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銘發了一宿的燒,也折騰了一宿。
出了汗後,溫度倒是退了,但身體裡麵缺水,蘇懷銘在睡夢中不停地舔發乾的嘴唇,顏色偏淡的唇變得紅豔豔的,蒙著一層水光,有種特彆的質感。
蘇懷銘實在渴得厲害了,眼睛都沒睜開,就哼哼唧唧地要水喝,傅景梵睡眠淺,再次被吵醒,看著睡得迷糊的蘇懷銘,隻能認命的起床,幫他倒了杯水。
蘇懷銘被拍了拍臉頰,這才悠悠轉醒,睡眼朦朧地看著站在麵前的傅景梵。
傅景梵並未多言,而是扶著他的肩膀,幫蘇懷銘坐了起來,將水杯端給他。
蘇懷銘看到水杯,什麼都顧不上,仰著頭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像是在沙漠中渴了很久的行人,喝完之後,還十分珍貴的舔了舔嘴唇,不放過一滴水。
傅景梵問道:“還喝嗎?”
蘇懷銘矜持的點了點頭,“要。”
傅景梵又去給蘇懷銘倒了杯水,還拿來了一件乾淨的T恤。
蘇懷銘燒得厲害,大家不忍心折騰他換衣服,此時還穿著白天的襯衣,襯衣布料被沾濕後,有種半透明的質感,緊緊地貼在身上,透出肉色,勾勒著身體的線條。
蘇懷銘又喝完水後,看著放在床邊布料柔軟的T恤,轉頭跟傅景梵到了聲謝。
他拿著T恤,鑽進了被子,全身上下蓋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柔軟的黑發。
大家都是同性,隻是換個上衣,沒有必要如此防備,蘇懷銘刻意躲進被子裡換衣服的舉動,顯得格外欲蓋彌彰。
傅景梵坐在一旁,轉頭看向旁邊鼓起的一團,被子隨著蘇懷銘的動作不斷起伏,耳邊是布料摩擦出的簌簌聲,在光線昏暗的夜晚,有種曖|昧的意味。
過了半分鐘,黑色的被子裡伸出一隻白皙的手,一件被汗水沾濕的襯衣扔在了地上,那隻手又伸進了被子裡,被子的起伏更大了。
傅景梵同樣蓋著被子,能夠感覺到扯動的輕微力道,他微微垂下眸子,不可避免地從縫隙中看到了蘇懷銘裸露的肩背,背部圓潤的線條不斷向下,在腰肢處收緊,勾勒出一個深凹的弧度,若是用手握上去,可以完美地貼合。
傅景梵的眸色變得晦暗,目光不受控製的向下,但剛才的畫麵轉瞬即逝,沒有留下一絲存在的痕跡,像是臆想出的幻覺。
蘇懷銘換上了T恤之後,從被子裡麵鑽了出來,臉頰被捂得泛著淡淡的紅暈,柔軟的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受過蹂|躪。
他已經退了燒,又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感覺舒服多了,眼神也比剛才多了絲明亮的光彩。
蘇懷銘想到傅景梵對他的照顧,想跟他道歉,轉頭卻對上了傅景梵晦暗的目光。
蘇懷銘不解地眨了眨眼,沒有絲毫的自覺。
他在被子裡麵換衣服,是怕脫衣服會著涼,加重病情,並不是為了避嫌,躲避傅景梵的目光,他沒往那上麵想,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這個舉動,增加了不可言說的旖旎曖|昧。
“怎麼了?蘇懷銘摸了摸臉,“你怎麼這麼看我?”
