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次(五月底)(2 / 2)

“我女婿家去後,”李滿囤最後又補充道:“便依我所請給我寫了兩張橫幅,一張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另一張是‘學無止境’。”

自強不息和學無止境?李貴林思了好一刻方才道:“滿囤叔,據我所知,一般大宗師給一百名以後人的勉勵都是和給我的‘鍥而不舍’意思相近的話。”

“這回大宗師給你這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我聽著倒是有些讚譽褒獎的意思。”

李滿囤:“?”

李貴林笑道:“君子是全天下讀書人的畢生所求,也是最高讚譽。但現在大宗師把這句話給了你,必是覺得滿囤叔你是個君子,或者有望成為一個君子!”

聞言李滿囤歡喜得心底開花,不敢相信道:“大宗師竟然這般看好我?”

李豐收、李高地、李春山等人聞言也是臉上放光,與有榮焉,李滿倉和李貴雨則握緊了拳頭——李滿倉是憂心,而李貴雨則是不忿。

李貴林謙虛道:“這隻是我個人推斷,不過看大宗師給你的另一句‘學無止境’,我倒是更有了確信。”

李滿囤:“怎麼說?”

“一般排名靠後的生員根本用不到‘學無止境’這句話,隻有對那天分好、名次前的年輕生員,大宗師才會做此勉勵。”

“滿囤叔,你年歲不算年輕,名次也不靠前,而大宗師卻和你說這樣的話,想來是覺得你有天分!”

李貴林說得太有道理,李滿囤想不驕傲都不行——大宗師都誇他有天分,聰明了!

“這個貴林,”李滿囤激動得蒼蠅搓手道:“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大宗師給我的話裡有這許多意思!”

“大伯,”李貴雨忽然插口道:“紅棗女婿也沒看出來嗎?”

九年來活在謝尚各種光環下的李貴雨可算是尋到了謝尚的短處。

李滿囤還真叫李貴雨給問住了,一時間張口結舌。

李貴林看了李貴雨一眼,淡然接道:“紅棗女婿當然看出來了。不然他給滿囤叔的條幅直接寫‘自強不息’就好,又何必加上‘天行健君子’?”

“我也是看他一張橫幅寫這麼長才想到。”

“紅棗女婿不提必是有他的緣故。紅棗女婿自身已是本科案首,行事原該謙和低調,才不落人口舌,如何好再跟人誇耀說大宗師還誇了他嶽父?”

李滿囤聽得有理,拍腿讚同道:“貴林說的是,就是這個理!”

“簪花禮後我問過我女婿大宗師跟他都說了些啥,他隻說是些勉勵的話,並不肯詳細說。現在想來,必是得了大宗師的誇獎,不好自誇。”

李貴雨……

因為“君子有天分”這件事,李滿囤心裡高興,午席頗喝了不少酒。

席後送走族人,李滿囤隻來得及拿出他在府城買的那套金鑲玉珍珠頭麵給王氏立便就上炕躺下了。

“什麼東西?”王氏看李滿囤躺下不答,就自行打開了匣子。

王氏雖曾見過紅棗的各色玉石珍珠寶石頭麵,但自身卻隻得三副足金頭麵和兩套銀頭麵再外加幾樣紅棗生日時送的珠釧和翡翠發簪。

王氏至今沒得一套完整的玉石頭麵,更遑論珍珠了。

王氏入目看到珍珠不覺驚呼:“老爺,這珍珠頭麵哪裡來的?”

李滿囤原不想應,但想著花了七十六兩銀子便合眼道:“給你在府城買的?怎麼樣,好看吧?”

一聽說是府城買的,王氏忍不住心疼道:“好看是好看,就怕這價錢也不是一般的好看!”

李滿囤心中得意,忍不住自豪道:“價錢倒是還好。這一套才花了七十六兩銀子,我細算過,價錢比咱們城裡買還便宜。”

自己沒有歸沒有,和紅棗來往多了,王氏現也大概知道一般玉石珍珠的價錢。

王氏看這一套頭麵以金累絲編出團花圖案中的各色折枝花卉,然後鑲嵌各色玉石為花瓣,珍珠為花心,端地是富麗堂皇,精巧異常,堪比紅棗先前百兩的玉石大頭麵,便知男人說的是實話,單從價錢來講確是不貴。

但想到七十六兩銀子,王氏猶覺得心疼,低聲抱怨道:“我有頭麵戴呢!”

“不是有沒有,”李滿囤嘀咕道:“而是出門這麼久,我必得給你捎點東西,不然彆人問起來,知道我什麼都不給你帶,可是顯得我在外麵活得不好?”

“俗話說‘夫榮妻貴’。丈夫的榮華怎麼顯露?還不就是靠妻子的頭麵?”

“比如紅棗頭麵多吧?單嫁妝和添妝加起來就有十來套。但這些年你瞧紅棗戴過幾回?”

聞言王氏一回想,不覺驚道:“還真是!紅棗每回家來都是女婿或者她公婆給的新頭麵。”

“知道為啥嗎?”李滿囤閉著眼睛問。

王氏實在不懂:“為啥?”

