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他擔憂道:“您和公子們的身體……受得住嗎?”

曹覓低頭去看戚瑞和戚然。

戚瑞微抿著唇,板著一張小臉,看著她堅定道:“我與母親一起。”

曹覓欣慰地點點頭,又去看戚然。

在外逛了一天,方才又哭了好幾場的小胖墩神誌甚至有些不清醒了。

他察覺到曹覓的目光,委屈道:“娘親……我,我要父親,我要洗澡……”

他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看起來十分難受。

曹覓這一次卻沒有縱容他。

她按住戚然折騰的手,溫聲與他說:“娘親近日不在府中,二哥今天是與你們一起偷偷跑出來的,他的失蹤是意外,與你們無關,但……

“總歸是我疏忽,讓你們三人闖了禍,才間接造成了此事。”

說到這裡,她攙著戚然的雙臂把他扶著站了起來,冷了聲道:“我們,都要為這件事負上各自的責任,好嗎?”

戚然有些疑惑。

他聽不太懂曹覓的話,但是眼圈又開始泛紅了。

曹覓能知曉他的委屈,卻無法在這個時刻體諒。

她將戚然抱了起來,喊上戚瑞,一起出了這座小院子。

邊走,她邊說道:“犯了錯不要緊,每個人都會犯錯,就算是你父親,那個你覺得最穩重的靠山,也是一樣的。

“重要的是要學著去麵對,並且在第一時間,思考處理後續的方法。

“我知道,戚六已經把事情安排得很好,我們三人去了,也不見得能做些什麼有用的事情,但是,我們依然要去。

“這是娘親和你們,要承擔的錯誤。

“我們一起,去把你二哥找回來。”

她說著,來到馬車邊,在東籬的幫助下,將戚然送上了車廂。

戚然也不知道聽懂沒有,他嘟著嘴,但是沒有再哭泣。

於是曹覓轉頭又去抱戚瑞。

王府大公子已經可以自己上馬了,他拒絕了曹覓的幫忙,扶著車轅自己跳了上去。

之後,他站在車上,牽住曹覓的手。

事情發生以來,他是最令曹覓安心的存在,他一直安靜地陪在曹覓身邊,幫她安撫戚然,甚至安排一些內務。

但此時,被他牽著手,曹覓才發現,戚瑞也許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樣無畏。

他的小手有些發涼,用力地抓住曹覓,也不知道是想給曹覓力量,還是想讓自己靠著曹覓安定下來。

接著,他傾身,直接摟住了曹覓的脖子。

未來麵臨山崩地裂仍麵不改色的天命之子,在她耳邊,用帶著細微哭腔的聲音說道:“娘,我們去把安兒找回來。”

曹覓笑了笑,直接回擁住他。

“好。”

於是,在旁人都不知道的時候,一輛普通的馬車載著王府中三位尊貴的主子,和其他巡邏的兵卒一樣,開始在康城的大街小巷協助搜尋。

康城中的百姓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隻一晚上都聽到屋外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王府的侍衛們舉著火把來來回回,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角落。

但情況並不樂觀,一直到月上中天,事情都沒有絲毫進展。

未時,東籬輕輕打開車廂門,原本想著查看一下三個主子的情況。

但她進了車廂,才發現曹覓根本沒睡。

她倚著車窗,觀察著外麵的情況,時不時轉過頭,給兩個孩子掖掖被角。

東籬忍住驚訝和擔憂,低聲道:“王妃,都已經未時,您快歇下吧。”

勸著勸著,她自己的鼻頭也開始發酸:“一旦有什麼消息,奴婢一定第一時間把您叫起來。”

曹覓搖搖頭。

熬夜使得她頭有些疼痛,但她知道自己根本合不了眼。

在現代各處都有監控的情況下,找回孩子的黃金時間也就那麼24個小時。距離戚安失蹤已經過了六七個時辰,她無法想象這可能代表的後果。

於是,她又輕輕摸了摸戚然的發絲,對著東籬問道:“你說,戚安現在是不是也睡了?”

