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勉咬著銀匙愣了好半晌,緩緩開口問道,“哪個長公主?”
“你這孩子讀書讀傻了不成,我們大文自是隻有一位長公主,”邱氏笑道,“前段日子在秦尚書府上吃壽宴,長公主倒也去了,哪想著娘隻與她說了兩句便對了她眼緣兒,如今倒能與她說上幾句話。”
葉勉徹底不吃了,看著邱氏滿臉喜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半天才道:“......您要去她府上給我挑媳婦兒?”
邱氏笑了笑,“有何不可,長公主倒與外麵傳的不同,是個性子熱絡的,知道娘在為你的事上心,還幫我看了看,隻她眼光高的很,娘看中的幾個她都挑得出毛病,這才有了後個兒邀我去謝葉宴,我也想著再多瞧瞧才好。”
“自然是了,怕是她覺著全天下隻她兒子是個沒毛病的,”葉勉輕歎道。
邱氏聽了,拿著帕子掩口笑道,“還真是,沒見幾回,倒回回與我不住口地誇讚她那小郡王,”邱氏說到這裡輕哂了一聲,“那個榮南郡王確是個極好的,隻是依我看,卻也不好如此與人誇耀,倒像誰沒個好兒子似的......”
邱氏說完從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倒是十分不服的模樣。
葉勉和他娘在不同的頻道上說了一會兒話,心裡更是愧疚不已,晚上苦讀到四更,丫鬟們來勸了好些回才在床上歇下了。
第二日上了學,葉勉撐著眼皮上課,腦袋卻是一點一點的,人早已睜著眼睛睡著了,李兆憋著笑在紙上畫了隻烏龜貼在了他額上,周圍幾人俱都在看熱鬨,想笑的厲害,又不敢將講案前正搖頭晃腦的薛老頭引來,隻用書本擋著臉憋得臉通紅。
薛博士發現不對時,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剛要發作他們就見院子裡急跑進來兩個訓導司正,一個奔向隔壁的屋子,一個自是跑來這裡,與薛博士附耳說上了幾句。
修瑞院的學子見薛博士突然睜大了眼睛,臉色變了幾變,繼而是一副又慌張又歡喜的模樣。
魏昂淵趕緊回頭將葉勉額頭上的紙條摘了下來,又急急把他推醒。
葉勉眼睛還沒全都睜開就條件反射般端坐好了身子,手上規規矩矩地捧了書,隻嘴角還有一絲晶瑩。
魏昂淵咬唇忍著笑,手指掩唇與他用氣音道:“噓,沒說要罰你,薛老頭怕是有話要與我們說,你且醒來好好聽著。”
葉勉鬆了一口氣,拿手背抹了抹唇角,這麼冷的天兒,他可不想去外頭站廊子。
薛博士拿著戒尺在講案上敲了敲,咳了一聲道:“太子殿下要來咱們學裡聽學,如今儀仗已出了宮門,怕是不時便到,殿下仁德愛才,不忍擾了國子學學子讀書,便未曾提前昭告學裡,剛也派了宮人來叮囑,師生隻往常一般授業聽學便可,不必前去跪拜,殿下若走訪來至這邊院子,我們再去院子裡參拜全禮即可。”
薛博士說完,修瑞院的學屋裡立即議論紛紛起來,葉勉也與回過頭來看他的魏昂淵麵麵相覷。
葉勉和魏昂淵都進宮在禦前說過話,因而並未如其他人一般激動不已,不過他被這事攪合得失了困意,倒正好打起精神認認真真地聽薛老頭講課,隻那薛博士倒沒什麼出息的模樣,在前頭坐立不安,頻頻伸著脖子一臉期盼地往院子外頭看去。
一邊的李兆看得直樂,寫了張紙條與葉勉傳過去,“快看薛老頭,可像大姑娘在盼等情郎?”
葉勉剛轉過頭去偷笑,就把自己的“情郎”盼進了院子,葉勉沒防備一口口水差點把自己嗆死,拍著胸脯咳個不停。
修瑞院都往外頭瞧去,隻見幾位華服公子被國子學的大祭酒並幾位官長,和一大群宮侍太監簇擁著進了院子,正中間那位二十出頭的年紀,身穿繡著五龍的明黃袞服,頭帶九旒冕,不怒自威,自是一派天家之勢,令人生畏。
葉勉歎了口氣,走到前麵扶著腿肚子攥筋的薛博士出了學屋,恭恭敬敬地與也從隔壁屋子急跑出來的修南院學子一齊跪拜行禮。
起身後,葉勉心虛地抬頭看向太子身旁一襲錦袍明衣的榮南郡王,果然莊珝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