一千年日夜修補著一隻破船,夜以繼日地追趕著這個意義。

但他沒有想過,也許這本身就沒有意義。

在白雪觸柱再無輪回的那一刻,這船就再也修複不了,一切都結束了,垚山已經完蛋了,絕於丹東掌門。所謂的起航,隻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

可是,如果大師兄沒有意義,盛君殊又有什麼意義呢?

“師兄。”

盛君殊怔了一下,拉回神智,衡南在他懷裡不安地上下蹭著,一聲一聲,急促而含糊,“師兄,師兄,你等等我,等等我……”

這是做夢了。

火燒得劈裡啪啦,他按住衡南的手,蓋好了滑落的衣服:“等,師兄等著你。”

低頭見衡南濃密的睫毛簌簌地抖,嘴唇彎起,罕見地露了股沒有刺的嬌態,也不知道夢到什麼。他撐起來拍著她,在搖曳的火光中,順口問:“等你乾什麼?”

“等我拿劍。”衡南仍快意地笑著,“我為你死。”

盛君殊望定她,沒有動。

他一千餘年的人生裡,在人生的最穀低,一劍碎寒江,破空而來,錚然一響,霹靂弦驚,定在他麵前。

那是一句告白。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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