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40(1 / 2)

迢迢仙途 沉難 16583 字 9個月前

秦恪淵速度極快, 一瞬千百丈。

天空濃雲層層疊疊,高空之上宛如身在迷障中,大風淩冽, 霧氣成冰。

即使是招凝已經練氣圓滿, 鍛體洗髓,此刻卻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招凝無法適應, 剛想出聲提醒, 秦恪淵側身加持了一道護身法訣在招凝身上,速度卻沒有半分放緩。

一路飛了半個多時辰, 當年清霄宗外招仙令那座雲台映入眼簾。

山頂雲台上席地而坐好些人, 以弟子衣袍來看, 七成是內門弟子, 剩餘都是外門。

這些弟子氣息純淨,僅招凝能看透修為的,他們湧動的靈力幾乎都超越了同階段的普通修士。

隻是觀其相貌,他們似乎甚少在宗門中走動, 至少招凝幾乎沒怎麼在宗內遇見過, 但不可否認, 他們都是清霄宗的精英。

紀岫在人群中站起來, 身邊還跟著七八位築基期真傳弟子。

兩人落地, 紀岫朝秦恪淵拱手,“師兄,按你吩咐, 傳送陣所需都已齊備。”

察覺到秦恪淵身後人, 紀岫略有驚訝,“招凝小仙子,這是正好曆練回來了?”

聽起來紀岫並不知道招凝身上發生的情況。

“回來就好, 外麵散修不安分,爾虞我詐,可彆坑害了小仙子。”

“多謝紀師叔掛心。招凝一切都好。”

招凝看了一眼秦恪淵,見秦恪淵並沒有告知的意圖,便朝紀岫禮身並不多言。

紀岫貫來以笑示人,且話多,換作以往定會拉著招凝說道曆練遭遇,但今日神色不佳,更沒有再多問招凝,而是略往秦恪淵走近了些。

“師兄,當真要直接使用傳送陣?雲舟速度亦不慢,此去昆虛邊界也不過七八日時間,使用傳送陣是不是太……耗費了?”

昆虛修真界中,傳送陣並不少見,隻是這種傳送陣非一般傳送陣法,而是千裡傳送陣,日常使用其實極少,一般隻用在重大場合,譬如招仙令,或者秘境入口重置,原因便在於消耗的是上品靈石。對於昆虛修真界來說,珍寶匱乏,上品靈石更是稀少,大多都是同九州其他修真界以數千枚下品靈石換得一枚,昂貴又麻煩。

秦恪淵卻不多說,“既已準備好,就設陣吧。”

紀岫頓了頓,張嘴欲言又止,但對上秦恪淵冷冽的目光,話語都咽了回去,反身帶著幾個真傳弟子一起啟動千裡傳送陣。

千裡傳送陣的落點在歸元城附近的,按照秦恪淵的吩咐,所有人傳送過去後立刻禦使雲舟前往凡俗,那人魔就藏在凡俗一處荒漠之地。

傳送陣開啟,靈光流溢,紀岫立刻安排所有弟子往傳送陣中去。

招凝並沒有率先進入,她還停留在秦恪淵身邊,目光劃過進入傳送陣的眾弟子,他們甚少交談,毫無喧嘩,極為恭順,入傳送陣後朝秦恪淵略一拱手,便隨靈光遁走。

直到最後一人進入傳送陣,紀岫看招凝,“快走吧。”

招凝點頭,朝秦恪淵拱手拜彆,走到傳送陣前,又轉頭看向秦恪淵,這是她下意識的動作,或許這一刻連招凝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轉頭回看。

卻見秦恪淵依舊注視著,正巧目光對上,秦恪淵微頓,朝她微微頷首。

招凝禮身,收回視線,邁入傳送陣,靈光閃過,招凝消失在傳送陣中。

雲台上隻剩下紀岫和秦恪淵。

所有人走後,紀岫的麵色無法抑製地沉下來,“師兄,玉華宗挑戰在即,上品金丹大典同時舉行,我這般帶弟子們離去,當真合適嗎?而且,那人魔重傷藏匿在荒無人煙之地沉睡,派這麼多精英前去,還提前發放巨額貢獻。師兄,我不懂,你們是不是在隱藏什麼?”

“紀岫,這是宗門交給你的任務。”秦恪淵神色沒有多餘的表情,他隻平靜地看紀岫,但話語卻格外的強勢,“去圍剿人魔,也要務必照看好弟子們的安全,絕對不要讓任何一人掉隊。”

“師兄,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紀岫煩躁地插話反問。

可是秦恪淵依舊在說,“此去九州凡俗大漠,數萬裡路,即使禦使雲舟也要半年之久,若有弟子臨陣放棄欲返回昆虛,一律按背叛宗門處置。”

紀岫更加的煩躁,聽秦恪淵這些話隻覺他在交代什麼,他突而抓住秦恪淵手臂,“師兄,到底是為什麼?!宗門這幾個月的情況明明已經混亂不堪了,為什麼還要做出這樣的決定!這讓我不得不想,你是不是在讓我帶著宗門後輩弟子逃離昆虛。”

“紀岫,許多事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你隻要按照我的交代去做。”秦恪淵語氣沒有絲毫放軟,“這是命令。”

紀岫自拜入宗主師承之後,幾乎都是聽命秦恪淵的話行事,紀岫反抗不得。

他在原地踱走兩步,“去圍剿人魔我們自當竭儘全力,隻是師叔,你的金丹大典不日舉行,師弟無法恭賀師兄長生久視便罷了,那招凝小仙子呢,彆人不知,我卻清楚,你答應了火融宗師收招凝小仙子為弟子,這金丹大典正該是收徒佳時,你卻讓小仙子隨我而去,小仙子知道心中又該如何想?”

