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2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15990 字 11個月前

垂下目光,他問道:“郎主好像......”

“並沒有太擔心?”

那郎君輕笑了一下,問:“有什麼好擔心的?”

擔心......

站著的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順道將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吞回去。

擔心郎君自己連同家族裡的兄弟,也會被拽入這一趟渾水之中。

那郎君抬眼,送了一道眼神過來。

“你莫不是真以為......他們那事情能做成吧?”

站著的那人一愣,不明白上首主君的這一說法,到底是怎麼來的。

“越是精密、巧妙的布置,”上首的郎君收回了目光,“就越是容易出問題。”

因為其中的環節、調動的人手不在少數。而這些環節和人手裡......隻要任何一環出了些許紕漏,都必定會影響到最後的結果。

“倘若出手的人,能做到齊心協力到也罷了,可問題是......”

那些人的心思太雜,也太多了。

心思不一、身份不一、目的不一的一群人,要湊在一處大手筆對一個人動手,真的有那麼容易成功?

說不定。

“這會兒,就已經有人在打著旁的主意了。”那上首的郎君說完,又是一笑,看向站著的人道,“可莫要忘了,孟彰身負陰世天地氣數,又有陰神在側旁看顧......”

“哪有那麼容易成功的?”

“這件事情發展到最後,倒黴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那站著的人想了想,也是有些無言。

燈下的郎君翻過一頁書紙。

他隨意在書紙上瞥得一眼,笑了起來。

那站著的人很有些不解,但燈下的郎君也沒再說什麼,隻笑著看書紙上行事看似荒唐卻總能處處順遂心意的郎君,片刻沉默。

“時運......”上首的郎君終於開口道,“可沒有那麼的簡單。”

時運,沒有那麼簡單?

下首站著的客卿一遍遍咀嚼著這樣一句話,心裡隱約明白了什麼。

可是在那一點明悟生出的同時,也還有另一重困惑伴隨而起。

“郎主......”他猶疑著開口。

上首的郎君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你是想問,各家各方是不是也明白時運的厲害?”

“你還想問,如果他們都是心裡知曉,眼裡明白......為什麼他們還要謀劃著對孟彰出手?”

下首站著的客卿對著上方拱了拱手:“請郎主解惑。”

上首的郎君斟酌著用詞,少頃後,他卻是一笑,選擇了直接。

“因為啊......他們不想要接受那樣被預見的未來啊。”

時運如何?天地如何?

站在高處的他們,全都是修士。

修士修行,偉力歸於自身。

修士,與天地合一的同時,又與天地割裂......

修士,最不甘願的,就是認命。

孟彰隻單憑時運就想要壓過他們,讓他們乖乖接受衰落乃至消亡的命運?

可能麼?!

上首的郎君說完話,也有一瞬間的怔忪。

如果輪到他時運不濟,須得他來成為另一個人步步高升的墊腳石的話......

他也沒有那麼容易接受現實。

人,或者說,生靈本就需得有這樣的一口氣。

不然,與草木何異呢?

郎君合上書頁,很有些索然。

下首的客卿見得,也有些無言。

默然站得一陣,他對上首的郎君拱手一禮,悄然退了出去。

蒼白的晨光從天邊照亮,點亮了這一片灰蒙陰冷的天地。

客卿在台階上站了一回,望著那天穹,望著天穹上一點點升起的蒼白陰日。

“孟彰嗎......”

燈下的郎君寂然坐了一回,便也離開了這一方陰域。

回到宅邸簡單梳洗過,那郎君就聽見側旁守著的侍婢回稟。

“適才小郎君遣人來問郎主呢。”

那郎君笑了笑,問道:“阿紳他問什麼了?”

“小郎君問,今日是不是能同郎主一道去往太學?”

郎君眼底的笑意漸濃:“看來......阿紳這是真有事要求我啊。”

侍婢隻笑,並不插話。

概因她心裡明白,這不是她能夠接的話。

“大抵還是因為他的同窗吧,”郎君道,轉身往外走,“你往阿紳那邊走一趟吧。就說......”

