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圓(1 / 2)

李桂圓

得了李滿囤的首肯, 餘莊頭立去告訴他弟餘財多準備準備, 正月十八,進城開鋪子。

餘財多得了確信, 雖還掛心今春家裡建房的事兒, 卻也不敢怠慢。他把收拾行李的事兒交給女人, 自己則叫了兩個兒子來仔細吩咐建房的事項。

餘莊頭則自尋了本今年的新黃曆。他開始查節氣、圈日子,製訂春耕和夏收計劃。

正月十八一早, 李滿倉便趕牛車送兩個兒子李貴雨和李貴祥進城念書,自此開始了每天早晚的接送生涯。

錢氏正月十八晚上生了一個女兒。李滿園十九日早起便在北城門口等著搭乘李滿倉送孩子折返回村的牛車來家送信。

於氏聽說錢氏懷胎十月卻隻生了個丫頭, 心中頗覺可惜——可惜錢氏這胎不能過繼給大房, 根本就是白生了。

大房今年六月生。生男生女雖還不知道,但能給預備個年齡相當的男孫,總是不錯的。

如果大房六月隻得個女兒, 於氏想,那錢氏說不得還要再生一個男孫才行。

打開堂屋的櫃子,於氏拿了一包生薑和一包紅棗給李滿園後說道:“這些東西, 你一會兒拿回去給錢家的做月子用。”

“滿園,”給完東西,於氏又關心問道:“你去你嶽家報信了沒?錢家的娘得了信,一準得進城去瞧閨女和外孫女。”

“有她去幫你們月子裡忙忙,我和你爹也放心。而錢家的,也能跟她娘說說話。”

“先前,為八月節兩塊布的事兒,你嶽家對你爹和我都起了嫌隙, 往外說了不少話。”

“所以孩子洗三,我和你爹就不去了。不然兩下裡見了麵尷尬,你夾在中間,也難做。”

李高地一直抽著煙鍋聽於氏說話,自己吭都沒吭一聲––一個賠錢貨而已,不值得他勞師動眾地進一趟城。橫豎,滿園家已經有貴富這個香火了。

現李高地更關心王氏的肚子。他希望她爭氣一點,能給滿囤生個兒子。

李滿倉覺得他娘的話在理。但他想著滿園的孩子洗三,隻有嶽家人觀禮,李家族人一個都不去,這李滿園的麵子難看,便說道:“娘,孩子洗三,我和郭家的去一趟!”

於氏一想也是說道:“你是得去。不止你要去,你大哥那兒,滿園你也得去說一聲兒。”

不管去不去,大房隻要得了信,就要給滿園家上月子禮。

於氏為了滿園能多收些禮,也是操碎了心。

老宅出來,李滿園果又來老北莊給李滿囤送信。

李滿囤得了信立刻笑道:“恭喜你了,三弟!”

“洗三的日子,我家就隻有我去了。”

“你嫂子現在忌三房。不能去。”

所謂的忌三房,就是回避結婚的喜房、病人住的病房和白事人家的靈堂。

這世的人迷信,以為沒出世的胎兒魂魄不全,雙身之人去了這些地方,就會被喜房的紅煙、病房的黃煙和靈堂的黑煙所衝撞從而坐不穩胎。

錢氏的月子房,血光之盛,連她自己的男人都要回避,所以王氏現懷著孩子,自是更不能去。

確定大哥要去後李滿園方又跑嶽家報信。

因為分了家,這給三房的月子禮便就得照村裡的規矩來。

村裡族人之間的月子裡是一包白糖、一包紅棗、三斤饊子、十個雞蛋四樣禮物。因是至親的大伯,所以王氏擱這四樣禮物外又加送了兩塊三尺長的細棉布給孩子做衣裳。

正月二十,一早李滿囤就乘李滿倉的牛車進了城,午飯後方回。

回來後,李滿囤告訴王氏道:“三房的這個孩子不大,瘦的很,生下來才四斤八兩。”

“比當初咱家的紅棗還瘦、還小。”

“好歹,紅棗還過了五斤,有五斤二兩呢!”

“不到五斤?怎麼會?”王氏也是詫異:“三房去歲枸杞賣了不少,孩子咋會這樣瘦?”

“何況去歲分了家,錢都在三房自己手裡。錢家妹子一向也不是個肯虧了自己嘴的人!”

李滿囤也是搖頭:“我也是想不明白。”

李滿囤直覺李滿倉可能知道些啥,但他不主動說,他也不好問。畢竟,隔了一層。

紅棗聽到也是覺得奇怪。不管秋收時的飯菜,還是臘八節的臘八粥,她三叔家的夥食都不差啊。

難不成,紅棗想,她這小嬸子或者這妹子,身體裡不知哪處有啥毛病,現在的人瞧不出來?

回想了一刻,李滿囤又挑知道的講:“孩子的名字,是老三給取的。”

“叫桂圓。”

“桂圓?”紅棗好奇地湊過來:“聽著到似隨我取的名字。”

紅棗桂圓,可不就是適合一個鍋裡煮湯嗎?

“不是應該叫銀鳳嗎?”

李滿囤聞言禁不住笑道:“你三叔一開始倒是給取了個名字叫珠鳳。”

“豬糞!”紅棗笑噴:“三叔咋會取這個名?”

經紅棗這麼一說,李滿囤當即也笑了:“這名兒是不妥當。”

“不過,當時你三嬸不同意倒不是這個緣故。”

“你三嬸說家裡已經有個金鳳了。這孩子瘦,她就希望這孩子長胖一點兒,臉圓一點兒,身上的肉多一點兒。”

“你三叔就說這肉元才是又圓又肉,這孩子總不能叫李肉元?”

“噗嗤!”紅棗和王氏不約而同地笑了。

紅棗心說她三叔咋回事,咋連給孩子起個名都這麼不著調?

李滿囤也是回想著笑了好一會兒方道:“當然,這是玩笑話了。”

“然後說著說著,最後就議定了孩子的名字桂圓。叫李桂圓!”

耳聽是商議出來的名字,紅棗思及自己名字的來曆不禁問道:“爹,今兒桂圓洗三,爺奶都沒去嗎?”

“都沒去。”李滿囤心裡明白他爹娘今兒沒去是嫌棄三房隻生了個女兒,但他嘴裡隻說:“今兒不止你爺奶沒去,你小嬸子的爹娘也都沒去。”

“許是為去歲八月節兩塊布的事,兩下裡都怕見麵尷尬,故而都沒去。”

“今兒到場的,都是兩邊的兄嫂。”

思及今兒錢氏兄嫂對自己一盆火似的熱情,李滿囤經不住笑道:“三房的娘家大哥,就是以前來咱們村兒串貨的錢貨郎,倒是個能耐人。”

“他現今在城裡置了鋪子做了掌櫃不算,年前更是一個人跑到府城去進了年畫和花燈回來賣。一個年節著實賺了不少錢。”

古話都說“在家千般好,出門一時難”。李滿囤真心佩服錢廣進敢一人闖府城,他至今還沒去過府城呢,更彆提買貨運貨家來賣了。

直待男人說完,王氏才問自己關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