東籬咽下喉間的酸楚,點點頭:“二公子一定沒有事的。”

曹覓笑了笑:“那就好。”

她收回手,繼續看著車窗外,半響幽幽說道:“我們不能睡,我們睜著眼,戚安才有機會安睡。”

東籬咬咬牙,知道再勸也沒用,便憂心地囑咐幾聲,退出了車廂。

——

昏睡了一夜的戚安睜開眼睛時,赫然已經是晨光大亮的時辰。

伴隨著身邊一股濃鬱的尿騷味,他想起了昨日遭遇的一切。

從沒受過這種苦的王府二公子嫌惡地推開靠在他身邊取暖的小乞丐,厭惡道:“你尿床了,離我遠點。”

被他吵醒的小乞丐愣了愣神,徹底清醒過來,辯駁道:“我沒尿床,你才尿了!”

他指著戚安的褲-襠:“呐,你自己看。”

戚安僵著脖子,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到自己還濕潤著的衣裳和褲子。

一場卷席天地的風暴在尊貴的王府二公子心間掀起滔天大浪,浪潮砰然襲來,狠狠地拍碎了他的意誌壁壘。

兩年沒尿過床,一年沒流過眼淚的王府二公子,差點在同一天,把兩個記錄一起掀翻。

但好在他的理智快一步回籠,憋住了差點溢出的淚花。

接著,他冷靜地站了起來,把自己沾了尿濕的衣物全部褪下。

進門準備叫眾人起床的狗牙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從自己的破麻袋中翻出一條新褲子和一件衣服給他。

他那個破麻袋鼓鼓囊囊,似乎什麼東西都能從裡麵翻出來。

戚安嫌棄地看著他手上的東西,並不動作。

狗牙慣例開口嘲諷道:“怎麼?還嫌棄呢?要麼你光著唄。”

戚安咬咬牙,閉著眼睛接過衣服,手腳麻利地換上了。

衣服就是稍微乾淨些的乞丐裝,十分清涼。好在此時已經是春末夏初,這麼穿著也不怕受涼。

狗牙見他那副不情不願的模樣,“嘁”了一聲:“這可是老子年節時才會拿出來給那群崽子們換的,你還敢嫌棄?”

他本來想再添一句“不想穿還我”,突然想到那一百兩銀子,發現戚安嫌棄才是對的。

於是他大人大量地沒有計較,轉身來到那身散發著尿騷味的衣服前,對著戚安問道:“這個你還要嗎?”

戚安瞥了他一眼,直接把頭轉了過去,眼不見心不煩。

狗牙知道他這意思就是不要了,美滋滋地將衣服抖了抖,直接藏進了自己的破麻袋中。

在戚安像看著怪物的嫌惡眼神中,他美滋滋地補了一句:“嘿,等這風頭過去,拿去河裡洗乾淨,又能當幾個銅板!”

周圍幾個小乞丐聞言,跟著眉開眼笑地拍拍手。

戚安埋下頭,完全不想理會他們了。

所有人都醒來之後,狗牙拿來幾個不知道藏了多久的豆渣餅,分給眾人。

他先對著自家小乞丐們解釋了一句:“這是咱們最後的存糧了,不過我們馬上要有一大筆銀兩了,所以今天不用省了!”

孩子們都歡呼起來,隻有戚安看著手中的豆渣餅,在保住肚子和保住嗓子之間猶豫。

片刻後,他發現自己實在下不了嘴,於是轉開了視線,詢問狗牙:“外麵怎麼樣了?豹子的人走了嗎?”

