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十四歲的五月初四)(2 / 2)

紅棗站起身道:“大爺,這個要站起身,你跟著我來,放下手臂——叉腰——摸肩——摸耳——上舉——交叉手…”

謝尚看紅棗動作不僅簡單,而且輕飄飄地沒啥氣力,半信半疑道:“這能有用?”

紅棗笑:“我覺得有用,大爺你試試唄!”

謝尚跟著站起了身…

紅棗如此這般地給謝尚示範了一回頭部運動、手臂運動、腰部活動、原地踏步、弓箭步壓腿、跳躍運動、放鬆運動等她自己臨時組合的一套簡易廣播操動作。

謝尚跟著活動一回,便覺得身上酸痛似乎好像減輕了

一些。謝尚高興道:“紅棗,那我明天進去時再好好試試!”

“明兒還試?”紅棗訝異:“大爺,你不多歇息兩天?”

謝尚笑道:“等考完三場再慢慢歇吧!”

紅棗想想問道:“那大爺,你今晚想吃什麼?是紅燒肉,還是炸鵪鶉?”

聞言謝尚似笑非笑地問道:“紅棗,你這是在嘲笑我嗎?”

紅棗笑著擺手道:“不是。大爺,我是擔心你三天後考出來時嗓子眼裡長手來抓肉吃,看著怪瘮人的!”

“還敢說不是!”謝尚往自己的兩隻手哈了一口氣,然後便來撓紅棗的胳肢窩,嘴裡假意恨道:“我讓你笑我,再笑我!”

紅棗趕緊與自己辯解道:“大爺,我不是笑你,嗬嗬,我是好心,哈哈——我真的隻是好心啊!”

三月二十六,謝允青兒子滿月,因為謝允青在府城科考,這滿月酒就沒大張旗鼓的擺酒,隻跟平時初一十五家

宴一般謝氏十三房人一塊吃了頓午飯。

對此,葛氏頗為無奈,就隻盼著兒子能夠爭氣,中個秀才家來,給孫子好好辦場“百日宴”。

眨眼便是五月初三,紅棗去桂莊送節禮。

王氏問紅棗道:“聽說你們三房的大爺、二爺和四房大爺這回都中了童生?”

紅棗點頭:“是啊!現都還在府城等著院試呢!”

想著謝允青不僅生了長孫,現又得了功名,王氏頗為擔心女兒女婿在家裡的地位。

“紅棗,”王氏委婉問道:“紅棗,你女婿什麼時候下場啊?”

“這個下場有幾分把握?”

紅棗估摸著她娘的心事寬慰道:“娘,你彆擔心,我公公今年升了官,做了從六品的修撰——官階比咱們縣太爺還高了一級。”

“其他房的人一時半會都越不過我們這房人去。所以你女婿現不著急,想學紮實了再下場。”

“而且我公公六月會來家省親,其他房的人不會趕現在跟我們過不去。”

聞言王氏方放了心,頗為歡喜地問道:“你公公又要家來了?”

“是啊!”

紅棗也沒想到這世的朝廷這麼人性化,竟然每三年就給官員探親假。

正說著話,李桃花一家子也來了。

王氏聞言就笑道:“紅棗,你不知道,你姑來幾回都問起你,隻可惜你平時都不家來。她不容易見上。”

一見麵李桃花果然說道:“紅棗,我可算是見到你了。若不是開年的雪太大,正月初二我就來了。我知道那時候你一準地在家。”

回憶開年的第一場雪,紅棗也禁不住感歎:“是啊,誰都沒想到今年大年初一會下那麼大一場雪,一夜就積了有半尺厚!”

王氏點頭附和道:“也不知是不是我長了年紀的緣故,我總覺得這兩年的冬天越來越冷,雪也越來越大,比早年我才剛到高莊村時大!”

紅棗聞言一怔,莫名想到前世聽過的一個名詞“小冰河時期”。

據說明朝的滅亡不是緣於曆代皇帝的抽風不靠譜而是緣於這冬天嚴寒夏天酷熱的極度天氣。

一想到夏季酷日可能帶來的旱災,紅棗便覺得頭大——她的莊子糧倉是堆滿了夠她吃十年的糧食,但麵對一個皇帝都可能□□掉的大環境,她和謝尚又如何能獨善其身?

