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從來不曾把那些況家人也當做親人,回答就很冷情了。
紀辰聽得一愣,以為他心懷怨氣,還給他解釋,況遠心中一直是眷戀家族的,並非不愛家族,隻不過因為更希望借此之苦,磨礪己心罷了。
“我知道。”
紀墨早就知道了,那種矛盾的做法,若不是這般緣由,又能是哪般?
“可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的回答依舊沒有帶半分溫度,哪怕明知道紀辰想要的並不是這樣的答案,也沒有改口。
紀辰是真的有些冷了心,對況家如此,對紀家,難道會更好嗎?
他此前本還有讓紀墨和兄弟相認,互相幫扶的意思,紀墨拒絕了一次,他也沒在意,下一次再來的時候就帶上了紀墨的那幾個兄弟,雖沒明說,但那意思,分明有讓大家相認的意思。
紀墨隻做不知,這之後,就再不見紀辰帶他的那些兄弟來了。
況家的減刑也辦下來了,況家人可以從流放之地回來了。
多少年過去了,在那裡繁衍生息也是有的,再要回來,少不得又要變賣家宅房產,實在是折騰。
紀墨這樣想著,也沒說什麼,隻做不知。
過了那一陣《鳳凰引》的熱度,這處山中宅院又清淨下來,紀墨沒有被召為宮廷樂師,這一點,有些讓他意外,卻也不是很意外,可能皇宮之中的那位不想自打臉吧。
再有同行的樂師,也不想況家再度起來吧。
紀墨沒有想太多,他本來也沒準備當什麼宮廷樂師。
幾個弟子學得都很好,沒幾年就有了些樣子,紀墨沒有過多要求,由著他們出去發展,若能借著《鳳凰引》的名頭把自己捧上去了,也是人才。
他,則像當年的況遠一樣,過著隱居一樣的生活。
漸漸地,真的成了一段傳奇。
樂器房中,紀墨把一樣樣樂器看過,那上麵的標簽還是曾經況遠親手寫的,如今看來,滿滿都是回憶。
親手拂過一樣樣樂器,紀墨看向係統——
【第一階段學習結束,是否接受考試?】
“是。”
【第一階段理論考試,時間二十分鐘——請簡述樂師技藝的特點。】
“特點啊……”
紀墨微微搖頭,這樣的題目還真是沒什麼新意,早就被料中了。
“樂假於器,發之心而行於表,以器物之聲發揚心聲,以心聲傳於天地,又以天地之聲,擬做心聲以傳……”
樂師借助樂器來傳達心聲,這份心聲需要跟天地相合,又把天地至理,轉為心聲傳揚出來,想要得到的不是眾人的讚揚,而是與眾人的心聲相合,從中尋求某種共鳴。
若要論的話,某些唯心的地方能夠讓紀墨感覺到這種樂聲也像是一種祭祀,以樂聲來祭祀天地,從中尋求某種和諧,達到一種天人合一的大成之境。
《鳳凰引》為什麼被廣為傳遞,為什麼被大家稱讚不絕,為什麼能夠成為況家的成名之作,哪怕況家之後再未有人能夠奏出《鳳凰引》,依舊有了數百年的風光?
真的是因為能夠引來一隻鳥嗎?
不,不是因為那鳥是鳳凰還是孔雀,而是因為那鳥代表的是某種天地的回答。
古人說神與人交信,常用“青鳥”,為何如此,便是因為鳥會飛,從天上來,便好似天上的神仙把信息通過鳥兒傳遞過來一樣。
有鳥來應和,本身就說明一種認同。
這就好像某些迷信活動,弄什麼突然燃起火的景象一樣,就是為了讓人感覺到這種天人交感的特殊感應。
若要論,又有幾分像是祭祀舞蹈的要求,要融入某種精神之中,代入某種情緒之中,以此來奏出不同尋常的非凡之音,感應天地。
另外,就是傳遞心聲了,這也是樂聲最初的作用,不為交感天地,也為交流而存在的作用。
紀墨想了很多,洋洋灑灑,一大篇文章就出來了,看著自己寫出來的試卷內容,紀墨忽而想到,若是有朝一日回到現代,還有作文之類的題目,他恐怕也是能夠得個滿分的,瞧瞧這功底,一次次的,都練出來了。
又看了看,沒什麼問題,紀墨便選擇了交卷,他的心中一片安定,這份試卷也是為了這一段人生做出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