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扇了舌頭(六月十六)(1 / 2)

謝子安一走, 雲氏立刻告訴陶氏道:“兩件事!頭一件就是你立刻去找洪媒婆告訴她今兒去桂莊提親——就說我的話:那位李家的紅棗姑娘不想裹腳就不裹腳好了,隻要李家答應婚事, 同意六月二十六放小定,那麼不管那個李滿囤再提什麼錢財要求都不必再來問我, 可以全部答應!”

陶氏聞言便是一驚, 心說:尚哥兒的婚事,竟然就真的非那李家姑娘不可了?如此一來,那衛家妹子和文茵怕是今兒就要家去了!

果然,陶氏聽到雲氏接著說道:“這第二件事就是一會兒你領了周旺家的去五福院, 讓她和衛禮家的交接差事。事情辦妥你來告訴我,我要過去瞧瞧!”

周旺家的也是雲氏的陪房, 不過素來和衛禮家的不睦——當年她和衛禮家的爭給謝尚當奶娘沒有爭上, 故而這些年便管著雲氏的人情往來和出門事務。

聽雲氏安排周旺家的和衛禮家的交接,陶氏瞬間明白她的好姐妹衛氏這次鐵定是有去無回了。

心念轉過,陶氏心中歎息,但臉上一絲不露不說,還答應得飛快——文茵妨了主子連累到她娘的下場就在眼前, 陶氏跟衛家交情再深再好,她也不敢壞了主子的事,步了其後塵。

明霞院出來陶氏立刻就跑去找洪媒婆轉了雲氏的話。洪媒婆聞訊也是驚訝不已,心說:李家這位紅棗姑娘到底是哪位天仙下凡,才能如此投了謝家的緣?

說親二十年,洪媒婆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富貴男方不僅對女方人才和嫁妝真的沒一點要求,而且聘禮還許對方隨便張口提要的好事——一時間禁不住懷疑自己是在發夢。

不, 不,不!洪媒婆在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後感受到真實的疼痛以後終於確認:這不是夢!

白日做夢,不等夢到這樣的好事兒,她自己個兒就要先笑醒了——說媒拉纖過程中男方出的聘禮越多,她到手的媒錢就越多。

習俗裡媒錢可是聘禮的一成!

再狠掐自己一把——及時阻止了自己鼻頭嗓眼笑出聲後,洪媒婆方強調問道:“陶嫂子,剛你轉的大奶奶的話我全都記下了。但有一樣,我得再問一聲:這聘禮真的能許李家隨便提?”

“嗤——,”陶氏輕蔑笑了:“洪媒婆,你疑惑誰都彆疑惑我們大奶奶!”

“這件好事裡,你隻要記住六月二十六這個日子,自會有你的好處!”

“曖!”洪媒婆一點也不在意陶氏言辭裡的不屑,當下隻忙不迭地點頭應道:“聽你的,陶嫂子,我現在立刻就去!”

送走謝尚,李滿囤抱著兩個西瓜回到了正院。

李桃花原就在院門口望眼欲穿地等著李滿囤,當下看到立刻就迎了上來。

“哥,”李桃花迫不及待的問道:“婚事成了?”

“成了!”李滿囤輕鬆回道:“謝家說紅棗不用裹腳,我便就應了!”

剛謝尚說的每一句話,都特彆合他的心,遂他的意——李滿囤自覺他給紅棗找了個天下頭一等的女婿,得意得整一個人都在飄!

想到紅棗,李滿囤下意識地四下裡張望一回,結果卻沒有瞧見。

“紅棗呢?”李滿囤奇怪問道:“她剛沒在?”

李桃花往紅棗臥房方向咧嘴,輕聲笑道:“小姑娘臉皮薄,正不好意思呢!”

“噢!”李滿囤恍然大悟,便就沒有再叫紅棗。

李滿囤把手裡的兩個西瓜一個放到廚房地上,另一個則放到井台邊的水桶裡,然後打井水泡上——拿井水湃過的西瓜,吃起來更涼快更解渴!

