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底同時又覺得,她本身就該是那個名震天下的陳三娘,出身尊貴,家教良好。
“刺殺太子殿下?”阿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明溪笑了笑:“其實也不算刺殺。”
關於陳宛平的愛恨情仇,明溪沒有多講的打算。
阿水忽地朝明溪跪下,俯身叩首:“妾從前不知娘子是陳將軍,以前冒犯將軍,都是妾的錯。”
明溪有傷在身,動作比平時慢了很多。
她把阿水攙起來,不讚成地搖頭:“你不必跪我,也不要喚我將軍。”
“為何?”
“我現在隻是灰狼二十九營普普通通的一個士卒。”
“可你是將軍,”阿水焦急道,“是陳家三娘,是那個率八百人奔襲三百裡的陳三娘。”
明溪不太好意思把陳宛平的功績攬到自己頭上,儘管她們現在就是一個人。
“那都是以前。”
過了一會兒,阿水問:“以後你還能叫陳三娘嗎?”
“能。”
得到肯定的回答,阿水咧開嘴笑:“我想正大光明叫你一聲陳三娘。”
“那你要等好久。”
“多久?”
“等西域諸國亡於中原鐵騎。”
“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花嫂拿著兩根紅燭和一把香掀開帳簾,阿水自然而然接過香燭。
明溪撐著重劍起身,跌跌撞撞走到西三帳的東北角。她蹲在地上,抬頭看了眼夜幕星河,將紅燭和香點燃。
“一路好走,你們下輩子投個好地方,沒有戰火,沒有饑寒。”
回帳篷的路上,阿水忍不住問:“京城就是你說的好地方嗎?”
明溪想了想,慢慢搖頭:“不是。”
“不是京城,那真的有那樣的好地方嗎?”阿水滿頭疑惑。
如果京城都不是,那哪裡還能稱得上是好地方。
“有的。”
她見過。
明溪肯定地點頭。
—
修養兩日後,明溪和二豹被帶到千夫長的軍帳,除了交代事情經過外,就是論功行賞。
起初大家看明溪身上的傷少,還以為其他兄弟是為了護她而死。
直到他們看見懸掛在關口前的二三十具沙盜屍體。
其中有一半人被重劍打死,腦漿迸裂,或者心脈儘斷;三分之一的沙盜脖頸左右兩側的血管被割斷;剩下的其他人則死於軍中的大刀。
所以說,首功是誰,一目了然。
千夫長年近而立,身姿挺拔。
他背著手看向軍中唯一的女兵:“二十五營百夫長的位置空缺,以後你就是二十五營的百夫長。”
明溪抱拳道:“是。”
“好了,你退下,”千夫長揮手,“將軍要見你。”
這讓明溪感到意外。
她抬腳走向西口關的最中央,張副將守在舒將軍的軍帳外。
見她走來,張副將笑道:“恭喜你,一個月沒到就升遷了。”
他送她去大虎那時,和她說升遷憑本事,任百夫長就能有自己的軍帳。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明溪抱拳:“客氣。”
“進來。”雄渾的嗓音從帳中傳出。
明溪掀開帳簾,走進軍帳。
舒將軍身穿洗褪色的紅色戰袍,將視線從沙盤轉到明溪身上。
“把你們遇襲的地方都標出來。”
明溪看了眼地形複雜的沙盤,思索一會兒,拿起紅色的小旗子插在一個個沙丘上。
“你覺得那群沙盜會躲哪兒?”舒將軍問她。
明溪仔細觀察沙盤地勢和那天沙盜們所帶的行裝,指向距關城百裡左右,距西口關一百五十裡的一處綠洲。
舒將軍皺眉:“蘭國?”
蘭國是荒漠中的一個小國,說是小國,其實也就是一座城池。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蘭國王族、貴族、平民等級分明。
明溪點頭:“從前我率軍從蘭國借路,偶然聽到過一些傳言。蘭國地小人少,還沒被滅,就是因為養了一群沙盜。”
沙盜要錢,蘭國靠收商販的過路費不差錢。
“以前他們可以不用依附蘭國,”明溪莞爾一笑,“但是現在不行,他們隻有依附蘭國才能生存下去。”
舒將軍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明溪慢慢開口:“我斷了他們大當家的一雙手,把他拖在馬後至少二裡地。”
首領受了重傷,他們隻有去蘭國尋求庇護和救治。
舒將軍叩響沙盤木邊,若有所思:“蘭國……”他沉默片刻,“這事棘手。”
攻打一國,哪怕是很小的一國,都要西域都護府副大都護的首肯。
在沒有絕對把握的前提下,國朝不會對西域諸國出兵,怕他們聯合起來反抗,得不償失。
明溪跳過這個話題,說:“我想送一人回京。”
“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