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1 / 2)

劍鋒與刀刃僵持了片刻,擦出刺目的碰撞光澤。

江折柳手腕上的血液順著裡側蔓延,一直湧流著洇透了袖擺。他低眸掃了一眼袖口,受傷的手猛地一緊,一陣寒意充沛的靈氣從中蕩去,強度絲毫不弱。

聞人夜被淩霄劍的寒波逼退了數步。

兩人淩空而立,拉開不算太遠的距離。骨翼周圍盤旋著浩蕩的魔氣。

流風浩蕩。

江折柳冰冷的雪發被吹拂而起,撩起側頰滑落的發絲。他沉默寂定地停在聞人夜對麵,雪睫下的眼眸漆黑幽邃。

他身上的衣衫也被流風帶起,身形修長,雪白一蓬,與魔尊大人一身的暗沉色調形成鮮明對比。

“聞人夜。”他看著兩團跳動的暗紫焰火,心平氣和地道,“你要是被強迫的就眨眨眼。”

這句話的調侃意味比實用意義更多,他能揣摩出聞人夜此刻身不由己,但卻還是忍不住跟他開個了玩笑。

不知道為什麼,四野靜謐、天地浩大,天地之下隻有他們兩人平視相對時,即便有結果難測的抉擇,他也覺得身心放鬆,生死無憾。

小魔王應該不會打死他的……吧?

最後一個字遲疑地頓了一下。就在江折柳上一句話剛剛問完,這個想法還沒結束之時,另一道很少出現的鮮紅血刀扣進了他的掌中,暴戾十足地迎麵劈過來。

烈風浩蕩,幾乎有刺目泛痛之感。

淩霄劍劍身一顫,通體凝上一片寒光,如有實質的冰晶從劍身上凝結纏繞而上,對血刀斬魂對了數招。兩人境界修為、劍術刀法基本相當,隻差在幾分軀體強度與續航力上。

這兩口子打架不要緊,淩霄劍跟雙刀對出來的光波氣息根本無法束縛,此處的地形地貌從裂穀變化,如今不僅周圍的山峰被削成平地,甚至撞裂了更深的土地,撬出湧動的溪流。

如果這是江折柳全盛時期的正常對決、而非靠外物加持的話,他的持久戰能力本該是要比聞人夜還強韌幾分的,但他的條件不允許他長久地打下去。

籌碼已經全擺上桌了,倘若不能把聞人夜拉回來,那他此舉又有何意義?

刀光劍影淩空飄散,痕跡遠遠地震開,隻有半步金仙敢於旁觀,連常乾都被公儀顏協同魔將拉遠距離,隻留有她一人手持虛空刃,隨時準備接手魔後大人戰後的一切狀況。

在兩人交手的不遠處,坐在一團黑氣上的何老鬼忍了口氣,把之前被炸碎的鬼氣牢籠重新鋪展在了地麵上,這次並不求能關注聞人夜,隻要牽扯住對方的動作即可。

就在他身邊,一道又一道的佛光遠遠地亮起。他轉過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和尚,被聖潔佛光刺得渾身都不舒服,眯著眼道:“你這是做什麼?給江折柳打光助威?”

明淨給江前輩加佛光狀態,看都沒看他,平平淡淡地道:“阿彌陀佛。”

“你這人怎麼永遠都不理我?”何所似脾氣並沒有那麼好,“佛法蓮台,還給我。”

明淨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靜默一瞬,道:“吸收了。”

“你……”

就在兩人還沒掰扯清楚的時候,前方打得天昏地暗的一對兒猛地炸出劇烈的響動。聞人夜的骨翼從半空展開,長尾勾住江折柳的一節小臂,魔氣與靈力衝蕩得太厲害了,直接撞進了遠處的山石之中。

