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被當成拿著武器走在大街上的壞人, 這件衣服到底還是收了起來。
在顧臨西委婉表達了這件衣服太亮瞎眼後,也戴著墨鏡的紀長澤顯然認為此言不虛,於是從送衣服改口成了送鑽石。
“衣服穿著太亮的話, 爸爸把這些鑽石都扣下來, 送給你做收藏。”
他還很高興的來了一句:“這裡麵可是有不少是你爺爺的收藏,爸爸去找他要的時候他可高興了。”
說著, 他弄下一顆碩大無比的鑽石。
順口感慨著跟顧臨西說了一下這顆鑽石的來曆:“這是五年前你爺爺拍賣回來的,本來打算留給他兒媳婦的,但爸爸不是不結婚嗎?你拿著, 等以後你結婚了給你媳婦。”
說著,他就直接把這顆鑽石塞到了顧臨西手裡。
顧臨西拿著這顆亮閃閃的鑽石:“……”
哪怕是他從來沒去關注過首飾,也知道鑽石是很值錢的。
那麼問題來了, 這麼大一顆,那得多少錢。
貧窮了十六年的小孩第一次會因為太有錢而感到緊張。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敢拿著, 爸爸還是你收著吧。”
“哪裡貴重了!”
紀長澤非常不讚同他這個想法, 單手擁抱了一下兒子:“在爸爸和爺爺眼裡,你才是我們家最貴重的。”
說著,又拆下來第二大的鑽石, 欣賞一陣:“這顆鑽石可以用來做個胸針, 做好了送給你姥姥好不好?”
顧臨西:“……姥姥可能不願意收這麼貴的禮物。”
他姥姥一向節儉,從前戴過的最貴的首飾也隻是一雙金耳環, 後來家裡缺錢就賣掉了。
突然給她這麼貴的鑽石胸針, 她肯定不要。
紀長澤:“不告訴她價格不就好了。”
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鑽石很適合做胸針,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就放到了兒子手裡。
這一路上, 紀長澤光顧著拆鑽石了,拆下來的鑽石顧臨西實在是拿不了了, 就找了個袋子扔進去。
“等你長大了談女朋友,到時候直接送鑽石,多省事。”
顧臨西望著那個裝滿了亮閃閃的袋子,完全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實在是不想去算,這些鑽石值幾個零。
因為是要去找顧姥姥,紀長澤又擺明了想和對方打好關係,拆完鑽石,顧臨西就開始努力告訴爸爸自己姥姥的喜好。
“我姥姥很喜歡看書,小時候我剛認字的時候就是她帶著我看書學字。”
他已經在攢錢了,想給姥姥配個老花鏡。
“她脾氣很好,人家就算是欺負她,她也不生氣,不和人發火,總是告訴我沒關係,等到我考上好大學畢業找個好工作我們就可以搬走了。”
“等等。”
紀長澤精準捕捉到了這句話的意思:“搬走?意思是說,欺負你姥姥的人就住在你們附近?”
顧臨西第一反應是想遮掩,或者說“其實也沒什麼”,剛張開嘴,話還未說出口,突然反應過來。
他爸爸很厲害。
他可以肆意告狀不用怕。
爸爸這麼厲害,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紀長澤也是這麼想的,他聲音柔下,輕聲跟兒子說:“沒事的,你告訴爸爸,爸爸幫你們出氣。”
“嗯!”
顧臨西其實是個很堅強的孩子,發生了這麼多事,他都能努力保持平靜,之前被欺負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哭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那麼多苦難下都能堅強的,卻在來自父親的溫柔聲調與嗬護語氣中克製不住眼眶中的淚。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
就連聲音都變得哽咽起來了。
顧臨西不是哭了還能一抹臉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小朋友了,一發現自己沒忍住哭腔和淚水,第一反應就是低頭藏住這些脆弱。
下一秒卻被父親擁入懷中。
一隻大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放在他背上。
一個切切實實的,來自長輩,溫暖又可靠的擁抱。
耳邊是父親輕柔的聲音:“沒事的,都可以告訴爸爸,就算是小事,隻要讓你難過了,就都告訴爸爸,爸爸錯過了你十六年,給爸爸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顧臨西眼淚流的更凶了。
此刻他倒是真的像是一隻雛鳥一般,對著嗬護自己的大鳥,扇著沒長毛的翅膀吐露出了那些委屈與難過。
“就是隔壁家的鄰居,他們一家子都很討厭,會把垃圾直接丟在我們家門口,不是套袋子,就是直接把垃圾倒在我們門口,把我們那當成垃圾場,晚上的時候他們家小孩大吵大鬨。
