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日上三竿,鄰村地裡還有些人在忙活,有婦人送了食水過來,一眾人就在樹蔭下喝水吃東西,閒聊著田間地頭的事情。

地裡,隻有一個男人在躬身忙活,看著就格外顯眼,有人遠遠就喊:“曹石頭,你也歇歇,身子壞了算是誰的?”

兩畝地不算多,一個人也能忙活過來,但要再喂養雞鴨,就多了些麻煩,村人說起這個都是搖頭歎息,再沒見過誰家女人連雞鴨都不會養的,院子裡灑上一把糠就是了,連這個都不肯乾,都養成了什麼樣。

“就說他家那兩個嫂子,癡懶饞肥,再找不到什麼好人家的,倒是現在這日子,守寡都守得自在。”

“那曹婆子能管住什麼,看得了前麵,看不了後麵……”

“還有他家那小姑子,嘖嘖,可惜了那張好臉了。”

女人們一走,聚在一起的男人們就忍不住看著曹石頭開始說他家裡那點兒事兒,實在是當年的事情誰都記得,曹婆子怕官府抓自己僅剩的兒子,直接說不報官的事情,都被人引為笑談。

連自己兒子都不信,那般做,不是分明在說就是小兒子毒殺了兩個大兒子嗎?這可是個汙名,幸好他們家也沒人讀書上進,否則,連學院的門都進不去。

便是現在,肯跟曹石頭打交道的也少,看著他可憐是可憐,可一旦被那一家子纏上,是再沒個好的。

曹石頭沒有如他們這般在樹蔭下休息,聽到叫喚,看過來一眼,擺了擺手,然後拿著鋤頭往河邊兒方向走去,他日常吃用都要靠自己,那個家中,誰知道哪個能再把耗子藥亂撒。

“好好一個人,若是離了那個家,不定還更好了!”

有人看著他的背影歎息,彆的不說,曹石頭的老實還是眾人周知的,唯一就是他外形上有點兒不過關,個子不高還駝背,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個小老頭一樣,難怪不討喜。

這樣的人,說親都不好說的,更不要說他家中幾乎沒人惦記著給他說親,哭窮的倒是不少。

不知道多少人都說曹婆子的腦子壞掉了,僅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了,還如此離心,以後老了不知道要怎樣。

一個小小身影悄悄翻出後窗,瞅準那駝背的身影,跟著往河邊兒跑,日頭底下,能不出門的都不出門了,地麵踩著都燙腳,竟是沒人發現這小身影的行蹤,看著他小耗子一般,飛快竄了過去。

曹木往河邊兒方向走,卻沒在河邊兒久留,他在那裡用水洗了把臉,用袖子擦了,轉頭就往山裡走,這條路少人行走,卻是他走慣的,速度竟是不慢。

後麵跟著的紀墨就苦了,他如今年齡小,氣力小,爬窗跑過來這一路就不近了,再要爬山,實在是沒力氣了,乾脆在河水邊兒呼哧呼哧地喘氣,彎腰捶著自己的小腿,心想肯定是之前太廢,連屋子都沒怎麼走出的緣故,耐力什麼的都太差了。

每次都是從嬰兒走一遍,走上個三四遍,好歹也知道每個時期該是怎樣的狀態,一般身體沒什麼問題,狀態好的話,應該還能再堅持堅持的。

如今……往山上看了一眼,已經沒人影了,地上的痕跡也不分明,若是貿然入山,彆把自己這小身板交代進去了,現在的野生動物可是不少。

那麼,就守株待兔吧!

想到曹木就是那個兔子,紀墨嘿嘿傻笑了一下,他好容易求懇紀大郎帶自己到岑木匠家看他做木工活,過來的時候就在地裡看過曹木的樣子了,青年人到底跟老年還是不同的,跟著這樣年輕的師父,能學到多少手藝不好說,但說不定不至於最後讓自己摸索,教學相長,也許不等師父死了,自己就能出師呢?

算算,他最對不住的就是紀姑姑了,其他的兩個師父,他都是給養老送終了的。

河水清淩淩地流淌著,清澈見底,紀墨看著歡喜,也沒往上靠,手裡撿起一個圓溜溜的小石子兒,下意識地就開始想這個石子兒能夠雕刻成什麼樣子的東西才是最好,想了一半,才反應過來不用再做這些了,一高興,就把石子兒扔到了河裡。

噗通一聲,濺起一個小水花來,陽光晃眼,那落入其中的石子兒似化成了一片碎金,再也聚攏不起來了。

此情此景,多少有些童年的樂趣,紀墨看看自己的小手,很快又撿起了一塊兒石子兒,砸入了水中,一個又一個,陸陸續續濺起來的水花好像連成了線,紀墨一個人玩得也挺有趣,掌握著水花的節奏,快或者慢,好像在彈一曲自然的樂,伴隨著細碎的笑聲。

叮咚叮咚,似河水在唱歌。

傻樂了一會兒的紀墨發覺有人從身邊兒走過的時候才猛地回頭,看到曹木,對方五官端正,眉宇之間都是一片寧靜,似帶著林間的清爽之氣,四目相對,曹木看了他一眼,渾做沒見一般就要走了,感覺到衣角上的拉拽之力,才低頭去看這個小不丁點兒。

“你是誰家的孩子,拉我做什麼?”

曹木在外都是好脾氣的樣子,跟紀墨這個小孩兒說話,也全沒不耐煩的感覺。

“師父,你做我師父好不好,我也要拜師學藝!”

紀墨臉上尤帶著笑意,仰臉看著曹木,眼睛彎彎,陽光也如月牙一般落在眼中,閃爍著光芒,看起來喜人。

紀家養孩子向來精心,乾淨的棉布衣裳,配上一張白嫩的小臉蛋,本來就不醜的五官一笑起來愈發生動,像是蓮花池裡蹦出來的藕做的娃娃,白生生的,連聲音也是脆甜脆甜的。

曹木的眼神略有變化,麵上卻沒什麼表情,繼續詢問:“你是誰家的小孩兒,要拜師找錯人了,我隻會種田養雞,彆的都不會,也教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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