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世界有這樣閒暇的時間,遠望星空的舉動的,多半應該還是巫,通過天象解釋人間事的,絕不會是從現在才開始的習俗。
最要命的不是解釋這件事本身,而是解釋正確,得到正確的啟示,這才助長了星象師的地位。
若是能夠開個分支,說不定“神算子”一職也挺合適的,當然,不如現在星象師的職位這般高大上了。
“以後跟著你爺爺好好學。”
紀長緯拍著紀墨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著,之前紀墨獨自去觀星台觀星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心中多有感觸,若不是自己這個當父親的不爭氣,也不用兒子這麼操心恐高之事,還要早早去嘗試一番。
大家族聚居,幾乎沒什麼秘密,來觀禮的紀氏其他人臉上露出善意的笑容來,常年研究天象推測曆法的星象師多半都有點兒研究學者的專直,在人情世故上,少有陰謀算計的,或者說算計者更為高明,把所有都潛藏了。
總之,紀墨目前所見,這些叔伯兄弟的,對他都還算照顧有加,知道紀長緯的恐高缺點,平時也是多有幫扶,並不讓紀長緯在司天監露怯,讓此“缺點”隻在家族範圍內知曉,外人並不知道紀氏竟然還有這等“廢物”。
平日裡相處,也沒有什麼惡言,可以說很和睦了。
這種大家族的護短,紀墨感覺還是挺新鮮的。
友善地衝大家一笑,目光繞了一圈兒,回到父親身上,言辭灼灼:“父親放心,我定會跟爺爺好好學的。”
“好,好。”
紀長緯有些感慨,不知道從何說起,隻在紀墨肩上又拍了一下,這才稍稍直起身子來,又對紀寰道:“以後還望父親好好教導,我子必勝我多矣。”
這話說得也算是對紀墨寄予厚望了。
紀寰這位老爺子略有幾分冷漠地“嗯”了一聲,算是應承了他,眼神很快往彆處看去,那模樣,竟是不稀得多看紀長緯一眼,這樣不爭氣的兒子,真是——
拜師禮在上午,完成之後就是一家子人吃飯,對於星象師而言,白天的工作都是輔助運算的方麵,相對輕鬆一些,晚上,“夜觀天象”才是個大活兒,需要大家更辛苦一些,因白日還要上班,不可能晝夜顛倒,於是晚上可分為三班倒,保證不錯過整晚的星宿變化。
在完全憑借目力觀測的古代,星象師的視力大都不錯,若有差的,便也會如同紀長緯一樣,退居二線,總之,不能離職就是了。
即便如此,星象世家之中也不是沒有那等實在是沒有天分的弟子,連基礎的測算都不能夠完成,便隻能成為司天監之中的第三級人物,負責一些諸如後勤統籌,如跑跑跟各部門的手續問題,采買一些辦公用具等可由外行人負責的事情。
這樣層級劃分出去,一個司天監之中,說是被星象世家壟斷也不為過。
其中小半進來的人才則是考進來的新血,這樣的人,若是想要在司天監長久地經營下去,也會跟星象世家聯姻,自己或者是親屬,嫁娶兒女,以姻親關係穩固在司天監的地位,也許若乾年後,也會成為一個星象世家。
這些新人的力量幾乎可以忽略,他們動搖不了星象世家的壟斷基礎,而由星象世家子承父業發展來的司天監,之所以還沒有冗官冗員,成為朝政的負擔,恐怕就是因為平均生育水平不夠高,再加上古代幼兒容易夭折,所以最後真正納入司天監體係的人也不算多。
紀墨一直猜測,紀氏之所以能夠成為司天監的頭頭,就是因為紀氏子弟夠多,其中紀寰這一輩就有三人,再有兒子四人,孫子六人,再加上叔伯兩房的兒孫十餘人,隻要等紀墨這一輩成長起來,紀氏在司天監的勢力還要再增強幾分,這是單純數人頭上的勢力。
具體到個人身上,質量就過於良莠不齊了。
如紀長緯這樣恐高而不能觀星的不肖子孫,絕對不是獨此一份兒的,不過以“不能觀星”論,他是情況最差的那個罷了。
紀墨年齡還小,對同輩兄弟不是很熟悉,但說到紀長緯那一輩的,問題就多了,有算數不好,完全不能計的,有記憶不好,星圖所記不全的,有拙於言語,表達能力不佳的… …凡此種種,屬於大毛病沒有,小毛病頗多,更是不乏消極怠工的。
其中紀寰這一輩的三個之中,他的兄長就是標準的得過且過類型,對觀星完全沒有激情,以尋找失物一事論,他幾乎可以說是差之千裡,沒有一次對的,哪怕是選擇題,就是蒙好歹也能蒙對一次吧,他卻每次都能準確選中所有錯誤的答案,順利規避正確答案,偏偏其計算過程,竟是不能說有錯,隻能說他在這一行上差了些天賦。
紀寰的弟弟倒是沒這個毛病,但他熱衷的是推命盤,所謂“天星執命”,在這方麵頗有所成,就是偏於小道,根本不適合執掌司天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