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八月二十八)(2 / 2)

似碧苔張乙他們,家就在桂莊,出門就能回家,而田樹林、程小喜等人家在青莊和梓莊,卻是回不去。

心裡正眼紅張乙他們能回家呢,不想一出院門就看到田程兩個莊頭,不覺喜出望外飛奔了過去……

八個陪嫁,似張乙等小廝也就罷了——統一的深藍家丁服飾,比先前他們在桂莊的衣裳也就換了個顏色,再就是粗布換成細布罷了,眾人都能接受。

但兩個丫頭,四丫、五丫的穿戴則完全換了——一身綾羅綢緞的袍裙替了先前的粗布短衣不說,頭上更是簪了金釧,絹花,人樣子收拾得比李玉鳳和李金鳳這兩個紅棗的的姐妹還體麵,她兩個都還隻有金耳環和金戒指,沒有金釧呢!

其實彆說她兩個了,屋裡其他女人,除了於氏、郭氏和錢氏三個女人有金耳環和金戒指外,都沒有金飾。

堂屋裡眾人 ,包括男人在內,看到今非昔比,連名字都換成碧苔、金菊的兩個丫頭,心裡的那份感慨就彆提了——這可就是俗話裡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四丫、五丫不過兩個丫頭,眾人心想:能有今天,可是完全地沾了紅棗的光?

心念轉過,再看一眼紅棗,看到才剛椅背高的紅棗頂了一腦袋光燦燦的足金牡丹不算,連身上衣裳都刺繡著金絲,不少人的眼睛當即就開始紅了——握著萬兩嫁妝的紅棗,但凡手縫裡隨便漏點子啥,都足夠他們過一輩子的了!

打發走陪嫁,謝尚呈上回門禮禮單。

傳統裡回門禮多少代表婆家對新媳婦的喜歡程度,回門禮越多,就表示婆家越滿意。

高莊村因都是莊戶的緣故,一般回門禮都隻酒、糖、糕點和紅棗四樣,而且量也有限。

早晌門口迎接的時候,李滿囤看到謝家來了三輛裝著東西的騾車時心裡還曾嘀咕咋又送這許多的東西。

現看到有三份禮單倒是明白了,不覺心道:這謝家送禮也太周到,竟是連襄助過婚禮的莊仆們都有份。

揀出兩份禮單遞給餘祿,讓他看著過禮。

李滿囤把下剩的一張遞給李豐收道:“族長,這是謝家給族裡的禮物。”

李豐收雖說有了年歲,但視力極好,一點也不老花。他眼光掃到禮單上的開頭,立刻推辭道:“滿囤,若不是因為有你,這謝家如何能給族人這許多東西。所以,這禮還是由你來收,然後再散給族人為好。散禮的時候,我讓貴林幫你看著……”

李滿囤聞言,也就罷了。

過好禮,謝尚方才紅棗帶著拜見李高地和於氏。

李高地對於長子李滿囤沒把自己放在過禮前跟他一起受禮頗為不滿——虧他給謝尚準備了兩個金元寶的見麵禮!

不過等真看到謝尚給自己磕頭,稱呼自己“嶽祖父”的時候,李高地心中的鬱氣立刻一掃而空——他現可是十足真金的謝家親家了!

李高地拿出早先準備好的裝了一對小金元寶荷包匣子遞給謝尚道:“哈哈,紅棗女婿,快起來吧!”

看到謝尚接過李高地給的匣子,於氏著實心疼——一套城裡宅子呢!

於氏的心疼在一會兒看到謝尚與她磕頭的時候,也是無藥自愈——甭管是不是親生,於氏心想:她現都是謝家宗子的嶽祖母!

受完頭於氏拿出她給準備的見麵禮——一隻裝著一對小銀元寶的荷包匣子。

李高地原本讓於氏也出兩隻小金元寶,但於氏臨出門卻自己悄悄給換了。

於氏不信新女婿謝尚會當眾打開匣子倒出荷包數元寶——事實也如她所料的,謝尚接過了匣子後根本沒打開看便就遞給了跟著的小廝。

都是先前謝家過來的匣子,於氏想匣子又都沒寫名字,家去後謝尚還能分清誰是誰的?

隨後謝尚和紅棗又拜見了陳土根、陳葛氏、王石頭、陳龍、李桃花、李滿倉、郭氏、李滿園、錢氏、李杏花、劉好十一個舅家或者李家三房的同堂長輩,也各得了禮錢。

而於氏看到陳王兩家人給的匣子也都跟她給的一樣,心裡更就放了心。

謝尚和紅棗見李春山、李豐收、李滿壟等人倒是都不用拜了,隻要作揖拱手就行,但也都得了禮。

眼見紅棗和謝尚收了李貴畾媳婦任氏的見麵禮,李貴雨以為紅棗接著就該給謝尚引薦他了。

他低頭理了理身上的布袍,再抬頭卻看到紅棗和謝尚站在王氏麵前。

“尚哥兒,”李貴雨聽紅棗說道:“這是我弟弟貴中。”

李貴雨……

謝尚看李貴中裹在蠟燭包裡正自呼呼大睡,想了想便伸手在李貴中胖得都快掛下來的腮幫子上捏了一把,笑道:“貴中弟弟!”