李桃花看著李滿囤動作隨口問道:“哥,這西瓜又是那謝少爺送的?”

上一次謝家送來的兩個西瓜,早在前兩天就已經吃完了。

“嗯!”李滿囤點頭稱是,然後便看著紅棗臥房的窗戶大聲地與他妹李桃花著實說了一回謝尚人俊、嘴甜、會來事兒的好處。

李桃花聞言知意自也是跟著讚不絕口。

紅棗臥房窗戶大開,院裡動靜聽得真切,聞之也是哭笑不得——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紅棗想:她爹這個做人泰山的,現在這兒瞎起什麼哄?還有她姑也是,笑得來跟是她自己成親似的,一點也不矜持!

李滿囤和李桃花兄妹倆一唱一和說得正熱鬨呢,不想陸虎又跑來說道:“老爺,那洪媒婆來了!”

“這就來了?”李滿囤聞言一愣——剛謝尚臨走時確實說過他一家去就找洪媒婆來提親。

但謝尚這才走了多久?李滿囤下意識地抬頭看天,估摸了下天上日頭的高度,禁不住咂舌:這媒婆,咋就已經到了呢?就是長翅膀飛,也沒這麼快的!

李桃花可沒有李滿囤的糾結。她推著李滿囤的後背催促道:“哥,媒婆來了,你倒是趕緊去啊!”

李滿囤看著推他的桃花靈機一動,忽然說道:“桃花,這洪媒婆是婦人,我同她說話不大方便。你嫂子現坐月子又不能去,倒是你同我一起去幫著說說話,拿拿主意倒是便宜!”

聞言李桃花內心雖說有些雀躍,但想到謝家的財勢便又趕緊擺手道:“哥,我不行的!我從沒和謝家人說過話!”

“沒說過話有什麼要緊?”李滿囤不以為意道:“誰還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地打頭來的?”

“不然等往後紅棗出了門,年節你和她一同來家,難不成你也不和她女婿說話?”

“何況,現在來的也不是謝家人,隻是謝家請的媒婆罷了。對了,你去歲不是剛給陳玉訂了親嗎?正知道怎麼跟媒婆交道。所以今兒這事啊少不了你,快和我一起去!”

“可是哥,這媒婆是城裡人,我是真不知要和她說啥!”

“城裡的媒婆,那還是媒婆!先前你給陳玉咋說的親,今兒照著說就行!”

“那能一樣嗎?那可是謝家請來的!”

“謝家又咋樣?你侄女紅棗早說過了——咱家都還沒嫌他家門第高呢!”

李桃花……

“行了,走吧!”不由分說,李滿囤拉走了李桃花。

紅棗透過窗戶聽到院裡的動靜,想著媒婆來了沒有茶點不行,就打算去廚房準備茶水點心一會兒使了陸虎給客堂送去。

剛走出堂屋門,紅棗就看到餘曾氏自月子房門簾後探出頭來張望。

四目相對,紅棗看到餘曾氏眼裡的猶豫,想了想便走了過去。

“餘媽媽,”紅棗說道:“你幫我告訴我娘:剛我爹應了謝家的婚事,把我嫁給了謝家的謝尚!”

話語間,紅棗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其實紅棗一點都沒有想哭的意思——過去幾天她畫了一張包含她、她爹娘、她弟弟、她姑、她爺奶、二叔、三叔、李氏一族以及謝尚、謝大爺、謝大奶奶和其他謝氏十二房人在內的關係腦圖用來演算這樁婚約的利弊。

剛在她進屋劃去腦圖裡裹腳這一件絕對弊害後,紅棗又把腦圖裡代表她的圈圈周圍的利害關係仔細重演了一遍,得出一個這樁婚約於她是利大過害,放手可搏的科學結論。

至於她爹娘弟弟,以致整個李氏一族人來說,這樁婚事於他們原就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無須再次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