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2 / 2)

心尖兒上的病美人 道玄 10613 字 8個月前

江折柳寫完了信,將信封封好,壓在指下,又添了一句:“四大仙門都有山門大陣,極難破除,恐怕不能一舉成功,要慢慢來。”

公儀顏早已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呆呆地道:“我們……我們有辦法的。”

“嗯。”江折柳沒有多問,“最後成果如何,我也說不好,你們魔界風氣甚為特彆,是我難以預料的一部分。……這封信交給你,可以嗎?”

她沒有說“不”的理由。

公儀顏一直到拿到這封信,也覺得腦海中嗡嗡作響。她甚至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對於龐大的修真界來說,這種砍掉殘肢而獲取新的生機的做法究竟對不對,也沒有反應過來江仙尊竟然是這種態度。

她隔著麵具看了對方一眼,道:“您……您要毀了淩霄派。”

破除四大仙門的鉗製和阻礙,讓新生力量湧入。淩霄派是四大仙門之首,避無可避。

江折柳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才輕咳一聲,無奈地笑了一下。

“你就不能不說嗎?”

公儀顏立即閉嘴,轉身打開了窗子輕車熟路地跳了下去。

江折柳正要去關窗,就看到一隻手從下麵伸出來,費勁巴拉地把窗子關了。

……不愧是你。

樓下的藥晾得太久了,過了一會兒,不小心睡著的常乾才捧著藥碗揉著眼睛送上來,在屋裡聞了聞,察覺到有一點其他人的氣息。

“哥哥?”他把藥遞給江折柳,眨了下眼睛,“有人來過嗎?”

“沒有。”來的那位也不是人,“你睡著了?”

“嗯。”常乾有點不好意思,他看了江折柳一會兒,忽道,“不太舒服嗎?”

豈止是不舒服,他在說剛剛那些事的時候,頭疼得要命,到現在還沒退下去。隻不過他對痛覺的容忍度很高,沒有什麼特彆明顯的表現。

“有一點。”他道,“困了嗎?你回去睡吧。”

常乾擔心地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沒覺得發熱才鬆一口氣,念叨道:“等小叔叔回來,要是知道你不舒服,又該急得睡不著覺了。”

江折柳喝了一口藥,閉著眼想了想那個場麵,微微笑了一下,道:“那他還是早點回來,趁我不生氣。”

常乾呆了一下,沒有聽懂:“為什麼……哥哥想他了嗎?”

“嗯。”江折柳看了一眼燈台,燭淚流儘,滿目星火。藥味在口腔中擴散,逐漸加重,綿延不絕。

“人間的麵,見一麵少一麵,不該留遺憾。”

————

千古艱難,唯一死爾。

可死亡對於幽冥界來說,並不是終點,而是起點。

天機閣的密室之中,被重新點燃了燈火。

王文遠白衣折扇,坐在一旁等候。他倒了杯茶,茶沫在水麵上升降不一,起伏未定。

他在等一個人。

直到夜色到了最濃鬱之時,密室的地麵之上,憑空地湧流出一段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河水,祝無心的身影通過術法展現於水流之間。

準確來說,是何所似控製的“祝無心”。

這具軀體被保留得很好,通過身體上的鬼修契文,可以讓何所似借用附體之術而在他身上重新睜開眼。同時,這具軀體也經受了一些特彆的煉製,隱匿了氣息。

王文遠起身行禮道:“何尊主。”

何所似歪了歪頭,脖頸間的骨骼發出咯吱一聲脆響。他在這孩子的身體裡舒展了一下,才邁步上前,坐到王文遠身旁,眯著眼道:“怎麼著?有事求我?”

要不是有妖界橫在那兒,這時候那群魔族早就打上門口了,哪還有商量對策的機會。

王文遠單手撫摸著折扇,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何尊主能以附身術這一途徑,讓部分元神離開冥河之底,已經算有晚輩的功勞了,如果不是我引導祝無心前往冥界尋找前輩,你們又怎麼會達成協議?”