李滿囤:“咱們女婿說了‘好女不穿嫁時衣’ ,紅棗既是他媳婦,穿戴必是都得比嫁妝裡的好,方才是他一家子的體麵!”

王氏服氣,感歎道:“咱們女婿可真是個體麵人,這行事大方的——紅棗嫁他可真是福氣!”

“是啊,”李滿囤點頭認同:“這回在府城女婿又給紅棗買了一套珍珠足金蓮花的頭麵。那頭麵才叫好看——單頂心蓮花花心的那顆大珍珠據說就要六十兩。六十兩!”

“就這樣,女婿還說罷了。”

一顆珠子就六十兩?王氏禁不住驚呼:“那紅棗這一套頭麵得多少錢?”。

“三百八十兩!”李滿囤終於睜開了眼睛,給王氏比劃道:“就這那掌櫃的還說讓利,不賺錢!”

王氏呆住:“女婿買這麼貴的頭麵給紅棗?”

“這就算貴?”李滿囤不屑道:“你還記得過年紅棗和她女婿家來戴的那個很大的紅寶石戒指嗎?”

“記得,”王氏點頭:“我記得我當時還問你女婿怎麼戴了個大紅戒指?”

“當時你說過年喜慶!”

“嗯!”李滿囤肯定道:“就是那個紅寶石戒指,你覺得值多少錢?”

“多少錢?”王氏追問。

李滿囤賣關子:“你先猜。”

王氏尋思:“是不是跟這回頭麵的珍珠一樣,得六十兩?”

“六十兩?”李滿囤誇張嘲笑道:“六百兩都打不住!”

“啥?”王氏真的震驚了:“六百兩?”

“不能吧?那一個戒指就要六百兩?”

王氏接受無能。

“難不成我還能哄你?”李滿囤不高興了,覺得王氏竟然懷疑他的話。

為了證實自己話的可信,李滿囤躺炕上把謝尚掏兩千兩買寶石的事給王氏講了一遍,而王氏則不負李滿囤所望的聽得嘴巴越張越大,一直張到下巴頦脫鉤砸地——王氏實難相信這紅寶石戒指這樣值錢,心道:若真是如此紅棗和她女婿怕不是把個莊子套在手上?

“你是紅棗她娘,”李滿囤最後總結道:“頭麵太寒酸了,紅棗和她女婿臉上不好看,而咱們女婿可是頂講究臉麵的。”

“這頭麵你先戴著,等往後有機會,咱們再置套寶石的。”

“家來的路上我跟女婿打聽過了,似紅棗嫁妝裡的那種一百兩的寶石頭麵就很夠看了!”

……

見識了李滿囤的衣錦還鄉,李滿倉家去後越想越沉不住氣,好容易等到李貴林下了學,李滿倉便迫不及待地來找李貴林拿主意——城隍廟那老道士不耐煩信眾的日常堵門,帶了兩個徒弟出門雲遊去了,且沒有歸期。

“貴林,”李滿倉誠懇問道:“貴雨、貴祥、貴祥都是你的學生,依你看他們三個誰最有天分?”

李貴林看著李滿倉不說話,心裡揣測他的言外之意。

“貴林,”李滿倉苦澀道:“你看我家業有限,實在是供不起三個兒子,所以方才來找你幫忙拿個主意。”

“貴林,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就看在咱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上幫幫我啊?”

“不然,隻這樣下去,我擔心貴雨、貴祥、貴祥他們三個一個都不能中!”

李貴林終於明白了李滿倉的意思,不覺苦笑:“滿倉說,你這是打算步二爺爺先前分家的後塵嗎?”

聞言李滿倉心裡一咯噔,抬頭問道:“貴林,你這話什麼意思?”

李貴林沉著道:“先二爺爺就是,為了貴雨、貴祥、貴祥的所謂將來,就以滿囤叔無子之由把該屬於滿囤叔的田宅都與了你——其結果你也已經看到了。”

“滿倉叔,我現就問你一句悔不悔?”

李滿倉……

看李滿倉不答,李貴林也不以為意,繼續道:“滿倉叔,你不說不要緊,但我要告訴你這件事我爹卻是後了悔,以為是生平最大的錯事。”

“我爹說公平規矩的對待每個族人是族長的責任。我現雖還不是族長,但貴雨、貴祥、貴祥三個都是我的兄弟,還是我的學生,我出不來這厚此薄彼的主意。”

“滿倉叔,我就是個凡人,並不是神佛,能斷言彆人的未來——先滿囤叔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滿倉叔,咱們族這許多人可有哪一個在十年前分家時想到了滿囤叔的現在?”

“滿倉叔,你也沒想到吧?”

“滿倉叔,你若不想將來貴雨、貴祥、貴祥兄弟落得你和滿囤叔、滿園叔現在的局麵,還是公平對待他兄弟三個的好!”

“滿倉叔,如你所言,看在你我一起長大的份上,我言儘於此,你好之為之!”

李滿倉……

作者有話要說:  道路千萬條,和諧第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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