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夫君的無情傷透了張氏的心,那麼吳子萱的冷漠則在張氏已經傷痕累累的心上又撒了一把鹽。
這個孩子,自幼養在婆母膝下,與自己並不算多親厚。說句當媳婦的不該說的話,婆母是個冷心冷血的性子,萬事都入不得她的眼,除了嫡孫吳鵬程在她那得兩分顏麵,其餘的,與阿貓阿狗無異。
這阿貓阿狗,就包括幾乎在婆母屋裡長大的吳子萱。當初自己生下女兒,正稀罕得什麼似的,也不知婆母為何突然抽風,想要在屋裡養個孫女,以慰藉孤單的老年生活。
啊呸!就吳老夫人那心機那手腕,自年輕時便與吳老太爺因著納妾庶出之事撕破臉,獨守空房不知道多少年,不然為何吳越這一輩,嫡出子僅他一個。
吳老夫人手段太過狠辣,單吳老太爺親眼所見,死在她手上的雙身子就不下一隻手的數,少年夫妻,鬨到死生不複相見的地步,也是極少見的。
吳老太爺更是發話,以後便是死了,也絕不跟這毒婦合葬,徹底讓吳老夫人在族裡沒了臉麵與地位。自己男人都欺的女人,彆人又怎會尊重。
所以吳老夫人會在張氏好不容易生了個女兒時,突然說要養在膝下,內裡沒點貓膩,張氏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但那又如何?吳老夫人向來說一不二,吳越又是個孝子,為著個嫡女誰養的問題,怎麼可能會跟自己的親生母親撕破臉。
輕飄飄一句話:“我娘這是給萱兒抬身份呢,好歹她也是湖北官宦之家出身,比之鹽商之女教導出來的,要好聽得多。”
還在坐月子的張氏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當場背過氣去,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吳老夫人與吳越這對母子還真是親的,都如此沒心沒肺!
身為媳婦,天然矮一截的張氏,得不到丈夫的支持,隻能眼睜睜看著才幾天的女兒被抱走,從此以後,隻晨昏定省時能草草見上一麵。
那孩子稱呼自己母親,是禮法使然的尊重,卻到底沒有一聲娘來得親近,張氏欲哭無淚,她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僅得了這一兒一女,自然想如自己眼珠子一般護著疼著。
然而兒子隨了爹,是個風流成性的浪蕩子,自成年後開了葷,十天半個月不著家,母子倆說兩句體己話的時間都沒有。
女兒與自己不親近,張氏接了府裡的中饋後,想儘一切辦法與女兒相處,奈何對方對自己,並無半點親近之意,還時刻提防,仿佛自己不是她的母親,而是仇人。
哪有這樣的婆母,生生教的親生母女生分至此!張氏對吳老夫人滿腹怨懟,無處發泄。
卻說吳子萱分明聽到了這裡的動靜,連婆母都杵著拐杖過來,她卻避而不見,麵都不露一次,更彆提寬慰的話說上幾句了。
倒是一直對自己不怎麼樣的婆母,此番居然為自己出頭了!
“你真是長本事了!”吳老夫人彆看年歲已高,精神卻很矍鑠,見到主母院子淩亂不堪,氣不打一處來,揮著拐杖就往吳越身上招呼,那真是一點也沒手下留情,杖杖到肉,聽那悶響也知道肯定很疼。
夏天衣裳單薄,吳越疼得齜牙咧嘴,滿院亂竄著躲避,一邊躲還一邊叫喚:“娘,那毒婦害我兒性命,我必要搜出證據來不可!”
滿場鬨劇,讓悲從中來的張氏覺得,什麼都索然無味了,隻婆母出頭的舉動真讓人感動,她不由地伸出手想去扶她:“娘,你老年事已高,彆因為小輩們的錯,帶累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