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她婆不在家,現家裡就她說了算!
晚飯桌上,謝尚看有一盤子炸得金黃的排骨便夾了一塊。
不想剛咬一口就為排骨前所未有的肉香所迷醉,不禁出聲讚道:“好香!”
紅棗噗嗤一笑:“大爺,覺得好就趁熱吃,涼了味就散了!”
說著話紅棗跟著也夾了一塊送到嘴邊啃了起來。
謝尚聞之有理,便不再多問,和紅棗一起埋頭吃…
吃完謝尚又問,紅棗拿一顆薄荷糖塞謝尚嘴裡,然後自己也吃一顆後方道:“大爺,剛吃的蒜香骨,是將排骨拿蒜汁浸了之後下鍋炸的,那香是蒜泥油炸後的蒜香。”
“竟然是大蒜!”聞言謝尚驚呆了。
反應過來,謝尚便不吝嗇地誇獎道:“紅棗,你太厲害了,竟然能把大蒜做這麼香!”
謝尚雖不下廚,但從書裡知曉大蒜味臭,為人不喜。
謝尚見紅棗能化腐朽為神奇,把人人厭惡得大蒜做得他都喜歡,實在不是一般的賢惠。故而當下的誇獎極是真心實意。
紅棗看謝尚與她婆婆完全不同的反應有些意外,然後便覺得自己有些欺負人。
“大爺,”紅棗提醒道:“這蒜香骨雖然吃起來香,飯後卻得吃些薄荷或者茶葉去口氣。”
“而且最好晚上吃,方不會影響到旁人。”
“嗯,嗯,”謝尚含著糖點頭道:“紅棗,你不止菜做得好吃,想得也特彆周到。”
世間萬物都是相生相克,比如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故而能倒背《易經》的謝尚極容易得接受了紅棗關於吃蒜後再吃薄荷克化的套路,一點沒覺得哪裡不對。
紅棗見狀自是覺得謝尚不是一般的上道。
眼見謝尚對蒜香骨都接受良好,紅棗覺得她可以給謝尚嘗試一回大骨砂鍋。
幾天後一向食不厭精,燴不厭細的謝尚在晚飯桌上看到一鍋粗獷的豬大骨。
“紅棗,”謝尚探身仔細看了一回豬骨頭,然後方抬頭問道:“這是什麼骨頭?”
紅棗回應道:“豬腿骨?”
一向隻吃豬小排的謝尚第一次意識到豬跟雞羊一樣也是有腿骨的。
謝尚坦誠自己的無知:“這豬腿骨我還是頭回見,咦,以前我怎麼都沒吃過?”
紅棗笑道:“其實大爺家常吃的小排湯都有放豬腿骨熬製,隻這豬腿骨碩大,裝盤不好看,且吃起來
不雅,所以都不曾上桌。”
“我也是先前在家吃過,今兒偶爾想起才讓廚房人特煮了一鍋。”
“大爺,你要不要嘗嘗這敲骨吸髓的味道?”
敲骨吸髓?謝尚沒想這成語還能這麼用。
一時好奇心起,謝尚忍不住笑問道:“怎麼個敲骨吸髓法?”
紅棗拿半根腿骨放到謝尚麵前盤子裡告訴道:“這是拿斧頭劈開的半根腿骨。”
接著又拿一根抽了芯子的柳條充當吸管插到骨頭裡,另一頭送到謝尚嘴邊,紅棗笑道:“大爺,你吸吸看,小心燙啊!”
謝尚依言吸了一口,然後便驚奇道:“真的有骨髓啊!”
“原來豬骨髓是這個味道,還挺好吃的!”
看到謝尚完全一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驚喜模樣,紅棗實在忍不住好笑。
紅棗見謝尚吸得歡暢,便也拿一根腿骨吸了起來…
謝尚咬著柳條吸了很久,直把骨頭都吸空了,方才放下。
謝尚想問問紅棗下麵怎麼吃?抬眼看到對麵的紅棗正用她剛長齊的新牙啃骨頭,謝尚便也沒啥猶豫地抓起骨頭送到嘴邊有模有樣地啃了起來…
顯榮見狀下意識地閉了下眼睛——他瓊枝玉樹一般的大爺啊,就這樣被大奶奶給帶壞了!