傅景梵聽到這話,又定定地看了蘇懷銘三秒,這才悠然地收回了目光,說道:“沒什麼。”
傅景梵平時的姿態太過完美,城府太深,蘇懷銘從未看透過他,不想白費力氣,沒分析傅景梵剛才莫名的眼神,而是說道:“謝謝你幫我倒水拿衣服,麻煩你了。”
傅景梵沉默了幾秒,目光沉沉地看著蘇懷銘,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
蘇懷銘退了燒,他用沒有被高溫侵染的腦細胞仔細思考了幾秒,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傅景梵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帶著不易察覺的嘲諷意味。
蘇懷銘隻感謝了這兩樣,完全沒提及被他當成火爐,之後還被無情地踹了一腳,——看來這些事情他全無記憶,仿佛跟他無關。
傅景梵心裡不舒服,但不至於跟一個病號計較,衝蘇懷銘揚了揚下巴,說道:“雖然退燒了,你的病還沒好,趕快休息。”
蘇懷銘點了點頭,身體依舊疲憊,他沒再管傅景梵,往上拉了拉被子後,閉上了眼睛,隻用了短短幾秒,呼吸就變得清淺,已經進入了夢鄉。
傅景梵被蘇懷銘秒睡的技能弄得沉默無語,足足盯了蘇懷銘一分鐘,這才重新躺了下來,不知是今晚的第幾次入睡。
*****
蘇懷銘的生物鐘很強大,但身體還處於恢複的階段,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半了,床鋪那邊沒有一點溫度,傅景梵早就去公司了。
蘇懷銘的體溫完全回歸正常,但保險起見,他還是穿上了厚一點的衣服,捂得嚴嚴實實,才從房間裡出來。
蘇懷銘剛露麵,管家他們便匆匆走了上來,神色關切地噓寒問暖。
在得知蘇懷銘不發燒後,眾人鬆了口氣,立刻端上了專門準備的飲食,讓蘇懷銘好好補充體力。
蘇懷銘吃了幾口飯,突然想起傅肖肖,問道:“肖肖呢?”
管家還沒回答,旁邊緊閉的房門便被咚咚敲了兩下,像是在回應他。
蘇懷銘對管家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說道,“肖肖在裡麵嗎?”
管家苦笑著點點頭,“我怕小少爺打擾您,也怕他會被傳染,一直沒敢讓他出來,不過聽醫生說您是著涼得的感冒,並非病毒引起的。”
小孩子體質較差,沒有100%確定的事情,誰都不敢冒風險,管家依舊沒讓傅肖肖去看望蘇懷銘。
管家想到了什麼,露出了欣慰的笑,“您早上還在睡覺時,小少爺多次跑到你的門口,站了好久,他想去看你,但被我們攔住了,他是真的很關心你!”
蘇懷銘挑了挑眉,想起傅肖肖那熊裡熊氣的樣子,有些意外。
他並沒有多說,吃完早飯後,回到了房間休息。
雖然已經不發燒了,但身體仍然疲憊,蘇懷銘現在是病號,理所當然地躺在床上,除了翻身以外,沒有其餘的動作。
蘇懷銘正在看手機,突然聽到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等他看過去時,發現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個綠色的恐龍腦袋探來探去,四處張望。
?????
門縫越開越大,蘇懷銘這才注意到是穿著恐龍睡衣的傅肖肖。
傅肖肖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戴著專業的防護口罩和防護鏡,不僅如此,恐龍頭上還圍著透明的塑料硬板,防護程度堪比3s+,幾乎沒有感染的風險。
傅肖肖不知怎麼想的,像賊一樣在門口探頭探腦,確定沒有人之後,墊著腳尖走了過來,輕手輕腳地靠近床邊。
他全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發現蘇懷銘在看他,等和蘇懷銘的目光撞上時,傅肖肖被嚇了一跳,整個人跳了起來,手中端著的水果盤都差點掉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你你……”傅肖肖結巴著,語氣有點幽怨,“你故意嚇我!”
蘇懷銘:“……”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他並沒有跟傅肖肖計較這點,從下往上打量著他這副裝扮,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你這是要乾什麼?”