兩人邊打邊移動,已經完全離開了原本的裂穀地點,斷崖和山峰跟著持續遭殃。

聞人夜的魔氣帶著一股讓人血液沸騰的熱度,充滿了狂暴之感。而江折柳卻冷冽似寒山之雪,兩人如今交手,正似滾水入冰川,激起白煙如霧。

山石崩碎,向四周狠狠地炸開。江折柳從半空中退出十餘裡,最後被狂暴厚重的魔氣壓到一塊堅實厚重的石壁上,全身都被對方摜進壁中,碎石滾落。

江折柳按住他鋒銳的爪子,掌心扣得死緊。

他惜命得很。

淩霄劍重新架住雙刀,兩人的氣息僅餘一線之隔,彼此卻都明顯地興奮起來了。

戰意隱蔽地騰燒而起。

“……下手真狠啊。”江折柳舔了舔唇角的血,“你真的弄疼我了。”

小魔王眼無焦距地看著他,火焰緩慢地顫動。他的身上表露出一種對待殺戮極致的渴望,越是強大的生靈,越能激起他的無限渴望和戾氣。

江折柳就強得讓他移不開眼睛。

這像是一種奇妙的吸引力,兩個人即便不發生任何正常狀態上的交流,但並不妨礙兩人的情緒傳遞,能夠清晰地察覺到對方一絲一毫的微妙變化。

就在聞人夜想要滿足他的渴望,想要按著他一口咬下去的時候,身前架住雙刀的長劍卻猛地躥了下去,寒意逼人順著刀刃往斜上方一滑,劍鋒貼著聞人夜的麵甲而過,在堅硬的骨質麵甲上劃出一道醒目白痕。

快在觸目瞬息,他懷裡這一團雪白柔軟就如遊魚一般滑了出去,蕩起的漣漪撥動著聞人夜的五感。

小魔王隨之轉身,刀身猛地接住長劍橫劈,卻在撞上劍身的刹那發覺這一招沒有用實力,而是轉向移下去,鋒刃斬斷了他一截骨尾。

倒魚骨刺形狀的骨尾斷裂了一截,放開了對江折柳手臂的牽製。在這眼花繚亂的劍招之後,刺骨逼人的寒芒狠狠地穿透了聞人夜的肩膀。

但他是魔族,他身軀強悍至極,即便穿透肩膀,也隻是驟然抵在了骨翼上,被緊實的肌肉紋理逼壓了出去,竟然無法寸進。

血氣蔓延。

兩人此刻正好位置換過來,但江折柳被他撞進石壁上時受了些傷,渾身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隻不過這點疼痛對於雙方來說,都是可以忽略的。

聞人夜甚至還為棋逢對手感到劇烈的興奮。

這種交手一點都沒有分寸,雙方都是往死裡打,隻有下手狠、不心疼,才能將交手繼續下去,任何一方鬆懈,都會在刹那間輸掉。

說不心疼是騙人的。

江折柳曾經雖然常常教育魔族大魔們,但卻是第一次跟聞人夜打到這種程度。他能嗅到對方骨尾斷裂處略帶腥甜的血液味道,能聽到對方肩膀的肌肉纖維快速生長、快速愈合的聲音。

兩人的僵持隻留存了短短片刻,接下來的三百餘回合,何所似和明淨看著這兩個人越打越瘋,最後達到連他們兩人都無法從旁輔助的程度。

聞人夜本來腦子就不好使,這種狀態發起瘋來,除了江折柳,根本沒有人能招架得住。

但他的狀態也要達到極致了。

他的持久戰力確實不如對方,這一點他早就意識到了。

不能再拖了。

又是悠長一聲劍鳴,劍訣之氣四溢,將橫衝直撞的魔族氣息鎖在周邊。江折柳重新握緊掌中淩霄劍,渾身都要濕透了。

是痛與緊迫交加的冷汗。

他的身上有好多傷,墨刀留下的傷口往往很難愈合,會一寸寸地往道體裡開裂,一直到見骨為止。

江折柳身上的白衣被傷口染透,烙滿斑駁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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