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睫毛, 玉一般的肌膚……骸骨狗:“正常情況下,不是該去偷親他的睡顏?”
白辭淡漠道:“正常情況下,人類睡著時是沒有攻擊性的。”
骸骨狗秒懂:“主人不願意趁人之危。”
白辭沒說話, 稍稍側過身站到一邊。
沒了礙眼的存在,原本一直在窗外盤旋的蚊子終於找到了可乘之機,猛地朝林雲起襲來, 眼看就要接近鮮美的血源, 隻聽‘啪’的一聲, 原本交叉放在肚子上的手輕輕一拍,蚊子瞬間碎成了渣。
林雲起又恢複了原來的姿勢, 睡顏恬靜美好。
“……”
骸骨狗爪子朝上一推,熟練地安上了自己驚呆了的下巴。許久後,它都不敢發聲,踱步到白辭身邊, 用口型問:“他是真睡嗎?”
白辭頷首。
骸骨狗繼續想用口型說話, 白辭冷冷看它一眼:“我沒閒工夫讀你的唇語。”
“……”
說好了一個人睡三小時, 但到了四點,白辭仍然沒有叫醒林雲起。
淩晨四點十分。
窗台傳來悉索的響動,林雲起像是感覺到什麼, 緩緩睜開雙眼, 正想問幾點,卻見白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幾秒後, 屋內亮起了一點微光,林雲起掌心覆在手機的手電筒處, 確保隻透露出稍許光芒,整個人緩慢朝窗前移動。
窗台上放著他帶回來的那片葉子,七八條半透明的白色幼長蟲正在上麵蠕動。
“跟你預想的一樣。”白辭的聲音從後麵出現:“是蟲子。”
林雲起輕聲道:“哪有摔碎舌頭這種事?在那之前受害人的身體應該就已經出現問題, 隻不過還沒意識到。”
林雲起靠近研究蟲子時,骸骨狗再次悄悄溜出來,想和白辭咬耳朵,發表一下高見。
結果還沒爬上肩頭,就被一巴掌反扣了下來。
骸骨狗蔫蔫地用最小聲音說道:“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蟲子更討厭的東西,難怪氣味這麼分散。”
它還記得在某個修煉的沉眠階段,地底下的蟲子蜂擁而至,試圖咬破自己漂亮的皮毛,一點點地啃食內部血肉。
林雲起掃碼識彆生物種類,可惜換了幾個軟件都沒有給出想要的答案。最終隻能用提前準備好的玻璃罐,想要連葉子一並裝進罐子裡,明天去找聶言。
“我來。”白辭抓住他的手腕,阻止林雲起的皮膚直接接觸到。
白辭的手很穩,捏起葉片時,上麵的蟲子毫無所察,隨後像是垃圾一樣,被塞進了玻璃瓶中。
翌日一早,確定了蟲子是被葉片的味道吸引,林雲起跑去查監控,看自己的那杯水都有誰經手。
……
酒店的監控不可能覆蓋到每一個角落,飲品製作在這裡是由學徒負責,不過真正決定林雲起喝什麼的是上菜的服務生。
林雲起拍下視頻裡服務生的正臉,向蹲在監控室外麵悄悄抽煙的保安打聽,不料保安還真有印象。
“他叫顧金蘭,今年才過來的。”
因為這更像是個女生會用的名字,所以保安一直記著。
顧金蘭人長得很清秀,那一雙水一樣的眸子,哪怕視頻像素也模糊不了。
林雲起還沒來得及去會一會對方,便又傳來一件事。
被送往醫院的幾名選手,病房窗戶上不約而同出現了‘死期將至’幾個字,昨晚值夜班的護士嚇了一大跳,到現在還沒緩過神。
羅盤七帶來消息的同時擺手道:“避免引起恐慌,消息已經被封鎖了。”
林雲起:“能鎖住?”
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越想隱瞞的事情越是紙包火,被戳破是早晚的事情。
“當然。”羅盤七竟說得相當篤定:“實際這些年我們在公關媒體方麵的建設,比你想象的深厚許多。”
乾他們這行的原則之一,便是守秘。
羅盤七想不通:“你說嫌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懲惡揚善?”