狗牙正吃到一半,聞言瞅了他一眼,如實地搖了搖頭:“沒有。”

他抓了抓腦袋,苦惱道:“五狗出去看過了,他的人好多都過來了,也在附近找了個藏身的地方,根本沒放棄找我們呢。”

戚安咬了咬牙:“你跟他到底是什麼仇怨?他追得這麼緊。”

狗牙一口咽下手中剩餘的豆渣餅,含糊不清道:“我覺得應該不是我的原因。”

他喝了一口水,咽下口中的東西:“你們知道嗎?從昨晚到現在,我居然看到了兩撥穿著鎧甲的官兵!他們在這附近徘徊了好久,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說到這個,狗牙咧著嘴:“我猜,豹子的窩可能被他們端了,所以他才帶著人逃到了這裡,嘿嘿!你們說,那些官兵會不會就是來抓豹子的?”

“也有可能是來抓我們的。”二狗開口,直接打破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

戚安卻捕捉到狗牙話中的關鍵詞,急急問道:“有官兵在附近巡邏?他們難道沒有發現我們嗎?”

狗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洋洋得意起來:“放心吧你,我找的地方,怎麼可能輕易被人發現?不過……”

他皺起眉:“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我發現那些官兵搜尋得越來越仔細了,不知道他們第三次過來,會不會把牆給砸了。”

戚安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待的地方,是一間破屋的矮牆後頭。

也不知道狗牙怎麼找的這個地方,他們藏身在這裡,彆人不輕易尋找,根本發現不了矮牆和真正的牆壁之間,有一道足夠容納這些孩子的縫隙!

想到就是因為這樣,自己錯過了被發現的機會,戚安氣得臉都紅了。

他丟了豆渣餅,一把揪起狗牙的領子:“官兵來了,你怎麼不跟我說!”

狗牙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跟你說乾嘛?再說了,你那時候睡得迷糊,外麵響動那麼大你自己都沒醒,怎麼還怪起我呢?”

戚安劇烈喘息著。

他此時頭腦還有些隱隱發痛,所以他知道狗牙沒有說謊。

定了定神,他告訴自己不能失去理智,重又對著狗牙囑咐:“你聽著,那些官兵下次再來的時候,你一定要跟我說。我,我要去報官!”

他臨時想了個借口。

“報官?”狗牙這才反應過來。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說起來,像他們這樣的人,從來都是避開官差走的,從來還沒想過,遇到了事情可以去報官。

這實在涉及到了這些乞丐的常識盲區。

雖然想明白了,但狗牙還是不肯認慫,堵了一句道:“報官有什麼用,那,那些官差才不會管你一個小屁孩呢!”

二狗突然在旁邊接了一句:“嗯,他們不會管我們的。”

戚安翻了個白眼:“那是你們,我跟你們不一樣!”

眾人聽了他這句話,都默默低下了頭,吃起手中的豆渣餅,不再說話。

五狗躥出去,把他剛才丟掉的豆渣餅又撿了回來,拍了拍揣進懷裡。他突然意識到什麼,問道:“那些官兵……不會就是在找你吧?”

戚安神情鬱鬱地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正麵回應,隻含糊道:“反正,我家跟那些官差有些關係,你們下次看到他們,一定要告知我。”

頓了頓,他又道:“不來告訴我也行,直接把他們帶過來!”

狗牙和二狗幾個孩子麵麵相覷,神情間有些抗拒。

戚安聯想到之前二狗說的話,突然意識到:“你們不會……都犯過案子吧?”

“才沒有!”狗牙梗著脖子道。

五狗也連聲道:“我們就是正經的乞丐,不會偷東西的。”

戚安把目光轉向二狗,二狗縮了縮脖子,補充道:“但是……嗯……打過架。”

“殺了人?”戚安蹙眉。

“二狗!”狗牙推了一把二狗,又惡狠狠瞪向戚安,“關你什麼事?”