她可不想過兵荒馬亂提心吊膽的難民日子。

至此,紅棗便有了心事。

問過好,陳玉拿了四色禮去高莊村給李滿園送節禮,王氏則看著陳寶問李桃花道:“陳寶媳婦是不是快生了?”

紅棗一聽立便笑道:“嬢嬢,恭喜,恭喜!”

天氣的事家去再愁,今兒難得遇見她姑,倒是好好說一陣子話!

李桃花笑得合不攏嘴:“快了,就在下個月!”

李桃花看著紅棗忍不住跟王氏誇讚:“大嫂,我有些時候沒看到紅棗了。沒想女大十八變,竟然長這麼好了!”

“咱們紅棗長得真是好看啊!”

“是啊!”王氏感歎道:“我也沒想到。先咱們看謝太太都跟畫裡的人似的,沒想有一天,我們紅棗也能長成這樣!”

“這謝家的飯食養人,”李桃花肯定道:“紅棗的女婿、公公人樣子也長得比咱們一般人好。”

“大嫂,紅棗,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現也讓寶媳婦跟著紅棗寫的那本《中饋錄》學做飯,就想著讓她吃跟謝家一樣的飯食,將來孩子生下來,不說長得跟謝家人一般好看,也比咱們莊戶人家的孩子好看!”

紅棗做夢也沒想到她姑能把新生兒的相貌跟她的《中饋錄》聯係到一處,但細思又覺得有道理——人的相貌進化發展確是跟飲食有極大關係。

難不成,紅棗暗想:下回再版《中饋錄》還可再添兩章《孕婦食譜》和《駐顏食譜》?

而《衣》一本裡更是可添些簡單不費的妝容小技巧,以滿足看書女子的愛美之心。

女人這邊說《中饋錄》的時候,陳寶正為《四書文理綱要》跟謝尚致謝。

謝尚聞言笑道:“表哥多禮了。這份《四書綱要》才

是初稿,等幾年完善了,我還打算拿去印製。表哥若是瞧見書中謬誤,還望不吝賜教!”

陳寶聽謝尚說得謙虛,自是更不敢托大,連道不敢。李滿囤一旁見到不免要問,陳寶便這般如此的說了一回。

李滿囤聽後歡喜言道:“這份《四書綱要》確是極好,先紅棗也給了我一份。當時李貴林見了就誇不絕口。他對著這《綱要》複習《四書》,隔年就中了童生,後年更中了秀才。”

“就是我這兩年跟著這個《綱要》自學《四書》,現也把《孟子》都背下來了!”

謝尚聞言不覺驚訝:“嶽父,你真把《孟子》背下來了?”

“真的,這還能有假?”李滿囤可不願讓女婿誤會他吹牛,主動提議道:“不信,尚兒,你考考我。”

“你提上句,看我能不能給你接出下句來!”

被架到杠頭上的謝尚隻好念道:“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裡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嶽父,您請——”

李滿囤一聽謝尚念的是《孟子》開篇第一句便知女婿

厚道,在給自己圓場。不過李滿囤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因為他真的沒有吹牛,他《孟子》全文都默寫過五遍了!

李滿囤決心給謝尚露一手,張口接道:“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

陳寶看著朗朗背書的李滿囤,不覺握緊了拳頭——他舅舅如此年歲,且隻念過三年識字學堂,現都能流利背下《孟子》。

他年輕力壯,有何理由不求上進?

謝奕今兒又來了。他正教李貴中玩紅棗今年新出的跳棋。

忽聽到有人背書,謝奕抬頭看了一眼,告訴專心棋盤的李貴中道:“貴中哥哥,你爹在背書,嗯,背《孟子》!”

李貴中頭也不抬地回道:“有啥稀奇?我也會!”

還不會背《孟子》的謝奕不願示弱,轉轉眼珠道:“我現雖還不會,但我明年一定能會!”

李貴中不屑道:“等你會了再說,現在先下棋,該你走了!”

李滿囤的聲音一向很大,紅棗隔屋聽到,忍不住笑道:“娘,這是我爹在背《孟子》?”

“我爹都會背《孟子》了?”

“會了!”王氏自豪笑道:“不但會背,還會默呢!前幾天默了一遍,那麼厚一本書,統共才錯了七句!”

紅棗聽著堂屋她爹的背書聲,看著眼前她娘的笑眼,深深體悟到什麼叫歲月靜好——所以,紅棗想,不管什麼冰河氣候,她就知道事在人為,她必是要好好想一個能保一家子平安的法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