姥姥和他們好聲好氣的商量,他們還罵姥姥,有時候還會讓他們家小孩去我們家門口上廁所,有一次我們的門忘了鎖,回來家裡的鍋碗瓢盆都丟了,而且屋裡翻得亂糟糟的。
丟了的碗,我在他們家小孩手裡見過,我們曬衣服都是在外麵,自從那次說過他們家小孩晚上吵鬨之後,他們好幾次都故意把麵湯潑在我們家衣服上,也不承認,就算是被看到了,就會反口說不是故意的。”
這些看上去都是小事,可當自己旁邊住了個這樣的極品鄰居後,那種全天24小時都會有個惡心的臭蟲在旁邊跳動的感覺,真的能讓人感到崩潰。
“姥姥脾氣好,除了第一次說過他們家小孩,後來就再也沒說過什麼,也讓我不要跟他們計較,長大了搬家就好了,可我、我就是憋著一口氣,憑什麼他們要這樣欺負我們。”
作為鄰居,他和姥姥出入一直都很注意不吵到鄰居。
他們晚上十點後不發出高音量動靜,晾衣服的時候也會擰乾了再晾避免把水滴到人家晾好的衣服上,每天都會把放在門口的垃圾袋子帶走,避免夏天太熱產生味道影響鄰居。
已經在竭力做的很好了,可自從那一家子搬來,真的讓顧臨西切切實實感受到了惡人的惡心。
這些事說起來都是小事,鍋碗瓢盆不值幾個錢,垃圾收拾了就好,沾了麵湯的衣服再洗一遍。
錢財方麵是沒有損失多少的,但就是讓人感到反胃惡心,難以想象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顧臨西一口氣都說完了,一向積極向上的小孩回顧了一下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爸爸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會不會覺得他哭訴的這些全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
他不好意思的從爸爸懷中起來,擦了擦臉上眼淚,聲音還帶著哽咽的說:“其實、其實都是小事,但是就是讓人受不了。”
住校後他大部分時間的確是不用麵臨這些,可姥姥卻是每天都在家的,每天都要麵對這樣惡心人的一家子。
“好,爸爸知道,這一家子可真是惡心,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惡心的人。”
紀長澤看出來小孩在想什麼,跟著同仇敵愾。
騰盛也在一邊幫腔:“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麼惡心的人,損人不利己,圖什麼啊這是。”
助理倒跟這兩位從小到大都是生在富貴窩的大少爺不同,普通住居民樓裡遇到極品鄰居的概率還是很大。
他小時候家裡就遇到一個,後來以他們家受不了搬家為結局。
“那些人不是圖什麼,我估計就是他們自己先吵到小少爺家,被說了之後,不光不覺得自己有錯,還覺得小少爺他們是在找事,還有個原因就是,那家人估計也是看小少爺一個小孩和老人相依為命,家裡沒有大人,就算是欺負他們,他們也沒辦法,才這麼乾的。”
這個世界不是你不去招惹彆人,彆人就不會來招惹你的。
人家要欺負你,要害你可能根本沒有理由,隻不過是單純的因為你看著好欺負,害了你也得不到什麼懲罰而已。
紀長澤臉色一沉:“敢欺負我兒子。”
他轉頭去看騰盛:“你有沒有*幫的兄弟,我要弄死他們!!!”
騰盛:“……你冷靜,這是犯法的。”
紀長澤:“對哦,這是犯法的。”
被怒氣衝昏頭腦的新手爸爸終於稍微清醒了一點:“他們偷竊他人財物,他們犯法了,讓警.察抓他們。”
顧臨西弱弱道:“這件事已經過去幾個月了,而且那些鍋碗瓢盆都是市麵上常見的款,再加上我們那沒有監控,根本沒有證據能抓他們。”
紀長澤的第二計劃再次宣告失敗。
他沉默幾秒,實在是想不出來,轉而看向騰盛。
騰盛:“……”
他很無語。
“你看我做什麼,我也不懂這些啊,我平時就隻喜歡到處玩,四處交朋友,哪裡處理過這種事。”
就連公司的事,那都是他大哥去處理的,家族裡也是一樣。
被好好嗬護在象牙塔裡的騰王子:“我想不出來的。”
紀長澤:“誰讓你想了,你朋友多,有沒有擅長這方麵的朋友?”
騰盛還真認真想了想。
“我有個朋友是私家偵探,但是他隻負責抓小三啊,還有個朋友是警局顧問,但是也不對,他都是負責那些死了人的大案的,還有個朋友是編劇,但是他寫的是三角戀,好像和這個也沒關係。
讓我再想想啊,還有個朋友是娛樂圈的,據說見過不少手段……不對不對,他也沒見過這種事啊。”
大部分娛樂圈的戰場都在網絡,發起的戰爭都是沒有硝煙的,怎麼可能有對戰極品鄰居的經驗。
終於,在排除了十幾個人後,騰盛想到了。
“王子!王子肯定會!他之前就說自己接過罵街和親戚撕逼兼職,找他肯定行!”
紀長澤:“?”
“王子是誰?”
騰盛:“……???”
“就是王子啊!!你不是剛請他來做臨西的家教老師嗎?之前你和他水火不容那麼長時間的啊。”
紀長澤恍然大悟:“原來是王麻子啊。”
顧臨西也恍然大悟,原來是麻利先生啊。
麻利先生很快接到了騰盛的電話,免提裡,他的聲音相當專業:“是要我出謀劃策對吧,一個單五萬,看在是老主顧的份上,給你們打個折,六萬六。”
助理:“……”
顧臨西:“……”
反向打折?
