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他轉而遞向自己。
招凝下意識的捧著,光華為她周身暈上了一層星光,她抬眸問道,“這是天上星辰嗎?”
秦恪淵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語,轉眸看向下方。
清霄島周圍的戰局可以用碾壓二字來說,紀岫等人幾乎沒有任何損傷,直接將林家和上官家一眾人逼得毫無還手之力,說到底,邪門歪道在正統大道的齊心協力之下,幾乎沒有戰勝的優勢。
招凝捧著“星辰”,冥思苦想了半天,忽而閃過明悟,眼中倒映著星光。
她看秦恪淵,“師叔,這是指引你的時空道標?”
可是她還沒有聽到回答,就聽下麵紀岫喊道,“師兄,招凝,你們在雲上作何?!招凝,你為何那般耀目!”
招凝想著怕是得不到答案了,於是收了“星辰”,一邁步回到島中,正巧紀岫等人跟著落地。
紀岫擠到她身邊,“是不是師兄在時墟中給你帶了寶貝,給你紀師叔也掌掌眼。”
招凝淡淡地瞥了一眼。
紀岫意識到什麼,輕咳了一聲,更小聲了,“那給你紀師弟瞅瞅。”
招凝很是認真地看向他,直到秦恪淵都落地了,紀岫好奇極了,才得到招凝兩字“不行”。
紀岫倒吸了一口寒氣,隻覺心涼,剛要控訴招凝,就聽秦恪淵問,“如何?”
“咳。”明知道秦恪淵是在問戰局如何,可終有一種古怪的壓迫感,紀岫假咳一聲,而後認真回稟,“稟師兄,林家一共三名金丹,二十一名築基,上官家一共四名金丹,十九名築基,都已經被我等抓獲,我宗弟子無一受傷。”
“嗷……”卻聽這時,有人嚎了一聲,紀岫一驚,難不成真有受傷的,轉眸一看,果真見一名弟子坐在地上,手捂著額頭,幾絲血跡從指縫中湧出來。
紀岫大步衝去,“怎麼回事?誰傷的?!”
他一眼掃過,那些被禁錮在陣法中的林家和上官家等人,滿是冷色,隻等弟子指出是誰所傷,立刻就要了對方小命。
就在這時,有人扯了扯他衣擺。
他古怪地低下頭,就見還沒到他腰部的小孩,滿是委屈和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紀師祖,我們不小心扔石頭砸到了董師叔。”
另一個小孩又道,“我們也想戰鬥。”
“對!”
紀岫捂著心口,長歎一聲,而周遭卻是幾聲噗嗤笑聲,他眉目一凝冷冷掃過一眼,抬手一指那受傷的弟子,“你!現在立刻馬上行基礎鍛體決兩千遍,居然這都能受傷!”
說著他甩袖轉身,剛一動作,灰溜溜地就瞬身回到秦恪淵麵前。
手上弟子指著自己很是無奈,旁邊弟子們笑得眼角都擠著淚水,拍拍他,“就讓紀師叔找找麵子吧。”
紀岫一本正經拱手向秦恪淵,“師兄,都是誤會,確實無人受傷。”
旁邊洪傑和艾柏眼觀鼻鼻觀心,在場誰不一清二楚。
“嗯。”秦恪淵無甚表示的應了一聲。
“師兄,這林家和上官家聽招凝的意思,估計是被那宴彬蠱惑,故意來我們清霄島找事的。這宴彬很是狡詐,當初在餘家試煉血池之中就多番偷襲我與招凝,進入海墓中被我與招凝先下手為強揭穿了,卻不想我兩聯手都沒有防住他逃脫。”紀岫越說越是氣惱,“我很懷疑,招凝之前心智異常,可能就有他一部分的暗算。”
“我知。”秦恪淵說道,“所以,他已經灰飛煙滅了。”
紀岫一愣,抬眸看了一眼,卻見秦恪淵目光卻注視著遠方海岸,招凝似乎在同誰說話。
“那人誰?”紀岫問洪傑等人。
洪傑等人也是搖搖頭。
招凝低眸看狼狽的故人,很是意外,“你為何來此?”