“可惜你說的計謀沒有用。”何所似舔了舔尖牙,“聞人夜雖然瘋,但隻要江折柳在他身邊,他就能隨時收得住……隻剩下了兩條通幽巨鏈,卻沒有再引導他與我一戰的機會了。”

王文遠敲了敲折扇,道:“那要是,江折柳不在呢?”

何所似移過目光,眼眸發綠地盯著他。

“你要我殺他?”

“倘若我卜算的結果不錯,他的大限早已將近了,隻不過……還需要一點推力。”王文遠停頓了一下,“而且聞人夜必然將他護得鐵桶一般,隻要動手就會被感知到,晚輩怎敢讓您殺他。”

何所似扯了扯嘴角:“怎麼,你有什麼大事告訴他麼。”

“自然。”王文遠笑了一聲,將那時留的記聲蟬取了出來,放到了何所似的桌案上,“林清虛給祝無心服用過五通含情散這件事,怎麼能不讓仙尊知曉呢?”

他愛之護之千百年的師弟,死於淩霄劍下,其中怎麼能沒有一段曲折的隱情?

“仙門之首。”王文遠展開折扇,“不過就是一場巨大的笑話。”

何所似饒有興趣地看了他片刻,似乎不太理解對方:“魔族即將攻至眼前,你還是想殺他。於情於理,都不應該了。”

“於理,他還活著,就沒有人能領導修真界。於情……”王文遠眼眸微暗,“何尊主既然想要聞人夜跟你動手,這就是最好的機會,而這一點,也能解修真界的燃眉之急,不是麼?”

“我倒是覺得,你這人……腦子有些問題了。”何所似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這是借口,你眼裡沒有修真界,隻有利益和仇恨而已,而且越來越極端。”

他操縱著祝無心的身體喝了口茶,然後嫌棄苦似的咳了幾聲,道:“你身上這餘毒是往腦子裡鑽的麼?”

以他的眼力,能夠看出王文遠身上還受著錐心毒粉的影響,呼吸有些不太流暢。

“何尊主。”王文遠看著他道,“沒有利益,也有仇恨,無論怎麼做,都算不上極端。”

他站起身,走過密室裡點燃著的燈燭,在一麵牆壁前,落下了眼前附著障眼法的黑布。

黑布之後是一個房間。隻有三麵牆,對著的這一麵是玄鐵鑄成的欄杆。

裡麵坐著一個白衣僧人。

白色僧袍上全都是血,琵琶骨被鐵鉤鎖住了,動彈不得。但衣衫平整,似乎並沒有遭到其他的淩.辱,無聲閉眸,一句話都沒有。

王文遠轉過身看向何所似,像是考慮一般地說著:“佛修聖體,贈給何尊主作為身體使用,作為酬勞如何?”

何所似移過目光,盯著他笑了笑:“蘭若寺的繼承人,你膽子真大。”

“何尊主也是一樣的人。”王文遠道,“禪師就算吃了藥,都對邪道女修毫無反應,想來無法讓女修逼供了,不如贈給尊主。”

他停頓了一下。

“這樣,無論禪師是否動情,都不妨礙尊主使用。”

作為身體使用,和單純的使用兩個字,可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鬼修的元神灌注到佛修弟子的身軀裡。”何所似啞然失笑,“蘭若寺的家夥會找我拚命的。”

他站起身,用祝無心那張清俊年輕的臉龐靠近過去,抬起手時,一縷冰涼的暗色鬼氣穿過鐵欄,掀開了明淨禪師頭上的鬥笠長紗。

他眉心上有一點鮮紅的菩提痣。

何所似看了片刻,慢慢地勾起唇角,充滿愉悅地道:“你還彆說,我有點想見見那群禿驢了,可惜我活得太久,他們都不認識我。”

他似乎在說什麼讓人遺憾的事情,手指上的鬼氣腐蝕了欄杆,探手伸了進去,將明淨肩膀上的鐵鉤融化掉了。

“小和尚。”他笑了一下,“幽冥界也有一位佛修,說要渡儘天地惡魂,否則永不證得佛陀果位,他是你的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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