這老爺和太太回來了,他要怎麼交代?他爹會打死他吧?
一定會打死他吧!
為了不被打死,顯榮決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橫豎無論老爺太太還是他爹一時半會都不回來,他能多活一時是一時。
謝尚實在是孺子可教,紅棗和他一桌吃飯著實很舒心。紅棗為了獎勵謝尚,這天紅棗做了兩碗珍珠奶茶。
謝尚做夢也沒想到藕粉圓子還能跟奶茶配到一處,而且味道和口感還是如此地天造地設、開天辟地——謝尚激動得都跟紅棗一樣亂用成語了。
當晚,謝尚按捺不住自己發現新大陸的激動給他爹謝子安寫了一封長達五頁的七律長詩用於描述珍珠奶茶的做法和味道,然後打發顯榮隔天一早走驛站送去京城——他等不及要與他爹分享珍珠奶茶了!
吃吃喝喝中,這天就臨近端午。
看到家裡的船已備好貨物準備進京,紅棗便讓陸虎把幾箱子薄荷粉和十幾盆薄荷送到船上一起捎進京——張乙已經確認京城莊子沒有薄荷,想做薄荷糖得從雉水城捎薄荷。
紅棗覺得這薄荷粉做起來費事運起來費時,倒是京師本地化種植才好,便捎了幾盆薄荷讓張乙安排人試種。
打發走船後,紅棗和謝尚去桂莊送節禮。
母女閒聊間王氏提到陳玉十月十六結婚的事。
“紅棗,”王氏告訴道:“你桃花姑定這個日子是為了照顧你爹。不然臘月成親,這天若跟去年年底一樣天天大雪,你爹就去不了了!”
“現在定這個日子,不冷不熱,我和你弟也都能去!”
生了兒子又長了見識,王氏現終於不怵大姑子李桃花了,也有膽氣去陳家拜見舅舅舅媽吃席了!
紅棗想想青葦村的荒僻,提醒道:“娘,你和爹去時多帶幾個人!”
“嗯,”王氏點頭:“你爹也這麼說。去時除了車夫,再帶四個青壯,每人帶上柴刀和扁擔!”
紅棗至此方才覺放心,點頭道:“爹想得周到!”
柴刀和扁擔是朝廷允許的農具,她爹作為莊戶隨身帶著既能防身又不觸犯國家法律。
紅棗覺得她爹《大誥》沒白讀,擦邊球打得棒棒的!
紅棗掂量了一回陳玉的親事,然後方和她娘道:“娘,我出門前大姑替我出了不少的力,現陳玉哥哥結婚論理我原該去,但有一樁,你女婿是他們家的長房長孫,且公婆現都在京師,我實不好開口讓他去大姑家吃席、甚至過夜,而累家裡的老太爺擔憂!”
聞言王氏趕緊解釋道:“我就是白告訴你一聲,並不是叫你去的意思。”
“你爹也不叫你和你女婿去。你女婿是金奴銀婢捧著的人,如何能去那窮山僻壤?去了,你姑也拿不出東西來招待,沒得讓她為難!”
“那我到時便隻備一份賀禮吧!”紅棗道:“娘,你替我捎去,再替我祝願祝願。”
王氏笑道:“這樣最好了!”
“娘,”紅棗又問:“陳寶哥哥都要成親了,那陳玉哥哥的親事定下了嗎?”
“唉!”王氏搖頭道:“這孩子念書念的心大了,看不上周圍的姑娘,說要找個識字的媳婦,這讓你姑到哪裡找去?他的事就這麼拖著了!”
紅棗沒覺得陳玉的想法有啥不對——這人有了溫飽,可不就追求精神共鳴嗎?
比如她,不也是寧可做謝家的童養媳,也不願嫁個殷實莊戶嗎?
紅棗覺得她娘那句“心大”有些刺耳,便道:“娘,這俗話都說婚姻是緣分。陳玉哥哥的親事沒定,想是緣分還沒到。”
“娘,比如你和爹結親結得也晚,但咱們村現誰有你的福氣?”
王氏聞言總是歡喜,笑道:“就是這話了。你爹也說這命中有時終須有,讓你姑彆老念叨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