“我來給你送水果。”傅肖肖挺了挺胸,帽子上的恐龍腦袋也跟著左搖右晃,一副相當自豪驕傲的樣子,“這是我的專業裝備,什麼病毒都彆想傷害我!”
蘇懷銘點了點頭,配合的起哄道:“肖肖太厲害了,這套裝備非常棒!”
傅肖肖被誇讚了,高興得不隻是搖頭晃腦,身後那條肥嘟嘟的尾巴也晃來晃去,差點像狗尾巴搖成螺旋槳。
看著傅肖肖開心的樣子,蘇懷銘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雖然傅肖肖防護得當,但小孩子抵抗力太弱,繼續跟他呆在一起並不好,蘇懷銘便說道:“謝謝你來給我送水果,把果盤放下後你就出去玩吧。”
傅肖肖聽到這話,擺著一張嚴肅的小臉,很鄭重的說道:“不行,你現在是病號,不能自己吃水果。”
“那怎麼辦?”蘇懷銘無奈的問道。
“我來喂你~~”傅肖肖挪著小步,蹭到蘇懷銘床邊,用牙簽插了一片蘋果,送到蘇懷銘嘴上。
蘇懷銘沒想到傅肖肖會主動來喂他,感動又欣慰,剛想張開嘴吃蘋果,就見傅肖肖突然“咦唔”了聲,又把蘋果收了回來。
傅肖肖眼珠子轉了兩圈,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個鬼主意。
他是真心想味蘇懷銘吃水果,也是真心想趁蘇懷銘生病,用蘋果作為要挾,跟蘇懷銘提條件。
“你如果想吃蘋果,必須讓我每天可以吃兩隻冰激淩!”傅肖肖說這話時理直氣壯,一點也不心虛。
蘇懷銘被氣笑了,一時之間沒有反駁。
這更給了傅肖肖底氣,“你要多給我小錢錢,我想給大強和小美買一棟城堡。”
“還有哦,你要在爸爸麵前多說我的好話,要好好誇我。”
“還有還有,你病好之後要帶我出去玩,我還想去遊樂園,上次沒玩夠。”
“……”
傅肖肖一口氣提了五六個要求,越說越多,而蘇懷銘一口蘋果都沒吃到。
蘇懷銘還沒答應,傅肖肖就已經高興得搖頭晃腦了,好像蘇懷銘下一秒就要帶他去遊樂園玩。
蘇懷銘挑了挑眉,他早就該猜到傅肖肖這個小崽子不會這麼貼心。
傅肖肖說完後,這才看向蘇懷銘,又舉起了蘋果,奶聲奶氣道:“你如果答應了,我才給你吃蘋果哦,快點答應吧。”
傅肖肖說到最後一句話,忍不住撒起了嬌,身體往前湊,肥嘟嘟的尾巴搖出了幻影。
蘇懷銘:“……”想得美!
蘇懷銘閉上嘴,轉過頭去不看傅肖肖,說道:“你出去吧,我不想吃蘋果。”
傅肖肖:Σ(°△°|||)︴
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發展,整個人都呆住了。
蘇懷銘慣會對付傅肖肖,他露出委屈的表情,一眼也不看蘋果,控訴道:“你根本就不想給我吃水果,我要把這件事去告訴你爸!”
“不要不要~~~”傅肖肖急了,趕緊把蘋果送到了蘇懷銘嘴邊,“我給你蘋果,你不要告訴爸爸。”
蘇懷銘又躲開了,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要吃。”
傅肖肖隻能舉著蘋果,不停地去找蘇懷銘的嘴,急得身體都在抖,“你快吃一塊,就吃一塊,我不提意見啦!”
蘇懷銘聽到這話,依舊死死地閉著嘴,頭來回擺,傅肖肖也跟著笨拙地晃來晃去。
站在門口的傅景梵:“……”
一時之間,他到底分不清這倆哪個更幼稚,哪個才是小孩子?
