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銘抬起頭,愣愣地對上了傅景梵的目光。
傅景梵太有城府,讓蘇懷銘猜不透。
傅景梵並沒有選擇坐到對麵,而是跟蘇懷銘擠在了同一張小沙發上,姿態慵懶,後頸靠著沙發背,兩條長腿自然地敞開,是個相當不羈的坐姿。
傅景梵合著雙眼,手指揉捏著太陽穴,神色難掩疲憊。
跟最初相比,傅景梵在蘇懷銘麵前展現出了更多的樣子,跟最初那個清冷矜貴的冰山形象有很大的出入,也變得不是……太正經。
蘇懷銘思忖了幾秒,覺得還是不要那麼直接,跟傅景梵閒聊道:“你怎麼知道是我來了?”
傅景梵沒有睜眼看向蘇懷銘,也沒有正麵回答問題,而是問道:“今天的拍攝順利嗎?”
蘇懷銘點了點頭,“很順利。”
說到這,他眼前突然浮現出傅景梵那個人形立牌,不自覺地哽住了。
傅景梵像是察覺到了蘇懷銘的異樣,抬眸看向他。
蘇懷銘生怕露餡,咳了兩聲後,十分不自然的轉移了話題,“你,你今天晚上吃夜宵了嗎?”
傅景梵相當自然的說道:“你不在,沒人給我送夜宵。”
傅景梵的語氣很輕,若是換作彆人,用這種語氣說話,肯定會透露著一絲委屈,傅景梵卻完全沒有。
蘇懷銘也不吃這一套,說道:“你是不餓吧。”
傅景梵沉默了幾秒,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確實不餓。”
“……”
話題就卡在了這裡,蘇懷銘心裡掛念著另一件事情,控製不住地走了神,傅景梵也沒再開口,氣氛就這樣安靜下去。
兩人坐在燈光昏暗的房間裡,距離很近,外麵一片安靜,彼此的存在感被無限放大。
蘇懷銘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後麵的禮盒上,思忖了幾秒後,試探地看向傅景梵,“我發現你工作起來勤奮又認真,你是不是從來都不會休息,包括一些很特殊的日子。”
傅景梵成功抓住了重點,越過了蘇懷銘前麵客套的話,反問道:“特殊的日子?”
蘇懷銘點了點頭,聲音莫名有些乾澀,“就比如一些節假日,或者是……”
蘇懷銘頓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看向傅景梵,期待他的答案,“你的生日。”
傅景梵並沒有回答,微微直起身,黑眸定定地看著蘇懷銘,眼底翻滾著蘇懷銘讀不懂的情緒。
在空無一人的黑夜,被這種目光盯著,蘇懷銘像是弱小的小動物,對危險有本能的警惕,身體線條情不自禁地繃緊,微微咬著下唇,神情中透著一絲警惕。
傅景梵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繪著蘇懷銘的五官,並沒有放過一絲情緒,像是被取悅到了,傅景梵緩緩垂下眸子,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像一隻饜足的大型猛獸,暫時收起了侵略感。
蘇懷銘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看傅景梵了。
傅景梵的目光卻沒有從蘇懷銘身上離開,意有所指的說道:“若是工作沒有處理完,就算是我的生日,我也不會休息。”
蘇懷銘從這段話沒得到什麼信息,隻能乾巴巴的說道:“挺好的,有你這樣敬業的老板,真是員工的福氣啊。”
——才怪。
傅景梵並未計較蘇懷銘的語氣,疑惑地挑了挑眉:“我記得你睡覺的時間很早,今天怎麼熬的這麼晚,還不去睡覺?”
蘇懷銘含糊地說道:“我剛回來。”
傅景梵並沒有放過他,換了個更詳細的問法:“你不困嗎,回來之後不去睡覺,而是選擇來我的書房?”
傅景梵的身體微微前傾,用手肘撐著膝蓋,轉頭看向蘇懷銘,不依不饒地問道:“你來我的書房做什麼?”
蘇懷銘被步步緊逼,沒辦法分出心神思考,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指著那個紅色的禮盒,麵無表情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這次輪到傅景梵愣住了。
他沒想到蘇懷銘會是這個反應,打得他措手不及,沉默了幾秒後,才恢複了那副遊刃有餘的姿態,又把皮球踢給了蘇懷銘,“你覺得呢?”