此人竟然是顧樓。
顧樓明明已經是築基境,此刻身上卻是濕透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起身恭恭敬敬地在招凝麵前跪下,伏地叩首,卻不抬頭。
“恩人,我從林敏丹那聽到的消息,說林家和上官家要對您不利,便匆匆趕來,沒想到,我還是晚了一步。”
顧樓解釋道,“林敏丹告訴我宴彬不久前到林家,給了他們您本貌畫像,說您被神音會抓了,但神音會並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建議他們可以趁機攻下您所在的族島,一方麵可以掠奪資源,另一方麵可以借此向神音會示好。”
顧樓沒有抬頭看招凝表情,隻繼續說道,“恩人,還是小心此人。”
但招凝語調已無甚波瀾,“多謝。不過,他已經灰飛煙滅了。”
顧樓驀然一驚,抬眸看招凝,就在這時,卻見她身後不知何時又站了幾人。
除去一身量高大之人他不敢直視,其他人都是忿忿,恨不得生啖其肉食其骨。
“這宴彬怎的這般惡毒?!”紀岫一想起那日海墓對敵,“那家夥不是古道修士,這般惡毒還修什麼心性,修什麼大道?!”
站在招凝立場看,確實唯有惡毒二字,但轉過頭去以宴彬角度去向,三眼神族修士,金光|氣運加成,九洲大宗得意弟子,卻三番二次被奪機緣、反陷危機,對他來說,就是因果報應,謀敵平忿。
招凝不想多言這已經成飛灰的人。
她低眸問了句,“你在寧明城藏身?”
顧樓伏地說道,“瞞不住恩人,顧樓隻此去處不是好去處,可是遼遼內海域哪一處都是家族領地,外來者很難融入。我隻好鋌而走險,賭一賭最安全的地就是這最危險的地帶。起初還好,隱姓埋名,但卻不想幾年之後,林敏丹還是找到了我,唯一慶幸的是,她並沒有揭穿我。因此,我才繼續留在寧明城。”
招凝仿佛看透了他,“僅此而已?”
顧樓伏得更低了,“她還幫我娘保存遺骸,攔住林輝那混賬。”
“杜家的人呢?”
“杜保爺孫同我住在一起,隻是菱華她……”他掩著微微顫抖的聲音,“菱華她自戕了,我還沒來得及使用您賜下的生生之力至寶,她便魂飛魄散了。”
招凝默了片刻,她轉頭看秦恪淵,好似在征求他的意見。
秦恪淵道,“念你不遠萬裡、耗儘真元來送信,我等承你的情。”
顧樓不敢抬頭,說話那人讓他心中惶恐,不敢直視。
“我等會離開此地,島中無人,但外島有百人囚犯。你若是無地可去,可做清霄島守島人,島中一應資源任你取用。”
一時間門,惶恐、驚愕、激動等等情緒充斥著他內心。
他不敢上看秦恪淵,隻微抬頭看島上被困鎖在陣法靈光中的林家和上官家眾人,這裡麵比他高的修真者更是超過兩手之數。
顧樓很有自知之明,“這位前輩,恩人,顧樓隻是來報個信而已,不敢承此重任,得此寶島。”
秦恪淵道,“無妨。”
抬眸看了一眼洪傑,洪傑躬身以應,轉而抬起左手,掌心出現一座小塔。
“顧樓!”洪傑鄭重高聲喝了一聲他名字。
顧樓心中一顫,抬頭看。
卻見洪傑雙指並合指小塔,聲音洪洪。
“此為刑罰塔,一共九層懲處禁製,一層巽風,二層齏雷,三層熾火,四層……”
他介紹完,抬手一拋,刑罰塔陡而放大至尋常高塔,浮於禁錮陣法靈光上方,將上官家和林家眾人都收入高塔之中。
轉而他再一指,卻見刑罰塔以此模樣高高飛起,最後重重落在隔壁荒島上,濺起滾滾塵煙,而刑罰塔穩穩砸下。
“此塔中已關押潘家八十餘人,刑期二十年,林家與上官家六十餘人,刑期五十年。”洪傑抬手一指,就見顧樓手中幻化出一指短鞭,“此為刑罰鞭,若塔中人刑滿釋放後仍以惡行事或者有人攻占清霄島,可利用此鞭將人關進刑罰塔中。”
顧樓雙手握著刑罰鞭,微微顫抖。
紀岫笑道,“守島,可不是輕鬆之事哦。”
顧樓鄭重叩首,“顧樓定恪儘職守。”
招凝道,“把他們接到此處來吧。”
顧樓微驚,這話的意思,不僅是守島,甚至讓他在島上自行發展壯大。
他目光劃過眾人,眾人皆是平靜。
他再叩首,“顧樓此生為清霄島守島人,後輩世世代代為清霄島守島人。”
顧樓走後,紀岫感歎,“之前還想著,我們在此島五十年,都待出感情了,就這麼隨便遺棄,可當真是舍不得。”
“誰說要遺棄了。”招凝說道,“以後還能常來常往,甚至作為宗門弟子的試煉之地。”
“當真?”紀岫等人俱是驚訝,“這墜仙域不是出不去嗎?怎的現在可以常來常往了?”