在門口站了足足兩分鐘,傅景梵實在看不下去了,抬步走了過去,想伸手摸傅肖肖的頭,卻無從下手,隻能壓在了恐龍頭上,“我來吧。”
傅肖肖見爸爸來了,徹底慌了,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蘇懷銘,哼哼唧唧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懷銘知道傅肖肖在怕什麼,在心裡歎了口氣,幫他掩飾:“肖肖喂我吃水果呢,特彆貼心。”
傅景梵明白蘇懷銘的意思,也誇了一句,“肖肖做的很棒。”
傅肖肖立刻喜笑顏,嘿嘿的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寶寶。
傅景梵從傅肖肖手中接過果盤,“你出去玩吧,我來喂。”
傅肖肖正是最開心的時候,不管傅景梵說什麼,他都會聽,立刻晃著恐龍尾巴跑了出去。
傅肖肖離開後,傅景梵坐在床邊,用牙簽插起一塊水果。
蘇懷銘看傅景梵這架勢,像是要喂他吃蘋果,突然覺得有點羞恥,剛想開口拒絕,手機突然叮咚響了一聲。
是孫思源發來消息,問他如何處理那筆捐款,看樣子挺急的。
蘇懷銘的注意力被轉移,立刻拿起手機回複消息,忽略了坐在一旁的傅景梵。
蘋果放在嘴邊,蘇懷銘也沒多想,張口咬下。
這是傅景梵第一次照顧人,他一連喂了三塊,卻沒有得到半句謝謝。
蘇懷銘正專注的看著手機,劈裡啪了地打字,眼神沒分給傅景梵,嘴上倒是吃得很歡。
蘋果送到嘴邊時,蘇懷銘習慣地張開了嘴,但這次沒有吃到,嘴唇隻碰到了蘋果邊邊,蘇懷銘下意識追了過去,努力伸長嘴,想要吃到蘋果。
蘋果沒有吃到,但他聽到了一聲輕笑。
蘇懷銘的注意力這才從手機上移開,看向眼底帶著笑意,心情很好的傅景梵。
蘇懷銘頓了幾秒,思緒漸漸回籠,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沒有吃到蘋果,不是意外,而是傅景梵故意的。
蘇懷銘蹙起眉頭,很凶地瞪著傅景梵,“彆太過分了,你是把我當王八嗎?!”
“王八……”傅景梵萬萬沒想到會從蘇懷銘嘴裡聽到這兩個字,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他腦海中大致浮現出了一個形象,但太過荒誕,他一時不敢確定。
蘇懷銘以為傅景梵在裝模作樣,哼了一聲說道,“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你小時候沒有養過烏龜嗎,把肉係在繩子上,烏龜吃不到,頭就會跟著晃來晃去,嘴巴一直都張著,這不就跟我剛才一樣嘛!”
傅景梵腦海中詭異地浮現出蘇懷銘縮在龜殼裡,吃蘋果的畫麵。
……這比喻還挺形象的。
傅景梵剛剛隻是一時興起,想逗逗蘇懷銘,並沒有把他當烏龜的意思,但蘇懷銘把話挑明後,他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
傅景梵一向遊刃有餘,很少被打的措不及防——主要是因為他從沒有見過像蘇懷銘這樣會自比為王八,上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人。
傅景梵不知如何解釋,從善如流地說道:“抱歉,我剛才的舉動確實過分了,但我並沒有彆的意思。”
傅景梵的態度太好,把蘇懷銘剩餘的話都堵了回去,蘇懷銘還沒完全消氣,抬手拿過了果盤,哢嚓哢嚓的吃著,沒有理傅景梵。
等他吃完後,蘇懷銘在食物的安撫下,怒氣煙消雲散,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怎麼這個點回來了?”
“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傅景梵隨手把盤子接了過來,並沒有過多解釋。
蘇懷銘雖好奇傅景梵這個事業狂魔,竟會這麼早就從公司回來,但傅景梵作為總裁,可以決定自己的工作時間,他也沒有必要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