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洛神(五月初四)(2 / 2)

謝尚……

敬好謝知微,洛淩波又來敬謝尚。

知道謝尚就是謝李氏的丈夫,洛淩波敬酒時跟對李滿囤一樣麵上未帶一絲的輕浮挑逗——既然已決定放棄李滿囤,洛淩波自更不會來勾搭謝尚,而且也不以為能勾搭上。

但看甘回齋年節上市的各色花樣糖果,洛淩波溫柔的想:就知道謝李氏是個極其知情識趣的妙人兒。

將心比心,似她這樣迎張送李的妓子每每見到客人送的糖果還常能感受到短瞬的驚喜甜蜜,以謝尚作為丈夫,和謝李氏日日相對,豈會不知妻子的好處?

至於坊間傳聞謝李氏長相肖父,麵貌普通,洛淩波則不屑一顧:一個能做出乾發帽,套頭底衣的女孩,如何會不知道收拾打扮自己?如何會讓自己難看?

總之這樣的話,彆人信,她是不會信的。

“謝案首,”洛淩波恭敬道:“妾身祝您來日進學,連中三元!”

振作精神剛回到船艙的文明山……

謝尚對洛淩波並無遷怒,且知道這祝客人酒是花船上的風俗遂舉杯笑道:“多謝姑娘吉言!”

果然!看到謝尚笑看自己的眼眸裡沒有一絲常人慣有的驚豔,洛淩波心中謂歎:她就知道對上謝李氏這樣的聰慧主婦沒有勝算。

但可惜以她的身份,這生卻是無緣親見謝李氏的驚才絕豔了!

看謝尚放下酒杯,洛淩波又轉敬文明山道:“文案首,妾身衷心感激您今日來捧場,妾身祝您早日進學,金榜題名!”

明明是他東道,文明山敏感了:結果洛淩波給謝尚的祝願是獨一無二的連中三元,給他的才是大市化的金榜題名?

連花娘都覺得他不如謝尚?文明山不高興了!

因為不高興,文明山不過坐了一刻,便推說吹了湖風頭疼,給眾人告了罪,然後又財大氣粗地叫了老鴇來說明兒找他結賬便自顧走了。

謝尚見狀便也帶著猶自沒有回魂的嶽父李滿囤告辭。

謝知微雖還想再看洛淩波跳舞,但看謝尚告辭,便因抹不開麵子也跟著一起告辭了。

洛淩波看謝尚帶著李滿囤頭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船,心裡悲喜交加——喜謝尚潔身自好,不流連煙花,悲自身低賤下流,難得遇到敬重之人,偏連句挽留都沒立場來說。

但轉回臉,對著船上留下沒走的客人,洛淩波拿出往日的溫柔小意,嬌怯道:“淩波不才,請為各位貴客再舞一曲《奔月》!”

《奔月》顧名思義就是嫦娥奔月的故事,是洛淩波最拿手,也最為人稱道的舞蹈。一般隻每月十五,月圓之夜才跳。

今兒五月初四,天邊隻有一絲月牙,原不是跳《奔月》的好日子,但洛淩波想跳,為了她心底的白月光。

船上留下的江南才子和謝家人聞言自是哄聲叫好——十五的船有錢也訂不到,全是達官顯貴們的包場。

洛淩波粲然一笑,換了一身銀白色衣裙和銀頭麵來舞《奔月》……

坐上馬車好一刻,李滿囤回過神來方和謝尚慚愧道:“尚兒,我知道那地兒不好,女人都不正經。”

“男女大防,哪有年輕姑娘隨便給外男敬酒的道理?”

“我知道那酒不該喝,但我對著那姑娘就是說不出拒絕的話。然後十三老爺讓我喝,我就鬼使神差地喝了,現在想想真是後悔。”

“聖人說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今兒就為了不該為的!”