秦恪淵沉默片刻,卻沒有任何回轉的態度,隻是歎道,“大概我們沒有師徒緣分吧。”

他話落便催促,“莫要在耽擱了。快走吧。”

紀岫話語被堵了回去,拳頭緊握,甩袖煩躁地進了傳送陣。

傳送陣的靈光晃動,直到紀岫身影也消失在傳送陣中,秦恪淵目光依舊沒有偏移,不知透過傳送陣在思慮什麼。

直至傳送陣許久沒有觸動,靈光完全收斂,秦恪淵微微闔目,再睜眼,卻是一甩袖,傳送陣完全崩碎了,無法再使用。

這時昆虛西部邊界離清霄宗最近的一處傳送陣,既是凡俗回昆虛最近一處,這般破壞,再想從歸元城前往清霄宗,隻禦風便要十數日了。

秦恪淵身化流光向清霄宗而去。

黑夜再度死寂,百裡空洞,好像有什麼在暗中醞釀。

傳送陣落點在歸元城城外數裡的一處高山上,招凝站在山頂,隱隱能看到歸元城的影子,隻是它隱在黑暗中,看著總覺有幾分壓抑。

“師兄不是去閉關了,怎的也跟我們一起過來了。”

身邊有人小聲溝通著,招凝餘光便瞥見兩個身穿月白弟子袍的內門弟子。

另一人自過來就在原地打坐,閉目養神,問話人聲音熟悉,這才睜眼搭話,“是內門庶務殿的掌事喚出我,說事情緊急,讓我稍緩衝擊築基,我臨走前,還給了我不少貢獻作為補償。”

“可是有五枚築基丹?”問話人聲音更小了。

那人一頓,“不止,一共十枚。師弟問這話的意思,你現在才練氣九層,難道也收到了築基丹。”

“正是,一共有五枚,我私下打聽了,好像大家都拿到了築基丹,而且還有一些築基期的丹藥。宗門這是要作何,一枚築基丹之前宗門那般不舍得,怎的這次出去卻一發便是這般多。”

“我亦不清楚,可能是人魔絞殺之事艱巨,路途又遙遠,若是我們得到路上得到築基契機,是一大助力,或許是宗門考慮的深吧。”

招凝不自覺的將他們的交談聽在耳裡,感覺到一絲古怪,這古怪感糾纏著心底一絲不安被牽扯出來。

但此刻地上傳送陣紋忽而熄滅了,紀岫已經放出雲舟。

“走吧,各位,莫要在耽擱。”

說著讓兩名築基真傳上了雲舟,督促著山頂所有弟子上去。

招凝跟著人群一起飛上了雲舟,粗略估計雲舟上的弟子煉氣期足有三十五人,低中高三階的弟子都有,築基期的弟子包括紀岫等人一共有八人,有幾人靈壓極重,至少在築基後期了。

眾人上了雲舟後,有些人自行去一層艙樓房間中休息,有些人還停留在船艙外,大抵是即將啟程,又沒有秦恪淵在旁注視,氣氛活躍了些許,一些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聲說這話。

招凝獨自站在舟邊,看靈舟在紀岫等人的禦使下逐漸升到高空。

靈舟剛開始速度並沒有提上來,緩慢地向西方飛去。

靈舟從歸元城上方飛過,不知是不是因為深夜的原因,歸元城城內都漆黑一片,街道旁的燈籠都不曾點亮,中央廣場上原本日夜不分長時擺攤人似乎也不在了。

但招凝還沒有察覺其中的意味,靈舟的速度便提了上來,它飛快駛過歸元城上空,招凝又下意識地去眺望之前祁陌林家的方向,密林和莊宅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靈舟越飛越快,直至飛上靈霧森林上空,這意味著他們即將離開昆虛修真界。

“招凝小仙子。”

忽而紀岫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招凝轉身,見紀岫走來,一貫揮動折扇的小動作卻沒有。

“紀師叔,怎麼了?”

