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湫不經意掃了他眼,男人眼中毫無溫度,她一時也有些自嘲,赫連策不寵幸妃嬪不一定是為了自己,自古以來又有哪個帝王是長情的,隻是被外界解讀成因她而已。
“你能如此想自是最好不過,哀家如今就擔憂你子嗣一脈,皇家龍裔不僅僅是你一人之事,更是國之根本,你莫要讓母後日後無顏麵見你父皇。”太後語氣放緩許多,此刻也是帶了些實意。
赫連策依舊聲音平靜,“兒臣會將此事放在心上,母後如今保重身體最為要緊。”
太後垂下眸,低歎一聲,“母後如今也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能掛念的隻有你與你舅舅他們,此次你舅舅雖然行事不對,可到底也是你舅舅,其中必定是有何誤會,你莫要聽信奸佞小人之言冤枉了好人。”
繞來繞去還是說到了這,楚湫也是明白了,太後此番召見自己前來是幌子,引赫連策過來是真,劉家出了這種事赫連策已經不再聽太後的求情,這次先打溫情牌,再引入正題,當真是繞了個好大彎。
聞言,男人神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反倒目光灼灼的看了眼太後,“母後也說國之根本不容任何疏忽,朕不會聽任何奸佞小人之言,但也絕不會放過一個貪贓枉法之輩。”
太後臉色一變,赫連策卻以微微頷首,“兒臣還有公務在身,下次再來探望母後。”
說完,不等太後言語,人已經徑直大步離去,楚湫微微福身,緊接著也跟在身後,屋內瞬間寂靜了下來。
一杯茶盞驟然摔在地麵,碎裂一地瓷片,一旁的趙嬤嬤連忙上前勸慰道:“太後何必與皇上置氣,皇上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曉,莫要為了他人壞了您與皇上的情分。”
“源華雖說偶爾行事出格,可到底也是皇上舅舅,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說到底他還是因為那件事,源華那樣做也是為了皇上,如今竟是連他舅舅也不放過,怎能不寒哀家的心!”
太後一掌拍在桌上,布滿皺紋的麵上滿是怒意,似乎真寒了心。
“隻要太後在,皇上多少會顧忌著您的麵子,定不會對劉大人如何的,而且皇上不也提拔了許多劉家年輕子弟,隻是不好做的太顯眼,畢竟劉大人做了這等事,若是皇上一味偏袒難免會引起朝臣不滿,您也得體桖一下皇上的處境才行。”趙嬤嬤輕聲勸道。
聞言,太後卻是疲乏的揉了下額心,“皇上啊,就是心思太重,凡事都想牢牢握在手心,不像他父皇,以皇上的性子,哀家若是不早做準備,劉家遲早會沒落下去。”
秋風習習,出了長壽宮,外麵一行浩長的鑾架屹立在那,看到皇上出來,王德全立馬迎了上去,“皇上,李將軍已經在側殿那裡等著了。”
楚湫眉間微動,依舊不動聲色跟在身後。
赫連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女子,薄唇微啟,“你連朕都不怕,母後便將你嚇成這樣。”
楚湫眼神微動,抬手碰了下自己的臉,輕聲道:“許是入秋,嬪妾受了寒,與太後娘娘無關。”
這倒不是她為太後解釋,若說是被太後嚇的,那就顯得太過矯情,彆人怕也不信。
那張素麵朝天的小臉上略顯蒼白,氣息的遲緩看的出她的確有所不適,芙蓉色衣裳也生不出絲毫豔麗感,整個人沉靜的猶如一潭平靜無波的池水,激不起任何漣漪。
赫連策就這麼定定的望著這個奇怪的女子,他本以為她會與湫兒有何乾係,原來她們一直都是兩個人。
他心裡竟是有些複雜,如今想來,她能與湫兒一樣的繡法,也定是對方親手教的,赫連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麵對眼前的人。
“那就找個太醫看看。”
話落,男人已經坐上了龍攆,神情冷淡,那句話隨著秋風飄散,一切像隻是她的錯覺。
浩長的鑾架漸漸離去,楚湫站在那定定的望著那道明黃的身影,霞色裙擺隨著秋風漸漸擺動,身後的花憐忍不住上前一步,輕聲道:“主子,咱們還是快些回宮吧,您本就身子不好,可吹不得風。”
回過神,楚湫微微點頭,慢慢往宮裡走。
有些時候的確不能逞強,一回宮她便讓花憐去叫太醫,如今桃兒走了,她沒了人去給哥哥送信,宮裡她誰也不信,如今看來隻能先斷了與哥哥的聯係,不讓人抓到把柄才最重要。
“主子!不好了!”
最近剛提的一等宮女紫意忽然急匆匆走了進來,麵上滿是急切,“花憐姐姐被沐昭儀她們給拿下了!”
楚湫正在繡著荷包,聞言卻是眉頭一皺,“怎麼回事?”
紫意麵上難掩慌張,更是急急忙忙的道:“先前花憐姐姐去給您請太醫,誰知半路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沐昭儀她們,沐昭儀說自己也身體不適,想將太醫帶回宮看診,花憐姐姐一時解釋了幾句,誰料沐昭儀說花憐姐姐狗仗人勢目中無人,竟是當場讓人打了花憐姐姐二十大板,如今人怕是還在禦花園呢。”
眸光一頓,楚湫放下手中繡活看了眼窗外陰沉的天色,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來到禦花園涼亭處時,那裡依舊圍了不少人,遠遠便聽到玉嬪那煽風點火的聲音。
“沐姐姐您瞧這賤婢說的都是些什麼話,這分明就是不將您放在眼中,就知道狗仗人勢,您的千金之軀豈是那個知縣之女可以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