聞言謝尚哭笑不得,勸慰道:“嶽父,史書上說‘周公製禮作樂’,其中樂便包括樂舞。”

“聖人也說: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可見聖人重樂舞。”

“《論語·述而》記載‘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這韶就是大韶,周時的一種舞蹈。”

“嶽父,咱們今兒賞了一場鼓上舞,然後在舞者敬酒時以禮相待,喝了她的敬酒,嶽父你就隻當是入鄉隨俗好了,並無礙私德,更論不上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李滿囤思忖了一會兒謝尚的話,心裡終於好受了一點,感慨點頭道:“尚兒,看來這《四書》我雖是背熟了,但其實還沒通。”

謝尚無奈笑道:“嶽父您過謙了!”

李滿囤又想了一刻,依舊後怕道:“尚兒,幸而今兒你在,不然就我自己,一準不知如何是好。”

“對了,尚兒,你為什麼能這樣鎮定自若?對姑娘敬酒一點不慌。”

謝尚聞言一呆,半晌方道:“嶽父,雖說男女大防,但我家裡丫頭多,想必是習慣了丫頭伺候,所以今兒那姑娘給我斟酒我就喝了,未曾多想。”

花船商女以賣笑為生,謝尚喝酒時想的是入鄉隨俗,根本想不到什麼男女大防。不過當著較真的嶽父,謝尚必得尋個合理的解釋,便隻能拿丫頭說事。

李滿囤聽著覺得有些道理,但想起自家也有丫頭,尋思良久,感慨道:“尚兒,看來這家裡的丫頭還是得挑俊俏的使。”

謝尚……

謝尚擔心李滿囤家去後買絕色丫頭生事,勸說道:“嶽父,其實這人的樣貌都是三分靠長相,七分靠打扮。”

“一般的丫頭,但凡平頭正臉,脂粉抹抹,好衣裳穿穿,看起來都不會太差。”

“但若再有些畫技,那基本上就是想畫成啥樣就啥樣了。”

“您彆看今兒那位顧淩波姑娘看起來漂亮,其實都是畫出來的!”

“啥?”李滿囤驚呆了。

“尚兒,你怎麼知道?”

李滿囤覺得謝尚的話實在是匪夷所思。

“嶽父,”謝尚笑道:“您大概不知道,紅棗日常也這樣畫。我就是見多了才知道所謂的絕色到底是怎麼回事。”

“跟畫畫一樣,拿毛筆或者刷子調了各色的脂粉在臉上畫,其中眼皮一個顏色,眼瞼一個顏色,臉頰一個顏色,鼻子最誇張,要刷三個顏色。”

“不會吧!”李滿囤難以置信:“塗個胭脂而已,這麼麻煩?這都趕上工匠雕花了!”

“可不就是雕花嗎?”謝尚覺得李滿囤比喻形象,意味深長道:“嶽父,我告訴你這女人的臉一點都不能信,全是脂粉。”

李滿囤想想還真有可能——先紅棗在家時,李滿囤想:原長得像他,現長大了,雖說女大十八變,但怎麼變也不該脫了他和王氏的影子吧?

結果現在怎麼看怎麼和他和王氏不像,現謝尚說是畫的,那就說得通了。

“尚兒,”李滿囤一臉複雜地問謝尚說道:“照你這麼說,紅棗每次家來她那臉其實都是畫出來的,並不是她的真麵貌?”

謝尚覺得李滿囤的話聽著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頭道:“是這樣沒錯。紅棗每回年節或者回娘家,都是要畫許久的妝,經常畫得完全變了個人。”

“若不是我對她特彆熟悉,看身形和聽說話的聲音知道是她,都不敢認!”

李滿囤……

“嶽父,”謝尚推心置腹道:“紅棗喜歡聽人誇她天生麗質,每次都問我看得出她搽了粉沒有。”

“我今兒告訴您的話,您知道就好,可千萬彆當麵問紅棗。”

“總之以後,你再遇到今天這樣的事,當然最好是再遇不到,你就想著對方是個丫頭,她的臉是畫出來的,就行了!”

“哎!哎!”李滿囤趕緊答應。

……

作者有話要說:  仗義每多屠狗輩。

紅棗的《中饋錄》雖不是為商女所作,但商女敬重紅棗,都不勾搭謝尚。

謝尚沒有青樓出軌機會。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