蠱師性情古怪,他們長期和蟲子打交道,根本不講什麼人情世故。懲治說謊的人,過程還如此浮誇,對正常蠱師來說,腦子進水了也乾不出這事。
林雲起想了一個答案:“關注度。”
羅盤七想也不想地搖頭表否定。
蠱師恨不得淡出社會,名聲反而是累贅。
探討犯罪動機,可以留到抓到人之後,林雲起拿出口袋裡的玻璃瓶遞過去:“我沒找到聶隊長。”
羅盤七對蟲子也是嫌惡至極,恨不得用手帕裹著拿。
直到中午,林雲起也沒瞧見聶言。
接連發生意外,今天來餐廳吃飯的人少了一半。林雲起坐在突然就變寬敞的環境中,平靜等餐。
未曾被絲毫的心虛影響到,顧金蘭依舊像是昨日一樣,過來給他上菜。
林雲起第一次認真觀察起這個人,清秀細心。中午酒店準備了奶茶,他特意將杯柄轉到直對自己的方向,方便端起。
“看上去你今天心情不錯。”林雲起笑道。
顧金蘭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絲毫都不心虛,仿佛料定了這些人拿自己沒辦法:“我最近在自學律法。”
林雲起微笑地和他交流:“有什麼心得嗎?”
顧金蘭認真說:“法律有說,疑罪從無。”
說完,他又忙著給下一位客人上菜。
白辭過來餐廳的時候,正好目睹了這一幕。
林雲起在他問好前,拿走了話語權:“想要抓個人贓俱獲很難。”
白辭點了點頭。
沒有證據就不能亂抓人,蠱師害人和距離無關,就算現在把所有人送走,也改變不了什麼。
骸骨狗天生偏黑暗冷血,幸災樂禍聶言那邊還有的忙,趁林雲起去拿免費的供應水果時,發表‘高見’:“弱肉強食,製定這些條條框框的規則,到頭來還不是束縛自己的手腳。”
話音剛落,被白辭麵無表情拍碎:“這也是弱肉強食。”
骸骨狗:“……”
如果他是人,現在就去找律師告白辭!告到他牢底坐穿!
當然這句話隻敢憋著放心裡,明麵上骸骨狗還得一聲不吭地給被打散的骨頭做拚接。
聶言一直到下午才回來。
顧金蘭仿佛很享受給他們上餐的過程,隻是改變了在食物中做手腳的套路。
林雲起瞥了眼坐在鄰桌的聶言:“他就是那個玩蟲子的。”
不知透過什麼渠道,聶言似乎也確認了顧金蘭的身份,點了點頭說:“我白天出去碰了下運氣,通過人找到訓蟲師,繼而確定了他的身份。”
“這樣也行?”
聶言點頭:“稀少的職業往往是家族傳承,據我了解到的情況,顧金蘭在成長過程中,長期受到親人忽視。”
羅盤七在一旁做補充:“我重新看了過往案件記錄,之前每七天固定有位受害者,這顧金蘭生怕不被人發現其中有貓膩。”
“公眾關注度,”聶言給出了和林雲起一樣的結論,“他想要被注意到。”
羅盤七有些尷尬,畢竟不久前他還信誓旦旦說著不可能是作案動機。
林雲起停下夾菜的動作:“事實上絕大多數帶有懲戒性質的嫌疑人,會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他們渴望公眾的認同,獲得一種淩駕於法律之上,我即為神的快感。”
“……前幾次的案件沒有得到大規模的報道,最近酒店又暫停接待其他客人,這些明顯觸怒到了他。”
聶言說起不相乾的話題:“看得出來,你最近在很努力地學習心理學。”
林雲起點頭:“知識就是力量。”
聶言沒發表看法,羅盤七訕笑一聲。
哲學思維加上心理學知識,林雲起又在自己銅牆鐵壁的世界觀外,加固了一層防彈玻璃。
乾得漂亮!
聶言再次開口:“想要獲得公眾關注度就是他的弱點,對了,你……”
話還沒說完,林雲起拍了下手:“我明白了,放心,我會辦好這件事。”
飯都沒吃完,他便匆匆回了房間。
羅盤七錯愕問:“頭兒,你想讓他乾什麼?”
聶言難得愣了下:“我什麼都沒準備讓他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