蘇懷銘將話問出口之後,整個人放鬆了不少,也沒有那麼多顧及了,直接了當的說道:“我是來跟你說生日快樂的。”
傅景梵頓了頓,神情微微凝滯,有了絲蘇懷銘看不懂的變化:“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蘇懷銘想到了他的人設,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我當然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了。”
傅景梵並沒有就此放過他,繼續問道:“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蘇懷銘不明白傅景梵為何會糾結這個問題,感覺到了一絲古怪,但具體又說不上來,隻能老實的回答道:“是管家跟我說的。”
“管家說今天是我的生日?”傅景梵的音調微微揚起,眸色愈發深沉。
再遲鈍的人也會意識到不對勁,蘇懷銘感覺到傅景梵陡然變化的氣息,不解的問道:“這有什麼問題嗎,難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
傅景梵定定地看著蘇懷銘,目光鋒利,但是能穿透這身皮囊,看清蘇懷銘的內心。
若是管家真的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不可能一整天都毫無準備,大概是他和蘇懷銘之間的溝通出了問題。
傅景梵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麼,眉眼之間的冰霜褪去,又恢複了原來那副慵懶的姿態。
“沒錯,今天是我的生日。”
傅景梵前後的態度差彆太大,轉換得也太快,讓蘇懷銘摸不住頭腦。
傅景梵明明看出了蘇懷銘的無措和疑惑,卻沒有解釋這點,而是好整以暇的看著蘇懷銘,“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隻打算口頭上說一句生日快樂嗎?”
蘇懷銘愣了愣,表情莫名有些傻。
傅景梵拖長聲音,意有所指的說道:“你不打算送我生日禮物嗎?”
蘇懷銘他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直白的要禮物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傅景梵卻像是早就想好了主意,站起身來,抬步走向放在桌子上的禮物,修長的手指穿過紅色的綢帶,輕鬆地解開了蝴蝶結。
傅景梵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膚色冷白,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湧動著力量感。
紅色的綢帶在他手腕上轉了一圈,勾在指尖,色差對比過於強烈,襯得傅景梵的手像個藝術品,讓人的視線控製不住地落在上麵。
傅景梵走到了蘇懷銘麵前,將紅色的絲帶垂到蘇懷銘臉頰旁,輕柔地撩過皮膚,酥酥麻麻的癢。
在蘇懷銘疑惑的目光中,傅景梵玩味地挑了挑眉,將紅色的綢帶展開。
蘇懷銘還坐在沙發上,兩人的身高差太大,傅景梵覺得姿勢不舒服,一條長腿抵著柔軟的沙發,微微傾身,兩隻手臂撐在蘇懷銘麵前,將蘇懷銘困在了身前。
蘇懷銘眸子微微睜大,清楚的感受到了傅景梵身上深沉又清冽的氣息,身體下意識往後躲。
傅景梵神情未變,指尖微微擦過發梢,卻沒有碰觸到蘇懷銘裸露在外的皮膚。
後頸裸露的皮膚感覺到了輕柔的觸感,紅色的綢帶繞過蘇懷銘纖細的脖頸,襯得膚色更加瑩澈白皙。
傅景梵的手指捏著紅色綢帶的兩端,手指靈活地打了一個蝴蝶結,剛好卡在蘇懷銘微凸的喉結,卻不緊繃。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作品,對此十分滿意。
蘇懷銘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紅色綢帶,神情相當疑惑。
傅景梵為什麼在他脖子上係個蝴蝶結,他到底想乾什麼?
蘇懷銘不用照鏡子,就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十分奇怪。
看蘇懷銘想要解開蝴蝶結,傅景梵出聲說道:“彆動。”
蘇懷銘念在他是個壽星,勉強忍下了傅景梵莫名其妙的舉動,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脖子,示意傅景梵趕快解釋。
“今天是我生日,你應該送我一個禮物。”傅景梵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
蘇懷銘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然後呢?”
“但你沒有送禮物給我,我隻能自己挑一個。”傅景梵淡淡道。
蘇懷銘聽到這話,眼前控製不住地浮現出那個禮盒的造型,又想了想自己脖子上的蝴蝶結,驚訝的音調都提高了不少,“所以我就是那個禮物?!”
在蘇懷銘詫異的目光中,傅景梵十分自然的點了點頭。
蘇懷銘語結,一時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吐槽。
傅景梵像是猜到了蘇懷銘的心思,先發製人,“你也可以換一個禮物送給我。”
蘇懷銘下意識地摸向口袋,指尖碰到了紅絲絨的盒子。
這是品牌方給他的對戒。
若是在傅景梵的生日,他送一枚對戒給傅景梵,涵義不言而明。
他雖然名義上深愛著傅景梵,但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而且若是他這樣做,估計會弄得很尷尬。
但除此之外,他身上沒有可以送的東西了。
蘇懷銘糾結了整整半分鐘,索性破罐子破摔,默認了傅景梵的說法。
“好吧,那我就把自己當成你的禮物。”蘇懷銘看了眼時間,說道:“你的生日馬上就要過去了,我可以當你十分鐘的禮物。”
傅景梵挑了挑眉,“這是不是有點太無情了?”