戚安突然就反應過來,這個乞丐堆似乎是以年齡大小來命名的,但是有“二狗”和“五狗”,但卻沒“三狗”和“四狗”。

這並不是故意跳過這些數字造成的缺失。

他輕蔑一笑,並不為他們感到可憐,隻說道:“你們放心,那些官兵不會追究你們的。就算會……我付了銀兩之後,可以為你們求情。”

狗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道:“嗯,知道了。”

戚安跟著強調道:“總之就是,不要怕什麼豹子耗子,我們也不要去找耗子了!看到官兵就去求助,接下來一切看我的就行了。”

“你家裡,一定是個很大的官吧!”二狗突然羨慕地說道。

戚安轉頭看了他一眼。

二狗原本以為他不會解釋,沒想到戚安卻低低說了一句:“嗯。”

想起之前那個被戚然施舍了一塊豆餅的流民孤兒,戚安勾了勾唇。

這一次,輪到他頭上,他發現自己也願意舍出一塊豆餅:“你救了我,我記著。”

二狗愣了愣。

五狗突然在旁邊說道:“不行,我們還是得去找耗子。”

見眾人看了過來,他道:“豹子的人就在附近,剛才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出動了。如果被他們先抓住,我們連去找官兵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們還是,得按照原計劃,去找耗子。耗子跟我們沒仇,我們給錢,讓他們從豹子手中保住我們,然後再找機會去找官兵。”

戚安聞言一頓,片刻後,妥協道:“嗯。”

他心中隱隱有股不詳的預感,在這裡呆得越久,不安就越強烈。

可是一想到如今王府已經出動了侍衛,而且已經搜尋到了這附近,他又安心了一些。

眾人很快吃完手中的豆渣,準備繼續轉移陣地。

戚安忍著肚中的饑餓,跟在隊伍最後麵。

撿了他豆餅的五狗突然湊過來,把豆餅直接塞到他手中。

他小聲說:“拿著,我去前麵探路了。”

接著,他便靈活地跑到最前麵去了。

戚安愣了一陣,還是認命地啃起了手中的豆餅。

他們在這處區域繞了好一陣,戚安卻沒有再見過之前狗牙口中的官兵。

二狗陪在他身邊,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你彆急,淩晨時官兵剛來過,不會再這麼快回來的。”

戚安咬咬牙,知道是自己昏睡錯過了求援的最好時機,隻能把苦果吞回肚子裡。

“沒事。”二狗繼續安慰:“反正到耗子那邊就安全了!豹子不敢跟耗子對著乾的,我們安全之後,就可以送你回家了。”

“嗯,我知道。”戚安低低應了一句。

二狗見他願意說話,憨憨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還沒從戚安身上移開,突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陣騷動。

在最前麵探路的五狗被人狠狠地從一處拐角踹了出來。

他倒在地上,還死命抱住了襲擊他的人的腳:“是豹子,你們快跑!!!”

被他攔住的是個成年人,見一時半會掙不脫五狗的束縛,一邊惱火地喊著人,一邊一腳一腳踹到五狗身上。

狗牙一愣,絲毫沒有猶豫地帶著其他人拐進另一條巷道。

戚安腦子有些亂,可能是昏睡太久留下的後遺症。

他手裡還殘留著一點豆餅渣,一邊跑,一邊腦中不斷回閃著五狗倒在地上,被踹得一震一震的模樣。

不斷有豹子的人被驚動,朝著這邊聚集過來,狗牙帶著他們來到一條窄窄的過道前麵,看著小乞丐們一個一個鑽了進去。

戚安在隊伍最後,他跑進過道時,身後已經有兩個成年男子追了過來。

他悶頭往前跑了一段,突然發現狗牙沒有跟上來。

回頭時,隻見那個他恨了一路的半大少年,四肢撐在過道兩邊,用身體堵住了過道的入口。

追上來的兩人狠狠踹著他的後背,他一聲都沒有吭。

見戚安停下來,他反而破口大罵道:“愣著乾什麼?跑啊!穿過去就是耗子的地盤了!”

戚安下意識又往前跑了幾步,邊跑邊回頭看他。

狗牙咧著嘴,整個人如破布一般,承受著身後如冰雹般的拳頭。

他看著戚安,無聲地張著嘴,拚出三個破碎的口型——

“一,百,兩。”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蓁蓁2個;慕月、咕嚕咕嚕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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