侍婢垂首靜等。

“就說,如果阿紳願意陪我一道坐牛車,而不是坐馬車的話,那自然是可以的。”

郎君說這話的時候,麵上眼底俱都是笑意。

侍婢仿佛也想起了府上小郎君這段時日以來對牛車的排斥,也不禁小小地彎了彎唇角。

“去吧,彆讓他等太久。”郎君最後吩咐得一句。

侍婢福身一禮,領命退了出去。

郎君在廳堂處等了等。

也沒有讓他等太久,就有一道委委屈屈的聲音從廳外傳了進來。

隨著聲音一道過來的,還有王紳的身影。

“大兄。”他很有些委屈,“我來了。”

王璿笑了起來:“很好。”

他頜首,率先站起,往外走去。

“那就走吧。”

王紳跟了過去。

“大兄,我們今日還是坐馬車怎麼樣?牛車實在是有點......”

王璿隻聽著,卻還是領著王紳上了駛來的牛車。

坐在牛車上,王紳很有些彆扭。

王璿看他一陣,說道:“你要是實在不願意的話,現在下車換乘也還來得及。”

王紳幽怨看了王璿一眼,卻是坐直了身體。

“誰說的!”他辯了一句,“我很習慣牛車的。”

不過是牛車而已。

“我往常也常坐的。”

王璿笑看著王紳一陣,到底是收回了目光。

沒了王璿的目光,王紳輕鬆了些。

坐了一陣,他小聲給王璿傳音:“大兄,家族裡,是不是得到什麼消息了?”

“什麼消息?”王璿隱了笑意,隨意問道。

王紳有些著急,但還是按捺住心緒,耐心跟王璿細說:“就是,就是孟彰的消息......”

王璿搖頭,給王紳傳音道:“孟彰這會兒都還未出關,我往哪裡去打聽他的消息?”

王紳臉色一滯,卻搖頭道:“不是他現下的狀況,而是這帝都裡的,關於他的聲音。”

王璿這才又轉了目光來細細打量王紳。

王紳很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坐定了,迎著自家大兄的目光。

王璿問:“你從哪裡得來的風聲?”

王紳察覺到王璿話語裡未曾顯現的寒意,連忙跟王璿辯解道:“沒有人特意將話傳到我耳邊,是我自己看的。”

說到這裡,王紳很有些委屈。

“我有眼睛。”

王璿沉默一瞬,看著王紳道:“你這是在告訴我,你以前沒有長眼睛?”

“呃?”原本還在王紳胸膛中激蕩的委屈陡然一滯,小郎君愣住了。

王璿壓下升起的笑意,平平淡淡地看著幼弟。

王紳索性耍賴:“大兄。”

王璿終於不再按捺,他掩唇笑了起來。

“果真還是小孩子......”

王紳頹然坐在牛車上,低頭不看人。

“放心。”王璿有些心軟,跟小郎君道,“孟彰可沒那麼容易出事。”

“真的?”王紳一時坐直身體,抬頭看向側旁的長兄。

王璿肯定點頭,說道:“他好著呢......”

雖然王璿這話半數是猜測,無有任何實據,但不得不說,他確實是說中了。

孟彰現在真的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他抬起手,手指上一縷淨白靈光幽寧冷寂。

看著這縷淨白靈光,孟彰麵上笑意漸濃。

順遂著他的心意,他手指動了動,然後那縷淨白靈光也跟著晃動。

天光撞在淨白靈光上的那瞬息間,瑰麗至極、絢麗至極的華彩顯現又隱去,停在孟彰手上、映在他心裡眼裡的,仍然隻有這一縷淨白靈光。

“這便是...... 我修出的玄陰靈妙幻光了麼?”孟彰低低問。

少頃後,他笑著頜首。

“這便是我修出的玄陰靈妙幻光。”

他收回手指,那縷淨白靈光卻停在原地。又在下一瞬,靈光拉伸延展,化作一件輕薄紗衣,罩落在孟彰身上。

紗衣上身,孟彰的氣機一陣凝滯後,竟開始上上下下地波動起來。

氣機上揚到至高處時候,一縷縷的神識從孟彰周身向著四下蕩開;氣機沉落到至低處時候,孟彰周身氣息單薄,沉浮不定。

孟彰自己體悟一陣,很有些滿意。

“這遮掩的效果不錯,倘若不是我自己修出的,便是我來,想要窺破這些遮掩與擬化,望見其中的真實,也沒有那麼的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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