蘇懷銘反問道:“那你想怎樣?”
“明天。”傅景梵垂眸看著蘇懷銘,“你當我一天的禮物。”
把蘇懷銘當成禮物,給他係上紅色的絲帶,都是傅景梵一時興起的念頭。
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日,從未想過要慶祝,但蘇懷銘誤打誤撞的知道了他生日的準確日期,還主動跑過來說要給他慶祝生日。
這讓傅景梵提起了一絲興趣,突然覺得有蘇懷銘這個禮物陪伴,過個生日也不錯。
對他來說,蘇懷銘是他井然有序的生活之外的一個變數。
傅景梵喜歡掌控所有,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執行,但他卻意外地能夠容忍蘇懷銘的存在,甚至還提起了一絲興趣。
這並沒有超脫他掌控的風險,所以傅景梵縱容了自己一時興起的趣味。
蘇懷銘卻沒有讀不懂傅景梵的心思,微微蹙了蹙眉,思索著這件事。
傅景梵過於神秘強大,他決定的事情恐怕不好反駁。
最關鍵的是他現在還頂著一個“深愛傅景梵”的buff,若是表現得太過抵觸,可能會讓傅景梵起疑。
但他也不能任由傅景梵擺布,蘇懷銘索性轉換到傅景梵的思維,想跟他約法三章。
“我可以當你一天的禮物,但是……”蘇懷銘神情嚴肅的說道:“你並沒有我的所有權。
傅景梵:“……”
蘇懷銘的每個反應、每句話都出乎他的意料,傅景梵卻覺得有趣,索性順著他的話說道:“那我擁有你的什麼?”
蘇懷銘想了想,說道:“觀賞權。”
傅景梵反問道:“如果隻有觀賞權,那跟平常有什麼不同?”
“……”蘇懷銘思忖了幾秒,覺得他的要求確實有些過分,便退而求其次,“那就給你使用權。”
使用權三個字在傅景梵唇齒間流轉,他頓了頓,咬字格外重:“使用?”
蘇懷銘並沒有察覺到彆的意味,接著說道:“是的,但有些事你要提前答應我。”
“說。”傅景梵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地看著蘇懷銘。
蘇懷銘思索了幾秒,事無巨細地說道:“第一,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不能讓我去乾違法犯罪的事情,不能損害他人的利益。”
傅景梵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蘇懷銘在心裡掰著手指,接著說道:“我身體不好,不喜歡運動,你不能讓我從事繁重的勞動,特彆是早上五點半起來陪你一起晨跑。”
傅景梵挑了挑眉:“可以。”
見傅景梵的態度如此配合,蘇懷銘逐漸放開,接著說道:“還有我習慣早睡早起,十點就要上床睡覺了,你不能拖著我跟你一起熬夜;還有我這個人容易低血糖,你要把我的三餐安排好,標準不能低於在家的日常三餐,也不要帶我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如果臨時有工作,你不能乾涉我;最後你要尊重我的意願,我有三次拒絕你的權利……”
蘇懷銘語氣一頓,改口道:“三次有點太少了,還是五次吧。”
見蘇懷銘的要求越來越多,越來越離譜,傅景梵沉默了幾秒後,不解的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的生日,而你是我的禮物。”
蘇懷銘眨了眨眼,理直氣壯地說道:“對啊,禮物不都應該好好珍重嗎?”
傅景梵:“……”
他被蘇懷銘反將了一軍,差點被氣笑,索性順著他的話問道:“你還有彆的要求嗎?”
蘇懷銘思索了足足一分鐘,這才搖了搖頭,說道:“暫時就這些。”
傅景梵好脾氣地點了點頭,他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零點,便詢問道:“現在已經到了第二天,可以生效了吧?”
蘇懷銘立刻搖了搖頭,“現在已經到了睡覺的時間,你可不能拉著熬夜。”
傅景梵好脾氣地點了點頭,“你當然可以去睡覺。”
蘇懷銘鬆了口氣,心神放鬆後,困意立刻湧了上來,他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去睡覺了。”
“等一等。”傅景梵慢條斯理的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蘇懷銘,“你可以去睡覺,但……”
傅景梵黑色的眸子倒映著蘇懷銘的身影,聲音低沉,跟夜色一起脈脈流淌:
“但睡覺的地點由我決定。”
蘇懷銘:????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