紀岫牽了牽嘴角,笑容並不明顯,“沒什麼,隻是此次征討人魔,每位弟子都分發了東西,你雖是臨時進來的,但也應該按規矩有的。”

他說著從袖袋裡拿出一隻儲物袋,交到招凝手上。

招凝意識沉入袋中,袋中卻裝了不少東西,果真有剛才聽聞的築基丹一瓶,還有十來瓶修行丹藥,靈符百張,靈石數千枚,除此之外,竟給了一柄一重靈器和兩卷道法。

招凝驚愕萬分,這儲物袋中之物幾乎能抵上一個小修真家族的積蓄了,既是在宗門裡做任務也無法輕易得到這麼多東西。

“紀岫師叔,宗門這是何意,這麼多東西。”招凝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惶恐,好似……好似有種讓她出宗自立門戶的意圖。

“你彆多想。”紀岫又是剛才那副笑卻笑不坦然的表情,“實在是此次人魔圍剿之事事關重大,它一出世便有元嬰之境的修為,即使被金丹長老重傷,修為跌落,也將近半步金丹,此番沒有金丹長老來助,全靠我等合力,自然獎賞不能少的。”

招凝攥著儲物袋,呢喃一聲“是嗎”,一時無法坦然接受,心緒異常搖擺。

“當然。”紀岫聲音亮了幾分,好似要給招凝信心,“好了,回艙房休息吧,此行漫長,多修行一番便能多有助力。”

雲舟駛過十來日,招凝從修煉中睜開眼,在艙房中左右待不下去,便到雲舟上走走。

雲舟上弟子們彼此也熟絡起來,外門弟子也同內門弟子結交起來。

一樓回廊遠眺著,卻聽下方一外門弟子同內門弟子八卦著,“王師兄,聽聞內門有位得上古刀法傳承的師叔在洞府中離奇自殺了,可當真有這麼一回事?”

招凝頓住腳,他們說的難道是沐書亦,還是宗門中有其他人也得了上古刀法。

那內門弟子形容隨性,隨意梳著太極髻,一縷白發龍須狀在額角垂落。

王師兄長歎著點頭,外門弟子登時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便是你聽說的那般,說起來我們也不敢相信,好好的築基師叔,又身具特殊體質,還有上古刀法傳承,怎麼說自殺就自殺了。而且這自殺一回事,在清霄宗幾乎是數十年都沒有聽聞。”

“哪是清霄宗沒有聽聞,整個昆虛修真界都聞所未聞。”又一內門弟子加入了他們的交談,他一身銀白長衣,極為不解,“聽聞沐師叔自殺前,還去了刑罰殿一趟,難不成犯了什麼錯事?”

“這事我知曉的。”王姓弟子說道,“那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是沐師叔未向宗門稟報,便親手斬殺了內門弟子,就是那浪蕩子裴倜。這事說起來,沐師叔處理過於暴躁了,按照宗規應是要懲戒問心境試煉。不過聽聞刑罰殿卻沒有多做處置,隻是訓誡了沐師叔一番,便送沐師叔走了。當時我聽聞時,還對刑罰殿這般阿諛奉承的態度頗為不滿。”

“刑罰殿這般做法確實不妥,我這次閉關出來就感覺到了,不少人像是受了刺激,行事心性都不似往常了。”長衣內門不過多吐槽了一句,吐槽完話語又轉到沐書亦身上,“聽說宗門的人施展圓光回溯術來回查看了三遍,魂燈中的信息也反複琢磨過,根本就沒有異常,所有的情況都表明沐師叔是自己施展上古刀法,在自身傷了九九八十一刀,直至血肉崩毀,識海潰散,徹底灰飛煙滅了。這般自殺死法,當真令人寒顫。”

“就是,不像是在自殺,反而像是恨極暴怒,擊殺窮凶極惡之徒。”

招凝聽著他們的交流,心中思緒混亂,步子都不受控製的走到幾人麵前。

“幾位師弟。”

他們的修為在招凝之下,聽到招凝出聲,略微一驚,紛紛朝招凝拱手見禮,招凝問道,“諸位師弟可知,沐師叔死後是如何處置的。”

王姓弟子說道,“師姐有所不知。這沐師叔的屍體被上古刀意分砍了太多次,被發現時,屍體已經血肉成泥,連骸骨都成了粉碎了。”

招凝腳步不由向後一退,心頭陡而升起的一絲恐懼,她甚至來不及思考這恐懼來源何處,隻感覺到他們所描繪畫麵那般似曾相識。

“這也當真太可怖了。”外門弟子聽言不由得呢喃出聲,“沐師叔怎麼能對自己下得了這般狠手,我聽聞沐師叔其實是個隨性溫和之人,是受了內門刑罰殿訓誡悔不當初,無法走出自己衝動擊殺同宗弟子的陰影嗎?”

這話聽著其實有些不合邏輯,但是沒有其他的緣由了,隻聽王姓弟子說道,“似乎是這樣,聽說沐師叔從刑罰殿出來之後,就一直在洞府中閉關,同峰的師兄也聽說洞府中經常傳來打鬥和痛苦的尖叫聲,起初他們還擔心出事,但卻發現沐師叔好像是在發泄,便無人敢再去打擾。”

聽著他們說著沐書亦自殺的細節,招凝緩慢後退,驚懼鋪天蓋地的襲上心頭。

招凝終於抓到了恐懼的源頭,那日林家莊宅,田咎等人不正是化作一灘血水才徹底失了生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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