抱著兒子的王氏……

紅棗看她弟李貴中腮幫子上謝尚捏過的地方留了兩個手印大為心痛——她都還沒捏過呢!

“尚哥兒,你乾啥捏我弟啊!”紅棗一邊埋怨謝尚一邊伸出手指來戳李貴中臉上兩個指印間的肌膚,心裡想著可算是戳到了,果然好Q好彈啊,嘴裡卻道:“瞧這兩邊,都給你捏紅了!”

謝尚無辜道:“我這不是想跟貴中弟弟打招呼嗎?你快彆戳了,瞧瞧,本來沒事的地方都被你給戳紅了!”

王氏……

終於看到紅棗同謝尚站到自己麵前,李貴雨有些緊張地看著謝尚,等他開口叫他大哥。

紅棗道:“尚哥兒,這是我二叔的長子,貴雨哥!”

“貴雨哥!”謝尚鸚鵡學舌地衝李貴雨拱了拱手。

聞言李貴雨頗為失望——村裡他姓小孩見到他也都叫他貴雨哥。

謝尚這個稱呼一點都不親熱,聽著簡直和路人無異。

偏他還不能說啥,紅棗家常都是這麼叫的。

“尚兄弟!”李貴雨按私塾秀才老師所教,極認真地還了一禮。

謝尚看李貴雨一身布袍,禮倒是行得有些模樣,不覺多看了一眼,心說:怪不得紅棗爺爺偏心他,他幾個兄弟裡確是數他長得人模狗樣,得人意!

結親既是結兩家之好,謝尚自然聽他爹給他講過李氏一族的人際,知道李家三房分家,他嶽丈一家被繼母繼弟奪嫡掃地出門的故事。

生為元嫡,謝尚天然地不滿李高地的做法,連帶的對分家中收益的李滿倉一家人也不是一般厭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謝尚想:似李滿倉這種明火執仗搶奪兄長家財的人,能是啥好人?又能養出什麼好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可是老話裡說慣了的。

先前幾回,謝尚見李貴雨過來問候搭訕都是裝沒看見,隻實在卻不過了,才敷衍兩句。

現眼下認親,謝尚行過禮後也隻微微一笑,並不主動攀談。

謝尚的笑是跟他爹謝子安一脈相承的高冷疏離的公子哥禮拒式微笑,李貴雨抬頭看見,不覺立刻自省他醞釀許久的搭訕詞是否合適——如此一猶豫,紅棗見他和謝尚都沒說話,便笑言道:“貴雨哥,我引尚哥兒去見貴富哥,暫先失陪了!”

紅棗此言一出,李貴雨不好挽留,隻能勉強禮貌了一句“請便”,然後內心懊惱地看著謝尚同著紅棗轉向了李貴富。

不甘心再一次錯過交好謝尚的良機,李貴雨目光不錯地看著謝尚和李貴富、李貴祥、李貴吉一一見禮。

眼見謝尚和其他三個兄弟也無彆話,李貴雨心舒一口氣——謝尚出身高貴,目下無塵。他對他們誰都不親近,不是隻他搭不上話。

自我安慰中李貴雨看見紅棗和謝尚走向李貴林,然後便看到剛剛還惜字如金的謝尚一反常態地搶紅棗開口前先笑言道:“紅棗,抱你上轎的大舅哥不用你介紹,我們很相熟了!”

李貴雨……

對於李玉鳳,紅棗雖不喜歡,但依舊按禮走到她跟前告訴謝尚道:“尚哥兒,這是我二叔的長女。”

想著不好把姐妹的閨名隨便告訴外男,紅棗正思索著如何跟謝尚介紹呢,便見謝尚已然拱手道:“李姐姐!”

紅棗想想這個稱呼倒是合適,便罷了。

李玉鳳對於謝尚跟她拱手著實有些慌亂——她這輩子還從沒和這麼漂亮的人說過話。

故而李玉鳳在謝尚稱呼她“李姐姐”的時候,隻是胡亂地福了一福,並沒有出聲。

李金鳳比李玉鳳強一點,她在謝尚稱呼她“李妹妹”的時候,好歹回應了一聲“紅棗姐夫!”

一時行好禮,坐下來吃蛋茶。

謝尚看李家新換的丫頭送上來的托盤裡裝的是小花瓷碗,且碗裡隻裝了四個雞蛋,當即便舒了一口氣——有媳婦居中傳話,他可算是不用一氣吃十二個雞蛋了!

屋裡其他人因為近來都聽說了城裡不少事,現看到今兒蛋茶用的是小碗,且一碗隻有四個雞蛋,也都沒說啥——城裡人細巧,街上賣的烙餅都比他們家的小,王氏待城裡女婿用城裡小碗還不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