招凝淺笑,“今時不同往日。”
她抬眸看秦恪淵,大抵也隻有他們二人知道為何了。
半月後,清霄宗眾弟子都已經整理完畢,靈舟懸停在空中,弟子依次登上靈舟,秦恪淵、招凝、紀岫等五人站在舟首,靈舟正禦空而起。
卻見一大船還未來得及靠岸撞在岸邊礁石,船上幾人正是顧樓及杜家人,他們不在意大船情況,隻急匆匆跪地向靈舟行大禮。
“恭送主宗——”
三人的送彆聲少有的聲洪有力,在此聲中,靈舟舟首一轉,飛向神音台。
作為墜仙域法則執掌者,招凝隻是可以掌控墜仙域出口位置,她將出口設在神音台四柱中央,天雷轟轟中震懾妄圖借此窺視九州的行惡之人。
一道空間門裂縫像是蜃的兩半蜃殼緩緩張開,靈舟入其中,光華包裹,先入海底萬丈。
這裡是九州北寒海域與墜仙域海底空間門重疊之處,由蜃鎮守。
果不其然,回頭看,張開的蜃殼中,蜃化作人形,鯉魚裹著氣泡,向靈舟躬身行禮。
直至靈舟遠離視野範圍,蜃殼漸漸闔上,從此墜仙域是墜仙域,九州是九州。
靈舟破海而出,禦使高空。
有弟子深深呼吸,“是九州的味道。”
有弟子笑著調侃道,“九州能有什麼味道,這裡可是北寒海域,我隻感覺這裡的風嗖嗖一陣,快把魂都凍僵了。”
靈舟未向陸地飛去,舟上有秦恪淵,有招凝,還有四名金丹真人,倒不如直接穿越天涯海角來得快。
紀岫等人聚在一起不知商議什麼。
招凝站在秦恪淵身邊,“師叔,當年我在此遇到了奇事。”
秦恪淵低眸看她,聽招凝道,“是兩隻大妖打鬥,一隻馬首魚身卻有雙翼,一隻人麵蛇身卻有九頭,打鬥之中翻天蹈海,還有玄之又玄的玄妙道法。”
“是騊駼與相柳,來自幽冥。”
“幽冥玄奇,我當年不過匆匆路過。”她頓了頓,“路過兩次。”
秦恪淵問她,“為何?”
“第一次路過,為去極寒宗尋師叔,師叔卻讓招凝撲了空。第二次路過,卻是為碎丹重鑄。”
大抵是秦恪淵當年就算到招凝有此一劫,此刻想想……背後的手動了動,終究還是其餘動作。
隻是說道,“跟師叔說說這五十年?”
“好。”
但招凝還未開口,就聽見紀岫等人的爭吵聲。
兩人轉頭看去,不發一言隻是眼神就讓三人止住了聲。
還是洪傑道,“首座,我們在尋穿越天涯海角海霧的最佳位置。”
紀岫亦道,“若是位置尋得好,可以直接進入炎州外海域,我們不出數月就能抵達昆虛了。”
若是這位置尋得不好,或者去了朱州外海域,或者去了汴州外海域,汴州倒罷了,這朱州可是要橫跨三大修真界才能抵達。
“那你們找到了?”招凝問。
紀岫無奈,“這不是在爭嗎?”
他看招凝,“招凝,你有想法嗎?”
招凝隨手一點,“這裡。”
“確定?”
“確定。”
“但你看起來很是隨意。”
“但我還是很確定。”
於是靈舟沿著招凝所指之地而去,數十日後,白霧中虛空扭動,天地轉圜,眨眼間門,冷熱倒轉。
隻感知這暖意便知此地是炎州。
紀岫眾人一臉佩服看向招凝,但招凝很友善地向他們揭秘。
“我就是從這裡過去的。”
紀岫等人:“……”
靈舟尚未駛出天塹海海域,招凝卻聽見些許熟悉的鯨吟聲。
靈舟下落,卻見當年的小玄寒裂海鯨依舊還是那般模樣,它匆匆遊來,張開大口。
舟上眾人正要戒備,卻見它大嘴中竟含著一人!
舌上那人一滾身,露出的麵容卻是清霄宗眾人都熟悉的。
卻是——
“柴進!”紀岫驚喊道。
立刻施法將柴進拉回靈舟。
柴進仰在棧上,神智已迷糊,嘴中卻還在喃喃自語。
“快——救——救救清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