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墨百無聊賴地趴在房頂上,今兒張氏出府看小孫兒去了,吳越到城外練兵場,吳府隻剩這麼一個正經主子。
現在名義上二房的男丁養在這裡,如果凶手真想讓吳家絕後,他會是凶手的下一個目標。非墨最近一段時日,一直將目光鎖定在小公子身上。
盯梢生活極其無聊,也不知是凶手滿意現在他造成的結果,收了手,還是覺察出不夠安全,藏得更深了,總之自母子婆媳夫妻雙雙反目之後,吳府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已經七日了,非墨天天掛在彆人家屋頂上當壁虎,聽到的都是什麼鬼東西!吳越那就不必說了,每日幾乎以鹿血為生,夜夜做新郎,靡靡之音不絕於耳,聽多了睡不著覺。
張氏各種生意經,間或罵罵老妖婆與軟飯男,再哭兩嗓子短命鬼兒子,剩下的就是嘮叨自家孫兒多麼可愛,長得多像程兒小時候。
至於吳老夫人,多數時候,老夫人都是一個人枯坐在妝台前,遣散所有女使,隻餘跟在她身邊幾十年的許媽媽。
主仆倆交談不多,老夫人長時間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非墨覺得女人這種生物很多時候就代表著麻煩,猜來猜去也猜不透她們的心思。
鬼知道為啥有錢有勢的都東娶一個西納一個,整一大堆女人放在後院,個個鬥得跟烏眼雞似的,時不時還能玩出人命來。
聖賢都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咋就不長長記性!
今兒老夫人居然罕見說話了,隻聽她一聲長歎:“我跟個孩子較什麼勁,真心沒意思。”
許媽媽換了盞熱茶:“老夫人心裡苦,他們不知道,老奴如何不知。”
“我要強了一輩子,苦了一輩子,臨了臨了,才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是個笑話,如燕啊,你說我當初是不是錯了?錯得離譜了?”
“老夫人眼裡不揉沙子的性子,老太爺沒成婚之前就知道。可他偏偏想要娶,無論是衝著什麼娶的,娶了沒好好相待,也是事實。您受苦了。”如花般年紀的姑娘,有幾個不對未來婚姻生活抱有幻想的。
隻可惜,天下男子負心薄性的太多太多。相敬如賓尚且不易,舉案齊眉、琴瑟和鳴連想都不要想。
多數女人守著個孩子,日子便能過下去。至於夫君,不那麼重要了。
老夫人這麼多年的日子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可惜臨了出了這樣的事。
“他真是好狠的一顆心啊!我恨不能生啖其肉!”吳老夫人突然情緒激動,將梳妝台上的東西全掃落在地,其中一根有些年頭的金簪磕碰到地麵上,精細的掐絲被砸得不成樣子,好好一根簪,卻是毀了。
吳老夫人冷冷一笑:“他不仁就彆怪我不義,那是他的心肝肉?那我就送他們去地底下,做對同命鴛鴦!”
“老夫人,為了那個賤人不值得啊!您還有小公子呢!”許媽媽嚇得臉色發白,她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內宅仆從,聽到打打殺殺的,如果能不害怕。
吳老夫人沒有理會,隻靜靜盯著妝台上的銅鏡。磨得鋥亮的銅境裡,映出的老者皮膚鬆弛,早不複年輕時的美貌,一雙眼滿含悲涼,了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