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又脫了鞋爬上去,站在床上一點點把被子推平,然後在折疊,忙得滿頭大汗,身上的餿味兒又出來了,這才皺了皺鼻子,頗為嫌棄地跳下床。
肚子更餓了。
“也不知道李大爺去哪兒了,對了,以後該叫師父了吧,用不用磕頭拜師,還是敬茶?”
紀墨對古代的印象除了曆史書上那些,就是電視電影上的古裝劇,不甚了了地他也沒想著貿然套用,想想看,要是他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給他爹娘來個文言文,怕不是要立刻被當妖孽沉了水了。
肚子實在是餓得慌,紀墨想著喝口水也好,摸去了廚房,看到灶台上有個碗扣著,想了想,打開看了一眼,看到半塊兒窩頭,農家手工做的窩頭,那手指頭印子十分明顯。
紀墨眼中一喜,卻還是堅持著去找了水洗手,這才抓起窩頭開始吃,狼吞虎咽的,這可比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綠粥好多了,嚼一嚼,還能感覺到點兒甜。
邊吃邊往外頭看,沒見著李大爺的影子,紀墨吃了東西喝了水,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兒,就直接出門了。
靠山村都是兩頓飯,早上一頓晚上一頓,中午基本是不吃的,一來省糧食,二來省時間,否則的話,一天三頓飯,女人們就幾乎隻能圍著灶台轉了,撿柴火燒水,和麵淘米,再弄些菜什麼的,就算是再儉省,在沒有冰箱等更好的延長食物保質期的時候,都要保證每頓吃完才算是不浪費,因為誰也不知道放到下一頓會不會壞掉,或者直接被不知道什麼蟲子老鼠的給糟蹋了。
紀墨就見過自家老娘往房梁上拴繩子掛籃子,有些吃的能放得住的就放在籃子裡,即便如此,偶爾還會被老鼠或者野貓什麼的光顧一下。
除此之外蟑螂什麼的就可以說是很常見了,飯菜裡見到蟑螂腿都不要太驚訝。
從一開始的無法接受到如今的習以為常,紀墨走過的這一段心路曆程,全是辛酸淚,自己都可憐自己。
紀家在靠山村也算是大姓了,小半村的人都姓紀,可能還是一個祖宗下來的,本來也應該算是本村很有勢力的,奈何這年頭不好啊,李大爺逃荒那年,這邊兒其實也沒好過,再有打仗征兵的,村裡頭男人被拉走一多半,回來的就那麼幾個。
便是紀家也因此垮了一半兒,村子不可能空著,上頭便分派人到這裡落戶,一個兩個,一家兩家,到如今,紀家也算是大姓,但這時候的紀姓之中就多是那時候的老弱病殘,頂不了什麼用了。
倒是村裡頭黃家人,之前一直當著村長什麼的,跟上麵關係不錯,便是征兵他們也走的人較少,沒怎麼受打擊,地位穩固,現在還是黃家人在當村長,看似公正的舉動下也會有些小偏心的地方。
上次帶頭把紀墨推倒摔掉牙的那個小孩兒就是黃家的,還不是村長他們家的,後來連句口頭的道歉都沒有,就把事情歸結為“小孩子玩鬨”一笑帶過了。
紀墨也不是真的小孩子,哪裡不知道後來他爹訓他也是遷怒的意思,但換句話說,事情真的反過來了,他把人家小孩兒推倒掉牙了,說不得他的父母還要拿著東西主動去賠禮道歉。
法不責眾那套都沒得用處。
走到家門口,紀墨正要往裡頭走,就被二哥一拐子撈住脖子往外帶,嘴裡還趕他:“你回來做什麼,以後就跟著師父好好學,彆沒事兒往家裡走,要是以後賺錢了,再拿回來。”
二哥比他大三歲,小牛犢一樣,已經能夠去地裡頂半個勞動力了,一雙胳膊也是頗有些肌肉,紀墨被勒得吐舌頭,淚花子都在眼眶晃了,耳朵裡還聽到這些話,差點兒沒噎死。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拜了師父就沒爹媽了?
規矩?
他眼角餘光看到他娘的影子了,就在灶台那裡,似乎發現他看過去了,還板著臉瞪他,這是什麼凶神惡煞的節奏?
算是被趕出家門了?
走了約有十來步,二哥才鬆開紀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差點兒又沒把他壓塌了,“行了,彆傻乎乎的了,跟了李大爺就好好學,會門手藝總是餓不死,這次是你運氣好,搶了個先,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