騰盛壓根沒當一回事,都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就算是王子現在被趕出家門了,他真缺錢隨便找以前的朋友(比如他)借點就夠花了,哪裡還至於計較這幾萬幾萬的。
“行了行了,彆貧了,臨西可是我侄兒,四舍五入也是你侄兒,快著點。”
紀長澤倒是沒講價:“錢打你賬上了。”
麻利先生:“喲,七萬,紀大少爺大方,行,我給你們出個主意,不好用找我退款,對了,看在多給了三千的份上,我再附贈一個消息。”
“柳翩然他大哥不知道做什麼事惹了他不高興,本來要給他們家的那筆生意被半路截斷,現在柳翩然他大哥快氣死了,可惜他拿柳翩然沒轍,隻能親自上門提著禮物去賠禮道歉。”
騰盛:“?”
“你跟我們說這個乾什麼?柳家怎麼樣乾我們屁事。”
就算是他也和柳翩然當過小夥伴,但柳家人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柳翩然小時候沒少被欺負,還是跟他和長澤做了朋友,自己也慢慢在公司發展起來才漸漸掌握了話語權。
可惜當時他老爹是個眼瞎的,唯一出息的兒子也不要,硬是把人打斷了腿趕出家門。
麻利先生本來張口想說,想到他們現在身邊可能有顧臨西,又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有沒有關係的,等到你們回來就知道了。”
顧臨西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每天苦於生計休息日還要去辛苦兼職,而他的親生母親卻每天過著貴婦人的生活,逛一次街隨隨便便就能花將近十萬。
說句難聽的,她就算是從指甲縫裡露出一點來,都足夠讓母親和兒子不用這麼辛苦。
可她偏偏什麼也沒做。
他可不像是騰盛那樣,自己是個傻白甜,就看誰都是好人,騰盛主張沒看到實際情況前不能妄加判斷,他卻主張凡事往壞處想。
更何況,實際情況就擺在眼前了。
想到顧臨西那個乖乖呆呆的孩子,麻利先生笑了一聲。
據他所知,柳翩然可是一直對和紀長澤騰盛的友誼念念不忘啊。
如果柳翩然知道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兄弟”的兒子因為自己侄兒媳婦的漠視和不管不顧過了十六年的苦日子,場麵一定很好看。
反正他是很喜聞樂見。
麻利先生翻出通訊錄,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柳總,是我,我這有個消息你一定感興趣,六十六塊錢,你這邊一打錢,我立刻告訴你……”
****
紀長澤他們得了麻利先生出的主意,一路上都很信心滿滿。
這次很快就到了小樓前。
一行人下了車,抬頭望向這棟因為背陽所以顯得十分陰森的樓。
這棟小樓是很早之前的建築了,因為破舊再加上地處偏僻,賣也賣不了幾個錢,樓主索性就用來出租。
雖然租金便宜,但是好處就是這樓裡可以住不少人,租金加在一起也十分可觀。
住不少人的代價自然就是住起來狹窄擁擠了,這個時間點又是中午吃飯的點,樓上樓下都有不少人。
聽到車聲,一些在外麵玩的小孩子就好奇的看了過來。
能住在這的人自然沒什麼錢去買車的,這邊又偏僻,除了住戶或者認識住戶的人也不會開車到這裡來。
上次有車來還是警車,因為樓裡有個人是犯了事的通緝犯,無處可去就躲到了這裡來,結果還是被發現帶走。
這種事在這樣破舊擁擠的樓裡半點都不稀奇,最多小孩子們熱烈討論一下而已。
顧臨西抬頭看向自家住的方向,看屋子裡沒有亮起燈,就說;“姥姥應該是還沒有回來,她一般都是一點左右回來。”
他們租的屋子四十平,放上那些要賣錢的破爛和雜七雜八幾乎就沒了地方,屋裡窗戶也小的可憐,就算是開了窗戶也得不到外麵的光亮,因此隻要是在家,燈都會開著,不然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清。
“正好,我叫的人也還沒來。”
紀長澤摸了一把兒子的頭:“乖兒子,一會你就看著,爸爸給你好好出氣。”
這輛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車停在樓下,車上下來的人還都是穿著精致,渾身氣度一看就是有錢人的樣子,他們靠在車前不說話,隻打量著這棟樓,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這畫麵實在是太反常,很快不光是小孩子,就連大人也都伸長脖子看向這邊。
“這是來乾什麼的?看著不像是住在我們這的人啊。”
“是不是這棟樓要拆遷了?”
“不能吧,要是拆遷的話房東不高興瘋了,昨天見他還是臭著臉。”
“那車不知道要多少錢,看著真貴,這幾個人一看就是大老板,我之前在工地見過的大老板來視察,這幾個比他們看著還大老板。”
沒人敢上去問,隻都竊竊私語著。
現在是吃飯的點,索性就有人一邊捧著碗吃飯一邊出來看熱鬨。
本來以為可能是哪個大老板看上了這棟樓,或者是路過,結果一輛一輛的黑車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